一彎月牙兒懸掛在空中,不時悄悄地躲進雲彩,將自己清冷地光輝隱藏起來,整個上洛時暗時明,透出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詭異。幾隻夜歸的老鴉淒慘地怪叫著從空中劃過一條黑色的印跡,投向遠方,沒有一絲絲的風,整個夜顯得有些凝滯,有些誨澀。
「喜鵲報喜烏鴉報喪,陳兄弟,我怎麼今天老是覺得心驚肉跳的,別不會出什麼事吧!」站在堂口高高的門樓上,一個人不安地對身邊一個漢子道。
「能有什麼事?」陳姓漢子不屑地道:「金老弟,我看你是被這幾天發生的事嚇傻了吧!你將心放回肚子裡去,雖說這幾天我們損失了歐陽堂主和金老供奉,但那都是對方布下圈套,在猝不及防的情況下殺了他們的,當真一對一的鬥起來,咱們天鷹堡怕過誰來。」
金姓漢子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道:「也是,我們這有五十餘人,還有十步一殺歐陽老爺子坐鎮,猛虎幫再大的膽子,也不敢到這裡來明火執仗地硬打。」
陳姓漢子吃地一聲笑,仰首向天,道:「我還真盼著他們來呢!你想啊,咱們這裡有如此強大的實力,而且一旦有事,只需通過煙花報警,不到三柱香的功夫,大隊援兵就能趕到,那正是我們立功揚名立萬的好機會啊!」哈哈大笑著,臉色快樂之極,就似乎是自己已經立了大功,在堡主步步高陞,江湖上名聲遠揚了。
笑聲忽地從半腰中被人截斷,陳姓漢子忽地沒了聲音,卻依然保持著仰首向天的姿式,臉上卻依然帶著笑容。
聽不陳姓漢子沒了聲音,姓金我回過頭來,叫一聲:「陳兄弟……」忽地目光呆住,整個臉都被眼前發生的事驚得有些扭曲,在陳姓漢子的腦後,一柄幾乎看不見影子的刀正懸停在身後,要不是那月光在其身上的反光,還真是看不見。
「陳兄弟小心!」金姓漢子大叫起來,剛叫了一聲,就停了下來,驚恐地看見一條細細的血線從對方的脖子上冒出來,砰的一聲,腦袋平平地掉了下來,身子卻仍是矗立不倒,在地上骨碌碌旋轉著的腦袋面容上甚至還是一副笑模樣。
金姓漢子大叫一聲,從門樓上一縱而下,大叫:「敵襲,敵襲!」喊完這兩聲,人尚自還在半空,那柄懸停在空中的刀已是閃電般地掠了過來,輕輕地自他的腰身處一掠而過。毫不停留地向暗處飛了回去。
金姓漢子一落地,便大步向前跑去,不過發生在他身上的事讓一個剛剛從門裡衝出來的大漢幾站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此人自腰身以下,一雙腿仍自邁著大步向裡衝來,腰身以上卻是噗地一聲跌下地去,濺起一地的傑塵,跑得兩步,下半身終於也重重地撲倒在地上。那落在地上的上半截身體卻是還沒有失去意識,兩手在地上扒拉著,臉上一臉的驚恐,拚命地想上前抓住自己的下半身,爬得幾步,兩手終於抓住,這才重重地吐出一口氣來,兩眼一閉,魂歸極樂。
從屋中衝出來的漢子兩腿不由打起哆嗦來,雖說自己也是從屍體堆中爬將出來的,平生也不知殺了多少人了,但眼前這種慘烈的景象像是讓他幾乎失去了意識,大喊一聲,轉身便向屋內跑去,此時的堂口內,已是***通明,眾人都已是紛紛趕了過來。
屋角的拐角處,蒙著面的飛揚,林鈺,宛兒,天劍絕刀五人轉了出來,收回弒神的飛揚笑著對天劍絕刀道:「走吧,讓我們從大門堂堂正正地進去!」
天劍怪笑著踏前一步,道:「我來開路!」大步向朱紅的大門行去,走到門前,抽出他那比平常劍大約寬出三倍的重劍,低吼一聲,重重地劈在門上。轟的一聲,堅實的大門在劍光中被劈成粉碎,裡面,兩個閃在門邊的天鷹堡眾慘叫關倒飛出去,渾身上下倒處都插滿了大門的碎片,砰地一聲跌在院子的正中,身體不斷地抽搐著,眼耳口鼻七竅出血,眼見是不能活了。
歐陽同眼光收縮,好霸道的力量。看來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了,竟然就真得大搖大擺地殺上門來了。生性謹慎地他回頭向身邊一人示了一個眼色,那人會意地一揚手,一溜煙花隨著他手的揚起,向上飛去。
一道烏光嗚地一聲破空而來,飛起來的求救煙花還沒有飛到屋頂高,就已是被射了下來,天鷹堡眾人一陣騷動,發射煙花的那人神色一變,雙手同時揚起,兩枚煙花飛了出去,又是兩道箭光飛過,這兩道求救煙花已是遭到了同樣的命運。歐陽同的神色終於開始有些變了,對方佈置周祥,看來情形有些不妙。
大門口四飛的煙塵當中,五個黑衣蒙面人施施然地走了直來。歐陽同瞇起眼睛,細細地打量起對手來,當頭一個手握一柄寬闊的重劍,身側一人卻是手拿著一柄比常人用的刀窄上兩倍刀身的細長的彎刀。在他們的身後,一個男子雙手空空,另兩人看體形卻是兩名女子,一個女子身背一柄白色劍鞘的長劍,另一個女子手中卻是不住地玩著兩柄閃著藍悠悠光茫的小巧地飛刀。
「猛虎幫?」歐陽同兩支狼牙棒重重地在手上交擊,發出砰砰地悶響。
天劍絕刀嘿嘿笑著左右一分,飛揚走上前來,道:「卻不知貴堡歐陽天堡主可曾收到了我們送的兩份大禮啊?哈哈哈,今天是第三份大禮了,但願閣下不會讓我們失望才好!」
歐陽同兩眼發紅,果然是他們,冷冷地道:「老夫大好頭顱在此,卻不知誰人有本事拿去?」
話音剛落,天劍已是走了上來,「十步一殺,好大的口氣,今天我卻看看你怎樣將我十步一殺!」闊劍當胸一橫,冷眼斜瞧著歐陽同。飛揚嘻嘻一笑道:「他這十步一殺,就不定說得是殺自己,十步殺不得人,就只好自殺了。」
宛兒嬌聲道:「他這十步一殺的名聲,說不定儘是屠些野狗嘍囉之類而得來的,明日啊,我也去找一些這樣的殺來看看,說不定我的外號就要改做一步一殺了!」
林鈺卻說不來這些客薄語言,聽宛兒說得有趣,不禁吃吃地笑了起來。
歐陽同氣得臉色發紫,大吼一聲衝了上來:「讓你這狗雜碎見識一下!」兩支狼牙棒一左一右向中擊來,風聲呼呼,當真這一下擊中了,只怕天劍要被揮成四截。隨著歐陽同的出擊,他身後的五十餘人都是嗷嗷叫著撲了上來。飛揚一聲長笑,兩手一拍,弒神已是變魔術般地出現在手中,身形一錯,已是閃身進入了眾人之中。林鈺縱身而起,人在半空,夜雨已是揮出,一股淋烈的寒氣瞬間瀰漫,在空中劍光兩閃,已是有一人倒了下去,落地之時,竟然發出鏗鏗之聲,竟是整個人都已被凍僵了。
絕刀一柄細長的刀身招數陰毒之極,削股撩陰,竟是無所不用其極,與之對敵的天鷹堡眾一時之間手忙腳亂,不時有人受傷倒地。宛兒手中兩柄小小的飛刀不住地在手中盤旋,叮叮之聲不絕於耳,看著手忙腳亂地與圍攻她的人打得甚是激烈,但往往鬥不到數個回合,對方就莫名其妙地慘叫一聲,倒了下去,剩餘幾人不由心中發寒,一沾即走,絲毫不趕在她身邊逗留地更久,其它幾人武功雖說厲害,但總還有蹤跡可尋,哪像對面這個妖人如此令人難以捉摸。不到一柱香的功夫,宛兒跟前倒是清閒了。
歐陽同和天劍的第一次撞擊,兩人手中那比尋常兵器重得多的傢伙都是發出一聲巨響,歐陽同身形一晃,天劍卻是倒退了一步,在內力的比拚上,天劍已是輸了一籌。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寶劍,不由心疼不已,寬闊的劍身上,已是崩出了一個大約三寸長的缺口。歐陽天雖說在內力之上佔得上風,左手的狼牙棒上卻也是少了幾根倒刺。心中更是震驚不已,雖說對方的武功不及自己,但是自己想在短時間內收拾掉此人卻也是不可能後的事,回望一眼自己的小屬,不由一陣絕望,對言另外四人武功倒似一點也不遜色自己面前這人,不過短短的時間內,自己已有好幾個下屬倒在了血泊中,生死不知了。「今日只怕是凶多吉少了,看來還是要三十六計,走為上了!」心中想著,嘴裡已是大聲下令道:「各人分散突圍,走得一個是一個!」
不用他下令,此時的天鷹堡眾人已是愈鬥愈膽寒,今日來的竟我個個都是高手,特別是飛揚和林鈺更是讓人心驚,手中的武器一旦碰上二人手中的弒神和夜雨,無不應而斷。眾人聽得歐陽同這一聲,立即四散作了鳥獸散,攀房越脊,穿牆打洞,倒也是千奇百怪。飛揚等四人卻也並不追趕,只是手握著兵器,靜靜地看著那些四散逃去了眾人。
黑暗中異聲大作,無數支利箭呼嘯著自暗處射過來,毫不憐惜地剝奪著眾人的性命,竟是四面八方,倒處都有對方的人埋伏著,偶而有數人不顧性命地衝破了劍雨,但隨即發現,在逃走的路線上,已有數人在靜靜地等待著自己。
到得此時,這批天鷹堡的好手已是喪失了大半。
眼角瞄見部下損失慘重,歐陽同不由又氣又恨,心有旁騖的他此時倒被武功不如他的天劍殺得步步倒退。天劍一朝得勢,立即得理不饒人,寬劍舞成一條白龍般,步步進逼。
不時兩種兵器重重地碰在一起,劍身上此時已到處都是缺口,天劍也是心有顧忌,對方的狼牙棒實在是太重了,再碰得幾下,只怕自己的重劍就會折斷,雖然對方狼牙棒上的倒刺也剩下得沒了幾根,但就算沒了這些倒刺,這兩隻狼牙棒卻也還可以當成兩柄鐵錘來用,自己的重劍要是斷了,把它當成匕著來用麼!是以天劍雖然此時趁著對手三心二意之機,大佔上風,卻也是不敢過分緊逼。
激動中的歐陽同突地發現四周安靜了下來,環眼四顧之機,卻是發現自己的部下都已是靜靜地躺在了地上,院子中橫七豎八地倒處躺著他們的屍首,高高的院牆上,也還倒掛著數人的身體,竟是被暗箭活活地釘在了圍牆上。而同時進來的幾個蒙面人卻呈圓形,將自己緊緊地圍住。心中不由一涼,自知今日只怕是難以倖免了,像目前正跟自己相鬥的人有上兩個,自己就絕對不是對手,何況現在竟有五個之多。一想到此,心中反而定了下來,大喝一聲,兩根狼牙棒已是旋成兩條烏龍,上下盤旋,片刻功夫,已是轉守為攻,招式大開大磕,一舉將劣勢扳了回來。
又是碰的一聲巨響,歐陽同雙棒合計,將天劍逢中宮直進的長劍硬生生的夾住,在一陣令人牙酸的磨擦身中,啪的一聲,天劍的重劍已是喀的一聲斷為了兩截,歐陽天的雙手狼牙棒也是倒刺盡斷,變成了兩柄光溜溜地鐵錘。
天劍臉色發白,身體向後掠出丈餘遠,手握著半柄斷劍,默不作聲,這場較量,他終於還是輸了。歐陽天卻並不追趕,兩錘一碰,傲然道:「你不是我的對手,誰來?」眼光望向飛揚等四人,眼中一片絕然之色。
絕刀勃然大怒,正待走上前去,卻風一道黑影一閃,飛揚已是出現在了歐陽同的面前,手中的弒神在月光的反射下,閃出流光異彩,飛揚道:「十步一殺果然名不虛傳,但今日注定你是難以逃出生天了,本來我們可以輕而易舉了取了你的性命,但我敬你還是條漢子,給你一個公平決鬥的機會,你只要擊敗了我,今日就放你離去,可好?」
歐陽同心中不由大喜,臉上卻是不露聲色,狼牙棒一擺,已是衝了上來,飛揚一聲輕笑,「這麼迫不及待地要來送死麼?」弒神一揮,一道白光閃爍之中,已是迎了上去,看樣子,竟是要以硬碰硬。
「小心!」天劍見飛揚竟以手中弒神去與對手的硬兵器硬拚,不由脫口而出。不過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的是,竟然沒有預料中的那聲巨響。飛揚手中的弒神在接觸對方狼牙棒的一瞬間,已是順著光禿禿的棒身滑了下去,逕自削向錘柄。歐陽天見得對方變招如此迅速,不由暗自心驚,手猛地上揚,錘一下子掉了個個兒,錘身向下,仍是重重地敲了過去。這一次似乎飛揚再也避不過去,果如歐陽同所願,弒神與他的狼牙棒重重地撞在了一起,不過讓他奇怪地是仍然沒有聲音響起,卻只覺得手中一輕,弒神已是勢如破竹般地將他的狼牙棒一剖為二。眼前一花,只覺得腰上一涼,全身的力氣在一眨眼之間已是消失的無影無蹤。低頭看了一眼血流如注的肚腹,歐陽同喃喃道:「好快的刀。」碰得一聲跌倒在塵埃,蠕動了幾下再也不動了。剛剛初一交手,飛揚迴避與他的狼牙棒硬拚,讓他誤以為對方對自己的重兵器心有顧忌,哪曾想到這不同是對方的一個圈套而已,他的刀如此鋒利,根本不會畏懼自己的狼牙棒,對方如此做,只不是要給自己一個錯覺罷了。想通了此節,歐陽同倒也死得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