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陣狂風夾雜著沙粒狂暴地打在馬車上,發出啪啪的聲音,顯得聲勢驚人。漫天的黃沙中,一行人頂著風沙艱難地前行,所有馬兒都被戴上了眼罩,馬上的人全身包裹,盡量地伏低著身子,以避免風沙的襲擊,在大自然狂暴的力量面前,人類自身顯得太過於無能無力了。
「這鬼天氣,真是和咱們作對,還要幾天的功夫我們就可以到了,偏生碰上了這沙暴,老天爺可真是不作美啊!」一個粗豪的漢子破口大罵,不住地揮舞著手臂,似乎在和老天爺較勁。
「楊宗,你稍安勿燥,這種天氣雖說對我們趕路而言是一個大麻煩,但同樣的也給了我們一個絕好的機會。這樣的天氣之下,西域大營中的軍隊是絕對不會出來巡羅的,這也讓我們少了多少麻煩啊!凡事有利則有弊,你想萬事順心,那是不太可能的。」龍狂將手攏在嘴邊,大聲地對那粗豪漢子楊宗說道。
楊宗想想也是,笑道:「公子,這龜兒子的天氣雖然討厭,但也比西域大營那群兔崽子強多了,不過就算碰上了那些兔崽子,我們就怕了他們嗎?照樣砍他娘的。」
一席話將眾人都逗得笑了起來,龍狂笑罵道:「楊宗,你就知道砍砍殺殺,小心以後找不到老婆!」
楊宗大笑道:「什麼老婆,公子,對我來說,刀就是我的老婆。咱這些大老粗可不比你啊!我看這個勞什麼子的公主對你還真是不錯啊,咱們巴巴地將他搶回傲嘯城,是不是公子想做了朝廷的駙馬啊?」眾人又都是轟笑起來。
龍狂的臉一下子陰沉了下來,彷彿心中最敏感的那根弦一下被楊宗觸動,內心一陣痛楚,回望了身旁的馬車一眼,龍狂猛抽了座駕一鞭,向前駛去。
一個女子嗔怪地對楊宗道:「楊宗,你這張大嘴巴也該管一管了,你看讓公子不高興了吧!」
楊宗奇怪地道:「葉二娘,我可沒說什麼啊?不就是開個玩笑嗎?以前我老跟公子開玩笑的,他從來就不生氣,今兒個是怎麼啦?」
另一個漢子也道:「是啊,我看公子是有點不對勁,這一路行來,一直沉默寡言,不苟言笑,這和往日的他可大不一樣啊?」
葉二娘不由一陣默然,身為一個女人,她多多少少地猜到了一些龍狂的心事,卻又不便明說,看著這些漢子,心裡暗自想到:你們這群人除了打打殺殺之外,又知道些什麼?有些事可是不能拿來開玩笑的。
鄧鵬沒有注意到在馬隊之間這一個小小的插曲,他的心中老是盤旋著一個問題,在離開娘娘廟後,他又悄悄地派人回去殺掉那些護衛和王公公鄔婆婆二人,他可是深知絕對不能讓知情人活下來的道理,當時龍狂阻攔他不便駁回公子的面子,但轉頭就又派了人手,但讓他奇怪的是當手下回到那裡的時候,娘娘的方丈室中已是沒了一個活口了,是誰一直在關注著或者說是監視著自己的行動呢?看他們替自己掃尾的行動上,似乎是友非敵,難道是慕容傑所屬的那群勢力?鄧鵬不由一陣膽寒,這到底是怎樣的一群人啊?自己的每一個行動都落入了對方的掌握之中,看了一眼馬車,鄧鵬不由一陣憂慮,這倒底是一枚籌碼,能在自己這方危難之時發揮作用呢還是一枚毒刺,給傲嘯城帶來無窮無盡的煩惱甚至是滅頂之災呢?鄧鵬自己都不能肯定了。
抬頭看了一眼天氣,鄧鵬歎了一口氣,還是讓老城主來處理這件事吧,憑著老城主的才智,想來一定會將這件事處理得非常妥當的。雖說江湖上都稱自己為傲嘯城第一智將,但鄧鵬深知,老城主的才智那可是自己拍馬也趕不上的。
雖然外邊風暴肆虐,可馬車裡面卻是一片平靜,由四匹峻馬拉著的馬車即使是在這樣惡劣的天氣中,依然是走得四平八穩,軟和的墊子上,李蓉似乎睡得正熟,平靜的呼吸和如往常一樣的面容,自從離開揚州三天之後,這群人馬不停蹄,每日只是稍微休息一下就又瘋狂地趕路,但李蓉卻是一直未醒,雖說龍狂異常擔心,但智光的一席話又讓他放下心來。李蓉不通武功,中了此毒之後三日之內的確是不能醒來,不過卻是不用擔心,這種毒藥對身體並沒有太大的傷害,醒來之後再稍加調息就會恢復如初了。
馬車似乎被石子墊了一下,整個車身一個顛簸,本來平躺在馬車上的李蓉也被震得向一側滾去,坐在她身旁的兩個女子趕緊將她扶正,但就在此時,李蓉嚶嚀一聲,一雙秀目緩緩張開,竟是已經醒過來了。
迷茫地張開眼睛,轉動眼珠四下環顧,內心一片迷茫,自己這是在哪裡呢?是自己在做夢嗎?看著身邊兩個陌生的女人,王公公和鄔婆婆怎麼不見蹤影呢?好像自己是在一輛馬車上,正在前進。李蓉忽地一震,自己不是在娘娘廟的方丈室中聽智光大師彈箏麼?怎會到了這種地方,霍地一下坐了起來,李蓉瞪大眼睛,看著車內的兩個女人:「你們是誰?這是什麼地方?」
一個渾身穿著綠衫的女子笑道:「公主但請放心,我們對您沒有任何惡意,只是想請您到我們那裡去住上一段日子罷了。我姓馬,公主就叫我馬嫂吧!她姓桂!」指指邊上一個年輕的女子,道:「您可以叫她小桂,桂丫頭都可以!」
凝視對方半晌,李蓉猛地打開車上的窗簾,一陣狂風雜著黃沙立馬僕進了馬車,黃沙打在李蓉的臉上,但此時的她卻沒有絲毫的感覺,她已是驚呆了,彷彿是一個夢,夢前還在四季如春陽光明媚的揚州,一夢醒來,卻已是到了這無邊無際風暴肆虐的地方。
緩緩地放下窗簾,李蓉面色蒼白,若不是從小所受的教誨,只怕此時的她已是要歇斯底里的大叫起來,饒是如此,此刻她的心中也是一片惶恐。
看著李蓉除了臉色略顯蒼白外,其它一如往常,馬嫂和小桂都不由得露出佩服的眼光,金枝玉葉,天之驕子果然還是有其過人之處的。
腦海中泛起在娘娘廟中聽琴的過程,幾天前的事情一幕幕在李蓉的腦海中流過,覃狂,智光,品茶,清心普善咒,李蓉漸漸地明白,自己是在不知不覺中墜入了一張編織嚴密的大網,而這張大網的中心,正是那個風流多才的覃狂。只覺得心中一種刺痛,李蓉不由微微閉上眼睛,她怕自己的眼淚流出來。
「我們已到了西域麼?」李蓉問道,一旦想清楚了前因後果,李蓉的腦子立時清醒,臉上不露聲色。
果然,對面的兩個女人都是臉露訝色,「不錯,公主,今天我們已經正式踏入了西域,用不了二天,我們就可以到達傲嘯城了!」
果然是傲嘯城,李蓉又道:「王公公和鄔婆婆以及我的那些護衛呢?都死了嗎?」
馬嫂一愣,回答道:「他們都沒有死,好好的,只怕這個時候已經醒了過來!正在到處找你呢!」
李蓉冷笑道:「你們劫持當朝公主,犯下這等抄家滅族的大罪,還會留下他們的性命?」
馬嫂啞然失笑:「抄家滅族,我們那來的家,那還有族,現在傲嘯城就是我們的家,就是我們的族。」
小桂接著說:「按鄧將軍的注意,那幾個的確是要殺的,不過公子不許,這才讓他們逃了一條生路」
「公子?是覃狂嗎?」
「是的,不過他不叫覃狂,而是叫龍狂,是我們城主的兒子,傲嘯城的少主!」馬嫂傲然答道。
果然是他,李蓉心中暗道,心中又湧起一股酸楚的感覺,又是對龍狂劫持自己的憤怒,又是對他放過王公公和鄔婆婆而心存感激,心中一時百味交集。
一陣尖銳的哨聲突然傳來,車內的馬嫂和小桂二人同時變色,刷的一聲同時拔出了彎刀,馬嫂打開窗簾,探出了半個身子,大聲問道:「楊宗,葉二娘,出了什麼事了?」
「媽拉個巴子的,真是讓人不消停啊!」楊宗大聲道:「這個鬼天氣,居然也碰到了西域大營的巡邏隊,***,真是遠氣不好。馬嫂,你和小桂兩個守好馬車就是了,下邊的事情你不用管,這樣的天氣裡,他們四五十個人還不夠我們塞牙縫的。」
縮回到車中,馬嫂看到李蓉臉上露出一絲喜色,顯然是聽到了剛才的對話,不由冷冷地對李蓉道:「公主,我勸你還是老老實實的好!你現在應當求神拜佛,保佑我們獲勝,否則第一個死的就會是你!」
李蓉不由哈的一聲笑了出來,正想反唇相饑,馬嫂又接著說:「我要是你,眼下就決不會出聲,否則我就點了你的穴道,讓你什麼也說不出來!」
李蓉不禁一陣羞惱,自小以來,她什麼時候受過這樣的羞辱,一時之間,眼眶中的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般啪啪地掉了下來。
風暴並沒有減小,龍狂和鄧鵬二人凝視著遠方越來越近的巡邏部隊,都是臉色凝重。「不能放走一人,否剛我們的行蹤就會暴露。」鄧鵬決然地道。
點點頭,龍狂回頭道:「楊宗,你和葉二娘與我從中路殺進去,鄧將軍,你和劉洪,陳捷自右側襲擊,智光大師、郭威,袁峰則在外圈游擊,其餘的人保護馬車,不到萬不得已,不是參戰。」楊宗已是抽出了掛在馬上的鬼頭刀,興奮地用舌頭舔了一下刀刃,兩眼已是露出森森殺氣。
鄧鵬點點頭,表示贊成龍狂的安排,雖然對方有五十餘人,但自己這方都是武學好手,而且這種天氣對於長年生長在這裡的他們來說,根本就不構成障礙,反而讓對方束手束腳,在這種天氣下,無法發揮出他們的集團衝鋒的威力。
猛地拔出馬側的一柄長槍,幾人的武器在空中輕輕地交擊一下,雙腳一磕馬腹,一聲狂喝,已是衝了出去。
顯然是對突然碰到的襲擊有些猝不及防,這支西域大營的巡邏隊在毫無防備之下一下子就被龍狂,葉二娘,楊宗三人衝入到了隊伍之中。楊宗滿臉獰笑,沉重的鬼頭刀每一次揚起,就會將一名騎士吹下馬來。葉二娘卻是一名暗器好手,中中橫咬著一柄鳳頭彎刀,兩手之中卻是夾著七八柄飛刀,雙手起落之間,飛刀一柄柄地將對面的騎士打下馬來,施放外手中的飛刀,剛好也衝近了對方的對伍,從嘴中取下橫咬的鳳頭彎刀,葉二娘嬌喝一聲,放馬殺了進去。與他們不同的是,龍狂卻是雙手空空,兩手握拳,拳上蘊含著的強大的勁力將風沙全都反捲過來,劈頭蓋臉地向對方打去,一粒粒的黃沙頓時變成了殺人不眨眼的利器,洞穿了對方的衣甲,將對得如同篩子一般。
遭到突然襲擊的西域大營官兵在瞬間的慌亂之後,立時便體現出了精銳部隊的本色,不等領頭的隊長下令,最外圈的人立時便圈馬狂奔,繞了半個園後反衝過來,平舉的長槍在戰馬的速度下,閃著寒光向三人扎來。另有十幾騎已是策馬向馬車這邊衝來,更有的已是拉弓上弦,閃著寒光的箭頭對準了圈內的幾人。
鄧鵬等幾人抓住龍狂三人打亂隊方陣形的一瞬間,從側面殺了過去,手起刀落之間,一匹匹失去戰馬的主人悲鳴著跑了開去。
四五支同時長槍同時向龍狂扎來,有的刺頭,有的刺身,有的刺馬,竟是配合有素,在雙方戰馬高速接近的當口,這幾個巡邏兵卻依然保持著整齊的隊形。龍狂大喝一聲,在雙方交接的一瞬間,人已是從馬上高高躍起,在空中踏前一步,已是躍到了對方的後面,身後的馬兒一聲悲鳴,已是被長槍洞穿,不等對方回過馬來,還未落到實處的龍狂扭身兩拳擊處,強大的勁氣一下子將這四五人同時擊飛,雙腳在地上一點,龍狂又是向回倒飛回來,落在一匹失去主人的戰馬身上,又往返廝殺起來。
楊宗大呼酣戰,鬼頭刀舞成一團亮光,在人群中殺進殺處,痛快不已,正自殺到興起,一聲弓弦響起,葉二娘驚叫一聲:「楊宗小心!」大驚之下的楊宗只來得及將身子稍微一側,一支長箭已是夾著風聲釘進了他的左臂,一陣鑽心的疼痛襲來,楊宗大吼一聲,手起一刀將身邊一個騎士砍落馬下,將鮮血淋漓的鬼頭刀猛地咬到嘴中,右手抓住長箭,猛地一拔,隨著一股血水的標出,長箭被血淋淋的拔了出來。
「龜兒子,敢暗算爺爺,拿命來!」右手揮舞著大刀,楊宗猛地向不遠處的那人衝去。又是一陣弓弦聲,這一次那個騎士竟然是一弓三箭,上,中,下分成三路向楊宗襲來,爭爭幾聲輕響,卻是葉二娘看見楊宗勢危,飛出三柄飛刀,將三支長箭擊落,但葉二娘也就在這一瞬間,被身邊幾個騎士連連刺中幾槍,雖說傷口不致於斃命,卻也是大受影響,被殺得連連倒退。
狂吼著的楊宗飛快地接近了那名騎士,鬼頭刀高高揚起,當頭一刀劈了下來,那名騎士再也來不及發箭,惶急之下,舉起手中長弓,向上迎去,一聲輕響,鬼頭刀斷弦,斷弓,跟著將這名騎士劈成了兩半。楊宗得意地哈哈大笑起來,一轉頭,看著勢頭甚危的葉二娘,大叫道:「二娘不要慌,我來了!」
巡邏隊的人越來越少,終於開始了潰散,小隊的精銳軍隊碰上了一群武林高手的後果是不言而喻的,殘存的一些騎士開始飛別向四個方向逃竄,力圖能有一些人能逃脫對方的追殺,但不幸的是,龍狂幾個對此早有佈置,不管是逃向那個方向,總會有人在哪裡堵截,失去了集體優勢的騎士們此刻在這些人面前已是完全淪為了待宰的羔羊,隨著一個個地被打下馬來,剛剛還生龍活虎的一群人已是沒有剩下一個了。
緩緩策馬走在屍體之中,楊宗仔細地審視著,生怕有一個裝死而逃脫。
鄧鵬擦掉手上的血痕,感歎地道:「西域大營的士兵果然驍勇,以我們這群人的功夫,竟然還是有數人受傷,這裴立志治軍還真是有一套啊!」
龍狂深有感觸,接著說:「如果僅憑軍隊的作戰力而言,我們軍隊的作戰能力確是與他們有一定的差距,當然,如果我們的軍隊都能有他們這樣的裝備,相信我們也不會比他們差。」
邊說邊向馬車行去,剛才這一陣激烈的打鬥,卻不知將公主驚醒了沒有。剛剛走到馬車前,窗簾已是猛地被掀了起來,臉色發白的李蓉冷笑看著眼前的龍狂,道:「好一個世家公子,好一個覃狂。」眼中流露出一種讓人心碎的痛楚,龍狂低下頭去,不敢直視對方那一雙明如秋水的眼眸。
隨著馬兒的聲聲鳴叫,這一行人又開始向前行去。車中,李蓉緊閉雙眼,斜靠在車身上,一言不發,自己落入虎口看來已成定局了,卻不知等著自己的將會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