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中粗如兒臂的七八根紅燭將房內照得一片透亮,此時的安富集雖然已是進入了夜晚,但暄鬧的集市卻仍是紅紅火火,除了他們幾人歇息的這家客店之外,到處還是熱熱鬧鬧的。
「公主,這個林鈺可不一般啊!」鄔婆婆面露沉思之色,「此女一聲武功,很有可能不在老身之下,加上她手持的那一把寶劍,只怕連我也不是對手。」
李蓉點頭道:「是啊,這個女子身份是透著奇怪,你看她明明是江湖中人,為何行事舉止卻偏偏是一個大家閨秀的模樣,今天下午在飯桌上,我仔細地觀察了一下,非常明顯,這女子是深懂得禮儀得,卻不知為何流落到了江湖之上。」飄飄一咧嘴,道:「我看你們哪,老是疑神疑鬼,那林姐姐一看就是一個好人嘛!偏生你們在這裡猜來猜去,要讓人家知道了,沒的笑我們小心眼!」一臉的不以為然。
李蓉正色道:「飄飄,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你這性子,以後必定是要吃虧的!」飄飄將嘴一扁,滿臉的不服氣,看著堂姐和鄔婆婆還在那裡嘀嘀咕咕,不由心中有氣,一腳踹開門,大步走了出去,屋中二人不由相對鄂然,不知這小姑奶奶又哪裡不對,發起了脾氣。
獨坐燈下的林鈺此時正自反覆把玩著一塊玉,看著玉上的雕字,不由傷感不已,輕聲吟哦起來。眼看著離揚州是越來越近了,林鈺的心中反而惶恐起來,心中如同揣上了一隻小兔子,砰砰的跳個不停,卻不知他現在如何了?過得還好嗎?腦海中浮現出飛揚那略顯稚氣,卻又凌角分明的臉,已過去了幾年了,他現在不知是否已變了樣子?林鈺心中有無數的疑問,既興奮,又羞澀,心中無數遍地設計著自己和飛揚再次見面時的情景。
合衣躺在床上,林鈺不由想起隔壁的幾個女子,心中不由啞然失笑,那飄飄倒真是惹人喜愛,不過另兩人對自己看來是不大放心,特別是那老婆婆,武功可真是厲害。不過,管他呢,到得天亮,自己就要和他們分道揚鑣了,看她們這一行人的氣派,只怕是京城中的名門望族。又想起自己的身世,心中傷感不已,命運可真是捉弄人,要不是自己碰上飛揚,只怕自己現在還是在繡樓花園之中繡花撲蝶吧。
迷迷糊糊閉上雙眼,林鈺似乎又回到了在梅縣與飛揚相處的那段短暫的,卻能鉻記終生的快樂日子。
格的一聲輕響,將林鈺從夢中驚醒,身子一挺,已是躍下床來,伸手握住夜雨,人已是到了窗邊,輕輕一掠,已是如同一條游魚般從半開的窗戶中滑了出去,輕輕一閃,已是隱在了陰影中,幾乎與此同時,鄔婆婆也是自房中一閃而出,兩人眼光一碰,都是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讚賞之意。
鄔婆婆有些不安,此時客店的屋頂,樓下很明顯已是被人控制了起來,看對方的身手,個個都是百中挑一,卻不知是為何而來,難不成是針對自己這一群人嗎?如果是尋常的盜賊倒也罷了,要是是有所預謀,那就糟糕了,對方必定已是摸清了自己的底牌,這才大模大樣的打上門來。
一念至此,眼光不由瞄向林鈺,但願此人不是對方的人,否則今日可就完了。看一眼對方的神態,又覺得自己過慮了,只怕今日飄飄誤打誤撞之下,還為自己找了一個得力的幫手。那可真是與人方便,自己方便啊!
閃身從隱身的地方站出來,沉聲道:「那些江湖上的朋友來找老身的麻煩,還請站出來說話!」
一語未畢,四周已是傳來了呵呵的大笑聲,一個略顯蒼老的身影出現在了屋頂,「鄔老婆子,不愧是秘宮中人,我們已是很小心了,仍然被你發覺,了不起啊了不起!」隨著語聲,此人已是閃身到了鄔婆婆的面前。
「南海謝一秋,江湖小卒,卻不知你聽說過沒有?」來人老氣橫秋地說道。
鄔婆婆的心一沉,南海謝一秋,鼎鼎大名的南海劍客,她又豈會不知,秘宮中人雖然從來不在江湖中走動,但對於江湖中的高手卻是一清而楚,此人的武功據傳尚在如今南海劍派掌門人之上,只是不問世事已久,江湖中早已沒了此人的身影,卻不想竟然出現在了此地。
「南海劍客,你不在南海納福,跑到這裡來,卻是所為何事,專為伸量老身而來嗎?」鄔婆婆怕道。
謝一秋曬然一笑,「我只要和你隨行的兩個女子中的一個,姓李名蓉,不知可否有這個面子!」
鄔婆婆大怒,「謝一秋,你可知你此等行為就如同造反無異麼?」
謝一秋大笑道:「造反什麼的,謝某人不知,我只知道今日這個女子我是要定了!」
伸手兩拍,「來,給鄔老婆子送上禮物!」乎乎兩聲,兩具屍體重重地摔在鄔婆婆的面前,不用看,也知道這兩人是在樓下警戒的兩名護衛。十數個黑影從暗處走了出來。
此時,樓上諸人已被吵醒,剩下的幾名護衛匆匆地趕到李蓉的房前,將房門堵了起來,飄飄早已進到房內,姐妹二人面面相覷,卻不知是誰人這麼大膽。
林鈺聽得二人對話,知道對方的目標竟然是那稍大一些的女子李蓉,沉思片刻,已是身形一飄,閃身向李蓉的房間而去。
守在李蓉門前的兩名護衛驟然看見兩名同伴的屍體,都是悲鳴一聲,手持長劍,向著謝一秋撲了過去。
「小心!」鄔婆婆一語未必,謝一秋的身後突然飛出兩根細細的鋼索,在空中一繞,已是套上了二個的脖子,猛地一拉,兩顆斗大的頭顱已是飛了起來,兩名護衛前衝的身形卻還沒有停下來,又向前衝了幾步,這才推金山,倒玉柱般的轟然撲倒在謝一秋的面前。鮮血將謝一秋濺得滿身都是。
謝一秋邪笑著伸出手指,蘸了幾點鮮血放在口中,咂巴了幾下,冷笑道:「鄔老婆子,憑你一人之力,可有辦法阻擋謝某人?」
鄔婆婆卻不答話,閃眼看向林鈺藏身的地方,卻見她正向李蓉的房間潛去,不由放下了心,冷笑一聲,手中已是多了兩柄短劍,「久聞南海劍法陰狠歹毒,今日一見,正要討教一翻!」
謝一秋冷笑一聲:「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手一揮,手中已是多了一柄細長的劍,卻是比平常所見的劍要窄上一半,劍光閃爍,已是向鄔婆婆攻了過去。他身後隨行的數人卻是猛地向李蓉所居住的房子衝去。
南海劍法的陰狠歹毒倒真是名不虛傳,刺乳撩陰,無所不用其極。「無恥!」鄔婆婆叱喝一聲,兩柄短劍幻成兩團白光,撲了上去。一寸長,一分強,一寸短,一分險,鄔婆婆這兩柄短劍比之一般的匕首還要短上一分,如果讓她近了身,那可是凶險無比,謝一秋深知自己只要拖住此人就行了,沒必要和這個老婆子拚命,當下已是連連後退,手中長劍揮舞,笑道:「鄔老婆子,要拚命啊!」
心知對方只是要拖住自己,鄔婆婆卻是無可奈何,對方武功雖然不如自己,但相差也有幾,要想纏住自己一時三刻,那是輕而易舉之事,眼見對方以守為攻,只要自己想退,他便猛撲上來,自己若進,他卻又步步後退,不由得急怒攻心,看了一眼李蓉的居所,只有將希望寄托在這個今天剛見面的女子手中了。
兩名手持鋼索的漢子一馬當先,手中鋼索的抖得筆直,乎的一聲,已是纏上了房門,手腕回拉,房門已是飛了出來。守在門口的兩名護衛大喝著搶攻上來,與另外幾個混戰起來。
就在房門外飛的同時,房內一道亮光閃起,兩名手持鋼索的漢子只覺得手中一輕,精鋼打就的鋼索已是只剩下了半截,還沒等二人反映過來,一隻如玉的皓手身房中伸出,砰砰二聲擊在二人的胸膛上,二人只覺得一陣透骨的寒意自對方的手掌中傳了出來,身子已是倒飛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臉上,身上竟然瞬間結上了一層冰。
林鈺猝然一擊,冷不防之下竟然一舉成功,不由驚異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寂滅心經竟然有這樣大的威力麼?
兩名使鋼索的漢子也是倒霉,根據他們所得的資料,這一行人中除了鄔婆婆外再也沒有了一個高手,本來以他們的功力,還不至於被林鈺一擊斃命,但心存大意的他們卻偏偏碰上了一個本來武功就比他們高的高手襲擊,就是想不死也難了。
就在兩個使鋼索的漢子倒飛也出去的當口,幾中護衛也是慘呼著自樓上墜下,卻是不知道死活。
幾名衝過來的漢子突然看到二名同伴被人一擊而亡,不由都是一呆,頓住了腳步。林鈺白衣飄飄,左手持著已還劍入鞘的夜雨,冷冷的站在門口,看著諸人。一股寒氣以她為中心,四散瀰漫開來。
異變突起,本來還面帶笑容的林一秋臉色一下子就變了,猛攻幾招,將鄔婆婆逼退一步,恰好此時鄔婆婆也是心懸李蓉等人,也正想抽身後退,二人一拍即合,各自分開。
林一秋看著地上死狀奇特的兩名同伴,再看看臉如晶玉,週身寒氣逼人的林鈺,臉色慢慢的變了。
「寂滅心經,是寂滅心經!」林一秋喃喃地道,忽地一縱身,已是逃了出去。當聽到寂滅心經四個字時,在場中人除了李蓉姐妹二人外,全都變了臉色,幾名大漢大叫一聲,亡命地轉身飛逃而去,竟是連同伴的屍體也顧不得了。
鄔婆婆看著被凍得冰碴一般的兩名敵人,臉色發白,嘴唇顫抖,顫聲道:「寂滅心經,你是方未水的什麼人?」
林鈺詫異之極,這些人怎地對寂滅心經如此恐怖,一聽這四個字就如同見了鬼一般,心中大惑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