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飛揚是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渡過的。與他一樣失眠的卻還有兩個人。府衙後院的繡樓上,躺在床上的林鈺手手裡緊握著飛揚送給他的那枚玉環,久久不能入眠。看著手中的這枚玉環,林鈺的心也如同一隻小鹿般蹦上蹦下,將玉環舉在燈下,可以看見玉環上雕刻著一些不明意義的符號和圖案,有的地方凹下有的地方凸起,但卻又沒有破壞這塊玉的整體美感,玉環的背面,刻著一行詩:但教心似金鈿堅。林鈺不由甜甜的笑了,這玉很明顯是一對,一定是雌雄玉環,飛揚這小傻瓜手中應該還有一枚雄環。
就在飛揚和林鈺被愛情折磨得夜不能寐的時候,在梅縣的驛館中,也有一人唉聲歎氣,煩燥不已,脾氣大得嚇人,不到一個時辰,已有三個隨從被他從房中踢了出去,其它人嚇得再也不敢進來,屋中只剩下了裴立新和緊隨著他的四人。
「公子可是看上了那林家小姐?」顯是四人之首的一人張口問道。
裴立新白了他一眼:「元龍,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
如果此時有外人在場,元龍這個名字就能讓人嚇上一跳,元龍,元虎,元狼,元鷹,二十年之前名震江湖的四大兇徒,當年這四人在江北武林中可謂是大名鼎鼎,因其出身陰山,又叫陰山四凶,動輒就毀家滅族,睚齜必報,當年他們的名字在江北武林中真是能止嬰兒夜啼,十年之間忽然從江湖銷聲匿跡,再也聽不到任何風聲,著實讓江湖中人鬆了一口氣,江湖盛傳此四人已被神劍山莊所誅,卻不料他們卻是投入了官府。
元鷹笑道:「如果公子願意,今晚我就去將其擄了來,以供公子大快朵頤,公子又何必如此煩惱呢!」
裴立新擺擺手:「不可,不可,先別說這林府尊林德海是朝廷命官,與我家也是有舊,算是我父親提拔起來的人罷。就是這林小姐,與我先前見過的女人可大不一樣,這一次,我是要明媒正娶。嘿,反正老娘不是一直催我麼?這林小姐可真是不錯,嘖嘖!」咕的一聲,吞了一口誕水。
元狼咭的一聲怪笑:「想不到我們公子這回是動了真情了!」
元龍想了想:「公子如想明媒正娶,我看那林德海必是一萬個願意,這等攀龍附鳳之事,他必是歡喜之極。但我看那林大小姐嗎?」沉吟一下,似乎是想籌措一下措詞。
裴立新冷笑道:「難道她看不上我?」
元龍笑道:「白日我看哪雲捕頭和林大小姐在一起,相處甚歡,只怕他二人?」
元虎接著說:「不錯,不錯,我看那丫頭眉懷春意,顯是對那捕頭甚有情意!」
裴立新冷笑道:「一個小小的縣城捕頭,也想和我爭女人,當真是活得不耐煩了。」眼中凶光一閃,「元龍,你們找個機會,去將他做了!」
元龍眼中閃過一絲猶豫之色,「公子,我們此行事關重大,不要出什麼意外才好,這等事,還是過了這段時間再說吧!」
裴立新怒道:「我怎等得到那時候,要是那傢伙聽到什麼風聲,帶著我的美人跑了怎麼辦?」
想了想,從袖中掏出一張銀票,遞了過去:「元龍,公子我可從沒虧待過你,這一次要是辦好了,我還有重謝!」
元鷹眼尖,一眼就瞄見竟是一張一萬兩的銀票,一伸手就接了過來,道:「好好,這事我們去辦,公子放心,保那小子活不過三天!」
元龍擺擺頭,道:「哪好吧,元狼和元鷹,你們兩人去辦這事罷,要做的滴水不漏。」
元鷹不滿地說:「一個小捕頭,還值得我們兩人去麼?我一人就去搞定了!」
元龍瞪了他一眼:「你忘了羅胖子送來的情報了,岳珂極有可能是死在這人手中,小心駛得萬年船。」
元鷹還想說什麼,元狼插嘴道:「好了,四弟,到時我給你看風,讓你一人動手還不行麼!」
元龍轉過身,對裴立新說:「公子,明天我們就秘密去羅胖子哪裡,他是地頭蛇,有些事還是要他才行。」裴立新點點頭,道:「正是。」二人又低聲的計較了一會兒,幾人才散去。
連著幾天去後院,飛揚都沒有看到林鈺,不由有些愁腸百結,也不知她是什麼意思。心裡煩惱,臉上也就顯現了出來,對什麼事都有些惱火。
當班的馬維明顯發現了雲頭興致不高,道:「雲頭,什麼事不開心啊?唉,你不說我也知道!」
飛揚心裡一跳:「你知道什麼?」
馬維道:「自從這幫人來了之後,這事就多了不少,***,簡直就拿我們是奴才一樣,呼來喝去,這幾天,我心裡也煩得很,但願這幫官老爺早點走。雲頭,待會兒,我請客,咱們去醉仙樓喝上幾杯,怎麼樣?」
飛揚心裡煩惱,也正想去發洩一下,「好啊,叫上林一楓他們幾個。一齊去痛飲一場,我請客!」
「好啊!」馬維高興地道,「那今日一定要好好讓雲頭出點血。」飛奔出去找林一楓、黃格生幾個去了。
醉仙樓的二樓臨街的位子上,幾位捕頭正自飲得痛快,「來,我們共敬雲頭一杯!」黃格生粗大的嗓門叫道,幾個捕頭一起站了起來,已有幾分醉意的雲飛揚站了起來,「多謝,多謝,共飲,共飲!」
一杯下肚,眾人紛紛落座,黃格生又道:「雲頭,你的武功呢,我們都是佩服不已,只是不知雲頭師從何人啊?不知是哪位高人竟能培養出雲頭這樣的少年才俊!」
「是啊是啊!」幾人深有同感。雖說同事已有一年了,但飛揚對自己的師承一直諱莫如深,每當問起,都是支支吾吾。倒不是不想說,而是無從說起,難不成說自己不知道師父的名字,連師父的樣子都沒看過,估計沒人相信。自己現在用的武功卻是死鬼岳珂的,更是說不得了。
「嘿嘿!」飛揚乾笑幾聲,「不可說,不可說!」
眾人大叫道:「不可說,那就要罰酒,罰酒!」眾人都是在道上混得,當然知道有些門派的規紀,當下也不再追問,只是一個勁地要罰酒。
又是幾杯下肚,飛揚已是有了八成醉意,一拍桌子,叫道:「今日我喝得最多,你們喝得少,來,馬維,你給我打通關,一個個敬過來,誰也不可放過了!」手指頭一個個點過去:「然後是你、你、你!」
眾人又都是轟然叫好。
到酒席結束的時候,已是二更天了。「來,結帳!」飛揚大叫。
掌櫃的笑著走過來,「雲總捕難得到我醉仙樓來,難不成還要雲總捕破費麼?這一頓,我醉仙樓請了!」
已是腳步不穩得飛揚斜睨了掌櫃的一眼,「嗯?」
馬維等巴不得老闆如是說,推著飛揚一邊往下走,一邊道:「多謝老闆,以後有什麼事就去找我們雲頭!有了雲頭護著,包你在梅縣的生意做得風生水起。」
看著一幫人歪歪扭扭的走下去,老闆苦笑道:「我敢收你們的錢麼?除非我不想在梅縣做生意了。」搖搖頭,招呼著夥計收拾殘局。
分手之後的飛揚獨自一人東倒西歪的向城東走去,街上冷風一吹,酒意不由醒了幾分,心下一凜,「別這個樣子回去,要是讓爹娘看見,只怕不好!還是在街上多轉一下,待酒完全醒了再轉回去。」
心裡計較已定的飛揚就這樣在街上轉了起來。
三更的梆子敲了起來,飛揚胃裡一陣翻江倒海,四下一望,飛一般的奔進了一條巷子,嘴一張,哇的一聲,大吐特吐起來。
吐完了直起腰,飛揚這才覺得輕鬆了些。心想這酒可真不是好東西,要是林鈺看見自己現在這個樣子,那是鐵定不會再理自己了。正自自怨自艾,忽地一陣衣襟帶風的聲音傳入耳中,
眼光閃處,一個黑衣蒙面人攔在了巷子口,「好小子,原來在這裡快活,倒教爺爺好找!」
飛揚心裡一凜,這人是衝自己來的。「小子,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撞來,這可是你自找的。」話音未落,兩根黑沉沉的東西已是攔腰掃來,
腳下用勁,飛揚向後飄去,堪堪躲過一擊,手在腰間一抹,已是將刀拔在手中,黑衣人嘿的一聲,雙手揮舞,已是又攻了上來。這時飛揚才發現對方使得竟是一對虎頭鉤。
對方武功之高,出乎飛揚意料之外,比之上次的岳珂和那個神秘的採花賊可強多了,喝多了酒的飛揚此時十成功夫使不出五成,閃電刀倒變成了慢刀,凌雲渡也差不多成了凌草渡,只見兩道烏光纏繞著飛揚轉來轉去,鉤腹斬腿,砍頭抹脖,將飛揚打得手忙腳亂,不多時,身上已添了數道傷痕。
心裡大急的飛揚無法可施,只能步步倒退,忽的背上一緊,已是靠上了一堵牆,後面竟是一條死胡同,心裡不由一涼。
又一個黑衣人在巷子口轉了出來,「老四,快點。」聲音有些不耐煩,顯是對第一個黑衣人拖了這麼久大為不滿。
「就好!」第一個黑衣人輕嘯一聲,一對虎頭鉤一搭,架成一個十字,呼嘯一聲,電射過來。飛揚此時已是面臨絕境,退無可退,只能大吼一聲,一刀猛地劈了出去,雖然心知這一下擋不住對手,卻也是聊勝於無。
就在這生死當口,一道熱流忽地從飛揚腦門百會穴上如同激流般的飛竄而下,經風府,天池,章門一竄而下,從湧泉返回,飛快的散入四肢百骸,龐大的力量將飛揚的酒意一掃而空,飛揚大喜,這不正是那練無可練的混元神功嗎?難道這緊要關頭自己竟然突破了第一重。大喜之下,渾渾厚的內力已是潮水般地注入到腰刀中。
刀鉤相碰,一聲悶響,出乎巷子口觀戰的那人意外,第一個黑衣人被震得倒飛回來,「你搞什麼鬼?」
一語未落,飛揚已是如影隨形般跟了上來,刀光霍霍,如同電閃雷鳴般向黑衣人劈去,這下情勢忽然逆轉,輪到飛揚將黑衣人打得節節倒退,觀戰的另一名黑衣人大奇,這小子武功怎地忽然高了一個檔次,猛地覺得臉上濺了些什麼東西,伸手一摸,滑膩膩的,經驗豐富的他立馬知道這是血。細看之下,不由臉色大變,一伸手,一對短叉出現在手中,旋即加入了戰團。原來第一名黑衣人在這短短的瞬間裡身上竟已到處都是傷痕,正在苦苦的支撐著飛揚閃電般的進攻。
飛揚此時渾身都是力量,單刀使開,如風車一般將對面二人逼得不住倒退,第二個黑衣人掂量了一下形式,再拖上片刻,只怕同伴先要失血過多而亡。當下猛地連攻數招,將飛揚的攻勢稍許遏制了一下,大叫一聲,「風緊,扯呼!」二人如飛般逃了出去。
身後的飛揚心裡又驚又喜,又是充滿疑惑,這二人武功高強,配合密切,但怎地和自己結了仇呢?莫不成是先前那黑衣採花賊的同伴?同伴在自己手中吃了虧,特地來找回場子。不管怎麼說,自己今日算是在鬼門關中打了轉回來了,心裡不由感激起那神秘的師父來:多謝師父了,但願你那混蛋神功以後不要再在我要完蛋的時候才出來,早點讓我練紀不是更好麼?
摸摸頭上的冷汗,忽地覺得渾身都疼痛了起來,這才發現身上被那該死的神秘人劃傷幾處,不由又咒罵起來,這個樣子,怎能回去,算了,還是去衙門廂房過一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