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醒來
面前,是一片荒蕪的林地,凋零是這裡最重的顏色。這是我人生的隆冬,還是日落歸宿之地?我不知道,只知穿梭在林中,沿著腳下的小路,走著,不知路盡何方。
不知何時,林中出現了行者的身影,如我孤獨沉寂。
「你好,請問……」
語盡,不能言語,因為當那人在我問話中轉過頭來時,露出白森森的牙齒,令我心中不適,還有泛著血絲如獸般的雙目中射出貪婪的光芒,從袖出伸出的慘白毫無血色的手掌,像是在索取,我珍貴的生命。
「我要你的命,把它給我。」
「不,我的命是屬於我的,誰也不能得到它。」
「是嗎?如果我用它做交換呢?」
目光,情不自禁的落在攤開的手掌上,那裡有一粒閃著血色的珠子,上面似乎有著難以形容的魔力,那裡面包容了人世間的一切,權勢,地位,金錢,**……可那一切在腦海浮現後,卻是無盡的蒼白。
「為什麼沒有愛?」
「愛?難道這些還不能讓你滿意嗎?」
「不,人生無愛,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意義?能超越人類內心世界的渴望嗎?」
搖頭,坦白說,我也不知道人活著的意義是什麼,是奉獻,還是苛求,我不明瞭。可若我的生命中缺少了愛的影子,便似這滿目瘡痍的林地,失卻了綠色,失卻了朝氣,失卻了熱情,乃至失卻了靈魂。
「不能,可她能讓我堅強,你不該拋棄她的,再見了,朋友,當你重拾愛的時候,你或許有一天能明白我的感受,失卻了她,一切都會變得沒有了顏色,所以,我寧願為了尋找她,犧牲一切。」
「包括你的生命?」
「生命?」
「對,你的生命,我要你的命……」
行者,嘴角掛著一個邪惡的微笑,頃刻間變成了面目猙獰的魔鬼,咆哮著向我撲來。我笑了,沒有躲閃,無論他是誰,他都不能對我造成傷害,因為我心中有愛,而他除了那些愚弄世人的伎倆外,什麼也沒有。
如我所想,化身魔鬼的行者,像一陣風般從我的身體中穿過,在他回身茫然的凝視中,我笑了,無視他的驚愕,轉身繼續我尋找愛的行程,那怕這是一條沒有盡頭的路,我也要走下去。
突然,一縷陽光投射在腳下,一株蟄伏地底蓄勢待發的種子萌發了它人生中的第一片綠葉。在那一刻,我醒了過來,目光在陽光的指引下,看向窗台,那裡有一株正怒放中的花兒,嬌艷欲滴……
二、南歸
機場,候機大廳。
一行人沿著通道緩緩行進,最後停在了登機通道前。一一惜別,人生百態,心底平靜,就那樣被打破了。我看書_也許相聚甚短,可友情卻日久彌新,就像陳年的老酒一般,火爐相煨,才能品出其中滋味。
「文哥,一路保重。」
「好說,別忘了我們的約定,代理商。」
「求之不得。」
「那就好,以後張嵐全權代表我跟你接觸,相信你們能把生意做好的。」
「謝文哥吉言,有您在後面幫襯,這生意一定會火起來的。」
與拚命三郎握手言別,多少有惺惺相惜之感,他的坦然和別無所求,是很多人所不及的,就像他在飆車界的口碑一樣,只有在風馳電掣的極速中,他的生命價值才得以最大的體現,只可惜他沒有駕照,每次上路都是非法的。
「一路順風。」
「譚公子客氣了,以前多有得罪,還望日後多關照一下。」
「咳……文哥,我這也是趕鴨子上架,您老大人有大量,就放小弟一馬吧。」
「彼此,彼此。」
譚榮,還是不便得罪的好,倒不是因為他是安全機構內部的秘密……
特派員,而是因為他與太子之間的關係。在道上混的,除非生死之恨,沒必要跟政府過不去,是以面對譚榮的客套,我也只能苦笑而已。
目光流轉,落在推著輪椅的譚雪華的俏臉上,想起在試驗室中與她並肩作戰,直至最後一刻楊辰剛伏誅,生死談笑間,一切恩怨糾葛都淡了。而現在的她,自從引咎辭去安全部門的職位後,心態也變了很多。
「保重。」
「多謝,他日若譚小姐再駕臨上海,小弟定會以禮相待……」
「是掃榻以待才對。」
「小丫,你再亂說話,我就不理你了。」
「盟主,我好怕呀,你可以不愛我,但千萬別不理我呀……啊,哈哈,笑死人了,你們兩個可真虛偽,人都要走了,還裝什麼客套,劉少傑,別忘了你答應我的,告訴你,要是你做不到,別怪小丫和姐姐去拆你的台,把你家鬧得雞犬不寧。」
「你敢,哼,想都別想。」
頭痛,馮丫擺出一付無賴樣,可偏偏卻降住了身邊的小龍女,看兩人勢如水火的樣子,怕是以後要有苦日子過了。不過,我也不是毫無辦法,在經歷了山腹中的那些事後,學會了很多有用的東西,元嬰出竅,靈慾交融,思感漫遊,有這些法寶,還怕搞不定幾個女人嗎?
三、龍殤
龍宮,喜氣洋洋,因為今天是我與小龍女成婚的日子,高朋滿院。
花園,院內唯一的靜處。
龍四爺拄杖而立,靜靜的凝視著花莆中初春待放的花蕾,神色安詳至極,與龍宮內外的喜氣洋洋顯得是那樣的格格不入,彷彿他的身心都融入到目光中,與生機昂然的花蕾同呼吸共命運。
「龍四爺?」
「噓,聽到了嗎?」
「什麼?」
「自然的聲音,仔細聽,你能聽到的。」
「自然的聲音?」
有感於龍四爺的安祥與寧靜,心有所感,萬物復甦的春意,是令人期望的,生機勃勃的盛夏,在熱烈與奔放中盡情綻放,濃濃的秋意,帶給人是深深的懷念,萬籟俱寂的隆冬,是生命的蟄伏。
「看,這朵花多美,你幾乎不能言語形容它的萬分之一。」
「是,無論什麼花都是美的。」
「可是,再美的花兒,也有凋謝的時候,就像人一樣……」
「龍四爺?」
淚水逝下,手拈鮮花的龍四爺在身子向後傾倒時,他的生命也走完了最後的歷程,含笑而逝,就像他手中的花兒一樣,在微風中淡淡而笑,沒有一絲遺憾,沒有一絲惆悵,安祥平靜。
那一刻,我明白了什麼才是自然的聲音。
四、血脈
病床上,熟睡中的嬰兒,神態安祥。
病床邊,母親目含慈愛的凝視著她的寶貝。
我,站在門外,靜靜的望著房裡的一切,心思久久不能平靜。
「劉先生,讓您久等了,化驗結果出來了。」
「怎麼樣?」
「NA檢測的結果與上次的一致,我們現在可以百分之百的下結論,韋女士的兒子與劉先生存在著血緣關係。」
「那就好,張律師,幫我轉告霍超,我給他三天的時間考慮,如果他肯與韋小姐離婚的話,我將放棄全面收購霍氏集團的計劃,並歸還之前收到的部分股份,讓他擁有51%的控股權,如果他一意孤行,等待他的將是掃地出門。」
「是,我馬上約見霍先生。」
望著醫生與律師轉身遠去,心情略鬆的我長長的吁了口氣,目光轉柔,看向正用手輕愛撫嬰兒小臉的青青,想起那日在小昭寺與慧能大師相晤的情景,想不到的是,一切的一切竟都已成真,不覺造化弄人。
「你……你什麼時候來的?」
「來了有一會了,青青,你消瘦了……」
聞聲出門的青青,神色……
有些不安,眼睛躲閃,可她還是在猶豫過後選擇了說話。情不自禁的抬手輕撫曾經讓我心蕩神搖的女人的臉龐,在扶正她的臉,深深的望過去中,心痛異常。
「我沒有什麼要求,只想求你再給我一個孩子,這樣就可以救他了……」
「傻瓜,就算有臍帶血,也未必就能匹配得上,唉,青青,相信我好嗎,我會想盡一切辦法救他的,別忘了,他也是我兒子,不過,我有個請求,可不可以答應我,留在我身邊,好嗎?」
「可是,你不恨我嗎?」
「恨,所以我才要你留在身邊,這樣才能報復你,不是嗎?」
「討厭……」
望著青青蒼白的面頰上浮現的紅暈,我沒有讓她說下去,而是用指尖挑起她的下巴,重重的吻了過去。起先,青青還試圖迴避,可在我的堅持下,她最終還是選擇了順從,還選擇了迎合,選擇了回吻……
五、雪兒
午夜。
夜來香酒吧。
與雪兒初識的地方。
已經很久沒有來這裡了,因為怕憶起雪兒。
可是,我還是選擇了進入這個與我現在的身份格格不入的場所,因為這裡有一個人正等著我,秦若雲。幾個月前,當她憑空出現在我面前時,還以為是我的雪兒回來了,誰知卻只是雪兒的妹妹。
幾個月相處下來,讓人含恨的是,我無可救藥的愛上了她,因為她太像我的雪兒了。可是,我心裡明白,那只是情感在積鬱後的轉移,我愛的依舊是雪兒才對,可是,她已經把我忘卻了。
唉,還有更可恨的是,一天夜裡,外出應酬回來的我,鬼使神差的闖入了若雲的房間。我醉了,不知那天夜裡說了什麼,做了什麼,總之第二天若雲便離開了龍宮,直至一個小時前她打過電話來,這裡。
角落裡,若雲神情恬靜的坐在那裡,在她面前的是一杯水。我走過去,坐在在她對面,很想說聲對不起,可當望著表情平靜的她時,卻又不知從何開始,只好靜靜的等。
「那天晚上你醉了,說了很多很多的話,全是關於姐姐的,你說我像姐姐,尤其是背影像極了,然後你就……我沒有反抗,因為我知道你把我當成姐姐了,而且你心裡一直還愛著她。」
「對不起,那天晚上,我醉了。」
「是,你醉了,可我沒有,你是不是想說我很傻,就像姐姐一樣,懷孕也不敢跟你說,還去了英國,一去就是好幾年……」
怔怔的望著喃喃自語的若雲,心痛不已,原來雪兒是因為懷孕才離開我的。可是,這究竟為什麼呢,難道雪兒怕我會輕視她的從前,會讓她打掉肚子裡的孩子,還是因為別的什麼。
「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
「我是說,你姐姐為什麼要離開?」
「姐姐說,你可能不太喜歡孩子,所以……」
「荒謬,我怎麼可能……見鬼,雪兒一定是還不知道張倩那次懷孕是宮外孕,所以才……唉,可笑,真是太可笑了,我還以為她……小雲,我們明天就去英國,把你姐姐接回來好嗎?」
「好是好,可是你怎麼跟她說我們的事?」
「我們?」
在輕怔間,看到輕咬著嘴唇的若雲雪白粉嫩的俏臉上浮現了羞人的紅暈,那一刻,我竟瞧得癡了,過了好一會才緩過神來,探手將她的手抓了,握在掌中,輕輕愛撫著,那感覺美妙極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