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靜下來。
天降大任,必先苦其心智,若連心理這一關都過不了,那我還不若將自己的身體拱手相讓,由有德行之人居之為妙,早死早超生,也省得自尋麻煩。是以,此時我必須靜下來,弄明白幾件事才行。
我是誰?其實,自神智有所恢復,我便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但腦子裡空空的,什麼也想不起來,就算身邊那幾個人說了半天,只知道他們想對我不利,而那個叫『楊博士』的傢伙,想要佔據我的身體。
那是不能被接受的假設,無論如何我也不能讓那個『楊博士』進入我的身體裡,不管他採取什麼樣的極端手段,我都不會屈服在他的淫威之下,且要跟他見個真章不可,要麼他死,要麼我亡,再沒有第三種可能了。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我看你的如意算盤,未必就能打得響。」
「嘿嘿,馮丫,你太小看我的智慧了,有道是牽一髮而動全身,譚雪華作繭自縛,想借助我的力量打壓南方的老齊家,自然要付出些許代價,而這代價就是我左右她的砝碼,別忘了,她老爹的命還攥在我的手心裡,由不得她亂來。」
一邊思考問題,攪盡腦汁的回憶與自己有關的事情,一邊靜靜的傾聽著身邊那一男一女的對話。聽著聽著,心思漸漸的活了,那些話表面上看似與我無關,可實際上,卻與我有著千絲萬縷的關聯,不然那姓楊的,也不會選擇我做他的寄居體了。
「哼,譚雪華不會做以待斃的。」
「是嗎?那她先要過了她老爹那關再說吧。」
「唉,我知道你運籌帷幄多年,就是想扮倒老譚家,報毀容之仇,現在看來,你離實現這個願望已經不遠了,那麼,你可否看在我幫了你做了這麼多事的份上,讓我跟他單獨待一會。」
「哼,好一個郎情妾意,不過,我要警告你,別玩什麼花樣。」
電動馬達的聲音遠去,幽幽一聲長歎,感覺有人坐在身邊,隨後一隻冰冰的手掌落在臉上,輕輕的撫觸著,有種別樣的感覺,令人回味悠長,情不自禁的盼著那隻手不要離開,永遠那樣撫下去才好。
「對不起,是小丫害了你,可是,唉……你曾經說過,前生500次的回眸才換來今生的一次擦肩而過,我們好歹也有一夕之緣,緣分已經是不淺了,要是有來生,小丫一定會報答你的,可是今生,我們再也無緣了……」
感覺到冰冰的液體滴落在臉上,沿著臉龐滑落,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感受。儘管馮丫話裡的意思是她害了我,可心裡對她卻沒有一絲的恨意,相反她的處境多少讓人憐惜不已,不由自已的,心裡便泛上想將攬在懷裡的想法。
感覺光線減弱,還以為是燈光熄了,可隨著嘴唇被輕輕觸動,那種緊迫感讓我曉得馮丫正在用她的方式話別。可惜,我為之心動,卻苦於連動一下眼皮的力氣也沒有,只能任由那女人靜靜的輕吻著。
沒有聽到自己的名字,也就無從知道自己是誰,很迷茫。我是誰,來自何方,究竟發生了什麼可怕的事情,跟擁吻著我的女人有過什麼樣的關係,即將面對的又是怎樣的凶險,這些都困擾著我。
「早知如何,何必當初?」
「要你管,我看你還是小心點別被別人認出來的好,哼,死蜘蛛。」
「臭婊子,你以為你是誰呀,想立貞潔牌坊是不是,也不看看自己的德性,你有那……他媽的,你瘋了,要是讓博士知道你動劉少傑身上的那些儀器,還不把你撕了,喂,拜託你停下來好不好,你不想活了,也別拉人下水好不好?」
「你給我滾,我不想看到你。」
「滾就滾,你當我想看見你呀
,倒胃口,呸……」
聽著身邊的爭吵聲,耳朵受罪不說,腦子裡亂亂的,難以靜下來。可就在我勉力克制自己的情緒時,卻猛得聽到一個人名,接著腦海中靈光一現,終於曉得自己的名字了,而後便隱隱的覺到身體有了點異樣的感覺,似乎有一隻手能動了。
「吵什麼,都給我閉嘴。」
「是他先找我麻煩的。」
「博士,您別聽馮丫的,她血口噴人……」
「夠了,你們兩個都給我出去,哼,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許進來,聽到沒有?」
「是,博士。」
「博士?」
「出去。」
「哼……」
不乏激烈的爭吵聲,在那姓楊的博士的喝斥下停了下來,感覺手兒被人輕捏了下,而後一陣香風拂過,馮丫一路哭著跑開了。心中儘管為馮丫的命運感動憐惜,可她的軟弱同樣讓人厭惡,為什麼要任人擺佈呢。
「呼,真是氣死我了,狼蛛,你去盯著馮丫,別讓她做傻事,明白嗎?」
「博士,您的意思是?」
「哼,笨蛋,連這也不明白嗎?」
「明白,博士,您就放心吧,馮丫要是敢動邪念,我就要了她的命。」
「哼,既然明白了,還不快去?」
「是,博士。」
馮丫的腳步聲還在耳邊縈繞,那姓楊的博士與狼蛛的一番交談,卻讓人放心不下。聽狼蛛與馮丫爭吵的那般激烈,怕是兩人積怨甚深,有可能狼蛛會藉機向馮丫下手,要是這樣的話,那馮丫就危險了。
只可惜,我現在自身難保,想去救人也只能是奢望了。冷靜,我要絕對的冷靜,現在沒有比讓身體重新恢復活動的肌能更重要的事情了。靜下心來,回想剛才,突然有種明悟,好像有什麼東西在馮丫的觸碰下從身上掉了下去,接著手便動了下。
「難道是針灸?」
考慮到那姓楊的最終目的,他不太可能是佔據一個非正常人的身體,以此推斷,這種能強烈抑制人體活動的手段,不應該是能給人造成有後遺症留下的手法。記憶中,能做到類似效果卻又非是藥物作用,那非針灸不可了。
可是,就算我猜到是針灸截斷了我的經脈,讓我暫時失去了活動的能力,依舊於事無補。因為我也只能動一下我的手指而已。想要徹底擺脫那楊的束縛,怕是我沒有機會了,且一旦我稍有異動,他便會先發制人,那結果定是糟糕透頂了。
「王雨菲呀王雨若菲,你絕不會想到,你一生的傑作就要成為我的新生了,哼,你以為我不曉得你為了最深入的研究,刻意的選擇了愛上他,有道是愛之深責之切,你為了讓他趨於完美,卻在不知不覺中削弱了他的力量,甚至還給他量身定做了一個你可以接受的性格,這在科學史上,真是一大敗筆,不過,正因為有了你的心軟,才有了我今天的機會,你就等著被我征服吧,我要讓你下半輩子都在我跨下受辱,還有譚雪華,你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嘿嘿……」
心寒身也寒,想不到身為博士卻心地如此邪惡,簡直令人髮指,真恨不得翻身而起,將他掐死當場才能解恨。不過,我自知無那本事,只好保持現狀,以期能夠找到那鳥人致命的弱點。
「科學,是無止境的,可在科學史上,任何一個科學家也不可能比我更偉大了,身體的生老病死只能讓那些凡夫俗子們望洋興歎,但在我這個天才眼裡,卻是一次完美的新生,嘿嘿,我不僅要成為科學史的奇跡,還要利用這個小子的身份,統一中國黑道,時機成熟之時,便可以得到整個中國,哈哈……」
如果有機會,我絕不會手下留情,非那姓楊的凌遲處死不可。這傢伙只要活著一天,都
是對上蒼的不公,不知有多少人要被他害死,不知有多少人要成為他達到目標的犧牲品,又不知有多少人為他陪葬。
只是,我如何用一根手指殺死一個人呢?心裡冰冰的,現實實在是太殘酷了,為什麼偏偏是我,而不是別的什麼人,為什麼我的身體就要被人侵佔,而不是我侵佔別人的身體……想著,突然眼前一亮。
假設,一個靈魂要進入一個人的身體,過程是輕易且順利的,那姓楊的也就不必如此大費周折的讓人把我弄到這裡了。由此可見,這個過程凶險異常,且一定有很多難以想像的困難。
假設,『我』依舊在我的身體裡,那勢必會對入侵者本能的進行反抗。而這種反抗,怕是會對入侵者形成強有力的衝擊,試想一個智力通天的天才,怎麼會冒這種風險呢,換句話說,那姓楊的一定會想盡一切辦法,迫使我離開的。
假設,那姓楊的靈魂可以離開自身,有選擇的進入一個人的身體裡,且成功的駐留,那的的確確是科學史上的一個偉大的奇跡。可是,由此引發了一件事,那就是姓楊的自己的軀體也空閒了下來,那是否可以用置換來形容這個過程呢?
假設,我先一步控制了那姓楊的身體,是否可以先一步發動攻擊,將曾經的『自己』殺死,至此終結了姓楊的狼子野心,那怕是輕微的傷害,也有可能使姓楊的計劃功敗垂成,即代價是一次真正的死亡,我也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