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齊鳳?你……你怎麼來了?」
「我為什麼不能來,別忘了,我早已辭去了一切職務,我記得當時你也在場,如果你譚大小姐還有印象的話,就不會說這種話了,天啊,發生什麼事了,蕾蕾,他怎麼了,說話呀?」
「我……我不知道,他突然就暈了過去,我怎麼叫也叫不醒。」
「難道又是靈魂出……做人工呼吸,一定要保持他的呼吸暢通才行,快呀。」
看到齊鳳,便若看到了希望,現場只有她瞭解我的一切,也曉得靈魂出竊是怎麼一回事。還好,齊鳳在愣了下後,恍然而醒,忙不迭的交待著,可見小龍女與林蕾蕾反應遲鈍,情急之下,竟將兩人推開。
感覺著後腦勺著地帶來的痛禁,讓心神已麻木的我,心中一喜,既然痛覺還在,那說明我還活著,只是呼吸與心跳暫時停止而已,如果能有一種儀器提供最基本的生理需求,說不定我可以堅持更長的時間。
一口氣,湧入肺中,胸中那口濁氣這才得已呼出,在劇烈咳嗽中,我本能坐起,猛烈的勢頭竟將嘴對著嘴的齊鳳撞開,眼睜睜的看著她摔倒在地上,臉上在泛起驚喜的表情後,軟倒在她,暈了過去。
「齊鳳?還好,只是昏了過去。」
掙扎著爬起來,便去看齊鳳如何了,在看到她只是因撞擊昏過去時,心中大定,扭頭看向被紅鬍子還有幾個人包圍中的長沙王,本想看看那死胖子情況如何了,卻意外的看到被人踢到一邊的扇子。
「哼,長沙王,你也有今天,看你沒了法寶,以後還怎麼害人。」
心中打定主意,便想趁亂去把扇子搶過來,而後想盡一切辦法將它毀掉。可就在我出手之際,眼前一花,神色不乏緊張的譚雪華攔住了去路。暗道不妙,看來譚雪華已然看出我想對長沙王不利,便想從中阻撓。
「看到劉兄甦醒,雪華情不自禁的鬆了口氣,你還好吧?」
「謝譚小姐關心,自從上次被雷擊之後,心臟便時常停下來,只要休息片刻便沒事了。」
「原來如此,看來劉兄是吉人天相了。」
「哪裡,譚小姐才是如有神助,我不過是僥倖罷了……不好,譚老爺子出事了。」
「乾爹,您是不是不舒服呀?」
「爸?您怎麼了?」
應付著譚雪華,眼神卻不經意間看到一邊的馮丫正與譚老爺子耳語,正暗自琢磨時,卻見譚老爺子神色一變,挺直的腰板竟一下了軟了,倒在輪椅上,站在輪椅旁邊的馮丫卻在那一抹得意的笑意後,驚呼起來。
譚雪華,聞聲轉身望去,神色也是一變,當即便奔了過去,這才得以讓出一條路來,不由分說,甩開依在身邊,死死抱著手臂只情抹著眼淚的小龍女,搶了幾步,一把將地上的扇子撈在手中,緩緩打開。
「不……不要……」
廳內亂成一團,這邊圍成的人圈剛散,那邊卻又發生異變,眾人便在來回奔波中被一次次調動中。此時,已是沒人再留意我,可就在我將手中沉得壓手的扇子打開時,卻隱隱聽到長沙王沙啞的聲音。
扇子上,有一幅山水畫,模糊不清。可就是那幅顯然在歲月侵蝕下失卻了顏色的畫,格外的有吸引力,讓人情不自禁的凝神看過去看進去,直至對身周的事物視若不見充耳不聞,完全融入到畫的世界裡。
江水潺潺,山巒帆影,漁舟歌蕩,好一幅江南風光。正自欣賞著那美輪美奐的景致時,突然江上飄來一艘小船,船頭上依立著一位妙齡女子,回眸一笑傾國傾城,令天地失色,而我也在那女子嫣然而笑中,情不自禁的踏出一步。
「小心……」
「撲通。」
女子驚聲呼喚中
,我卻怡然不知,只是那一步卻事關生死,失足落於滾滾江水之中。死,也要情不自禁的再望一眼那船頭上的女子,她的美,即使如此致命,卻也令人欣然而往,就是美女惑世的魔力。
「將軍醒來,將軍醒來。」
「唉,這是何處。」
「這是天龍嶺,我們已經被敵人包圍了,是戰是降,我們誓死追隨將軍。」
陣陣劇痛襲來,心神都有些麻木了,那木木的感覺讓人失聰,好半天才悠悠的醒來。可是,四下打量卻發現身處險境,無數手持刀戈殺騰騰的士兵正緩緩逼近,而自己身邊,卻只有了了幾人而已,且人人帶傷。
「唉,想不到我一世英名,卻要毀在一個小小的天龍嶺,難道這就是命運嗎?」
「將軍?」
「人將死,其言也善,兄弟,我愧對你們,可是,身為一軍之帥,豈能降敵?」
面對殺之不盡的敵兵,無力之感油然而生,忍不住長歎之即,想到為敵所擒後那般羞辱,不由得狠下決心,搶過身邊之人手中的長劍怒吼一聲,便殺入敵群,在瘋狂的劈砍中也將自己埋藏在重重屍身之下。
「水……給我水……」
記得飲下最後一滴水,已是三天前了,可在記憶中,卻像是整整一個世紀。最後一個同伴在渴求一滴水的恩賜中死去,那淒涼之景深深的印在我腦海,揮之不去。死亡陰影,在那一刻便若是天上的赤日般無所一在,讓人避無可避。
萬里戈壁,茫茫沙海,那裡才有水呢?腳步在搖晃,大地也在搖晃,連天邊那道緊貼地面的蒸汽也在搖晃。可是那海市海市蜃樓依舊是我要去的所在,所有的力氣,都消耗在追隨之中,可最終結果,卻仍擺脫不了沙下纍纍白骨的命運……
猛然醒來,將手中的扇子遠遠的拋開,心中只一個念頭,那就是『水』。可當我推開擋在身前的人影,撲到桌前抓起一懷水時,這才意識到,自己並不是非要飲下那一懷水,讓我做如這不合乎常理舉動的是腦海裡無數次浮現的死亡的『意念』。
喘息,沒有什麼比能呼吸更值得慶幸的事情了,也沒有什麼比死亡更痛苦的事情了,尤其是在經歷了一次次死而後生,卻又一次次走向死亡的過程後,我比任何人都怕提到『死亡』那兩個字。
「並不是每個人都能承受死亡的聲音.」
「長沙王?」
驀然回首,面對身子仍禁不住打顫,可表情卻自有些油然而生的放鬆的胖子,心中先是一驚,生怕這傢伙對我不利,可隨即卻又莫名一喜,因為眼前的端木看上去,與手持紙扇談笑風聲的死胖子有些截然相反的神情和眼神。
「一直以來,我都在為了探究生死而活,起先那感覺令人忘返,可是當一次次體會到人生的無奈與死亡時,我的心境發生了莫大的轉變,再也不像在街上與人算命時自在,我曾經嘗試過擺脫那整日與死亡為伍的日子,可是已經太遲了。」
「你……你要幹什麼?」
長沙王的那些話,聽上有些禪意,就像人們為了理想在深度追求中漸漸迷失自我,想得到解脫的想法勝過一切。心為之震憾,可隨即卻又為他臉上流露出的笑意所驚,因為在那個發自內心的笑中,他的身體正趨於透明。
「我要走了,這個世上已經沒有什麼值得我留戀的,你要跟我一起去嗎?」
「跟你一想?可是……真的要這樣做嗎?」
「朋友,難道那些死亡的經歷還沒有讓你醒悟嗎?人活著,其實是一件異常痛苦的事情,你還有勇氣再經歷下一次生離死別嗎?別傻了,一次真正的死亡,會讓你得到永遠的解脫,在另外一個世界,有你我夢想得到的一
切……」
即使是上帝,也不可能如此深情道盡人間苦難之情,沒有比這更具誘惑更有穿透力的話語了。情不自禁便想答應他,與他一起踏進那個沒有苦痛的世界,在那裡尋找自己這一生最後的寄托。
「阿彌陀佛,人生無路,大道無邊,峰迴路轉,又見花開,戀戀風塵雖有數之不盡的是是非非,可若心中有佛,又豈會為之情迷,沒有死,何來生,人生又豈是能用區區波折道盡的?」
一聲低沉的佛號,響自天邊,卻讓心神輕顫間醒來,我怎麼會這麼輕易的便答應長沙王呢?顯然這是一個陷阱,為的就是讓我迷失在生死之間不能得返,即使醒來,也會因失卻了信念,最終變成一具沒有靈魂的行屍走肉。
「大師?唉,我明白了,人生也不過是一場夢而已,既然是夢,為何不能讓它自己醒來?」回應著大師的佛語,幽幽的歎了口氣,望向神色由平靜轉而猙獰的長沙王,心中一陣冷笑,道:「長沙王,你一向都對別人的生死瞭若指掌,可是,你曾想過嗎?你的生死,又攥在誰在手中,嘿嘿,你完了,你再也不是以前的那個長沙王了,因為你連自己都無法把握,你的靈魂何在,你的生命何在,你的信念何在……」
輕語著,輕笑著,從僵在當場的長沙王身邊徑直走過,尋著天邊那悠悠的佛號傳來的方向走去。那才是我現在最想要的,人世蒼茫,唯有佛心一絲,才能讓我為之情系,也只有這佛家秉承善緣善果才是我最終追求的。
「噗……」
「端木大哥?」
「你……你好狠。」
睜眼間,才發現扇子依舊在手中持著,扇面依舊打開著,只是適才那幅令人情不自禁迷失人生信念的畫卷卻清晰了起來,好一幅江南水鄉的景色,江水潺潺,帆影山巒,一隻小舟蕩江而來,舟上一妙齡女子含笑望來,那一笑中,彷彿天地都為之失色。
「唉,原來起點也是終點,想不到。」
自顧自的說著,目光移向長沙王,卻見那死胖子口吐鮮血,雙目圓睜,神采盡去,雖胸口起伏不休,可他面無人血的表情,卻讓我曉得,剛才那一番爭鬥,怕是已讓他吃了大虧,就算死不了,日後也恐再無力使用異能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