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車子的瞭解,堪比對女人身體的瞭解,因為我曾是一個極度虛榮的汽車發燒友,若非貸款賣了大房子,實在力不從心,我一定會為家裡添部車子好上下班時接送青青的,可那只是我曾經的一個奢望而已。沒有廣告的
駕車的樂趣便在於速度的極限,可車上的烏鴉卻時刻緊張,右手緊緊的抓著扶手,一付擔心受怕的樣子,若不是暈車,那就是對速度恐懼。這讓我很想笑,可想多瞭解一下車子的『額外』功能,讓我沒功夫理會烏鴉。
「你在幹什麼?別亂動。」
「開冷氣也不行,你不覺得車裡很熱嗎?」
「哼,少他媽的囉嗦,開好你的車。」
烏鴉警覺性很高,怕我找人求救,竟逼著我將手從屏幕上移開。不過,我倒不是很在意,手握著方向盤可腦子裡卻琢磨如何查看車子的具體功能。也許還真應了烏鴉的那句話,我確實有遙控器,但遙控器是一枚被植入體內的超級芯片,它與我的腦電波完美的結合在一起,進而,心中思索,屏幕上竟不斷變換著各種各樣的立體圖形。
不知是因為被美女博士改造過的緣故,我對那些飛快變換的圖形竟一一熟記於胸,且眼睛不斷的打量車內那些足以令人眼花繚亂的按鈕與開關,漸漸的一個大膽的計劃,在腦海中浮現。
自黃浦大橋建成之初,每年都有人在那裡賤視生命,從橋上飛身躍下。若我在烏鴉的逼迫下或被他扔下橋去,在浩瀚的江水面前,我只有死路一條。是以,我的計劃必須在到達橋上時便執行。
「烏鴉,龍向天是不是還活著?」
「少廢話,開你的車。」
「哼,自己不會開車,竟以為別人開車也不行,真是稀奇。」
「他媽的,我看你是活膩了,想早一點讓我送你去極樂世界?」
「非也,在車上你絕不敢動手的,因為你暈車,只要我還把著方向盤,踩一下油門車子就會在幾秒鐘之向提速至120公里,那時來個車毀人亡,其實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你就再也見不到龍向天了那個懦夫了……」
「你敢污辱我大哥,我現在就廢了你。」
「慢著,現在速度已經是150,你若想死的話,我可以成全你。」
「開慢點,他媽的,慢點,好,我收回我的話……」
趁著烏鴉失神的剎那,換至五檔狠踩油門,車子在瞬間提速,硬是憑著不俗的車技在清晨如流的車海中殺進殺出,左右搖擺中,欲下殺手的烏鴉頓時慌作一團,死死的抱住扶手不放,變色不已。
「對不起,剎車臨時出了點小故障,慢不下來了,告訴我,龍向天是不是還活著?」
「是,不過我也只是懷疑而已。」
「他最有可能在什麼地方?」
「他一定還在日本,因為他愛上了一個日本女人……」
莫名,心中怒氣上湧,龍向天竟為了一個女人而舍下一切,讓龍四爺面臨家業無以為續的局面,讓我在上海灘這個亂勢之局之中掙扎,讓無數人為其生死揪心……可他卻只為了一個女人?
「吱……」
狠踩剎車,車子在車海中速度驟減,差一點輪胎便爆掉,我甚至能聽到車子在速度變化中底盤呻吟的聲音,那尖銳的剎車聲更是快把我逼瘋了,猛打方向盤,最後,車子竟奇跡般的未車毀人亡,而是在地面上一路滑著,斜斜的停在了路中。
腦子亂成一團,竟一把將撲倒在車頭的烏鴉揪了過來,怒視著他,吼道:「為了一個女人,我日,懦夫,你也是,你為什麼沒有去找他,為什麼……」
「我……我害怕,我對不起他,是我出賣了他……」
望著表情凝固,用力掙脫我雙手的男人徒然的坐回椅中,雙手掩
面痛哭,我突然有種無力而為的感覺,一切都是那麼不真實,心中的恨意也淡了,每個人心中都有無法忘懷的恨事,折磨著人的思緒,害得人寢食不安。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每個人說的都不一樣?烏鴉,你是不是男人,若你是男人就應該把事情告訴我,或許我能幫你解開你心中的死結,而我也不用擔負罵名做人,告訴我。」
「你真的能?」
「盡力而為吧。」
「好,那我就告訴你,七年前,大哥在上海灘是如日中天,無人能出其右,就連M都拿他沒辦法,那時龍四爺便欲推舉他接任南盟盟主之位,只是反對聲頗多,尤其是時任政府要員的喬委員,更是與青龍集團的鷂哥暗中勾結欲除之後快……」
想不到事情要追溯到七年前,牽連之廣簡直讓人不敢相信,整個南盟都被波及了。原來龍向天在龍四爺的栽培下,在上海灘如魚得水,與各大勢力集團的大佬們關係密切,做事恩怨分明,頗受大佬們的賞識,有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之勢。
龍向天在上海灘水漲船高,自然會讓一些人心生不滿,時任青龍集團總裁的鷂哥,竟與在市裡時任常委的副市長合作,決定將龍向天拉下馬。於是,一個針對龍向天的『除龍計劃』浮出水面,且環環相扣,直至將龍向天推入萬劫不覆之地。
美人計素來在在三十六計中,是最歹毒的,令人玩物喪志。一次致命的邂逅,讓一向眼高於頂的龍向天與來自日本的美女模特相遇。我不曉得那超模究竟有何魅力,能將對日本人有偏見的龍向天的降服,可事情恐怕也如烏鴉所言,龍向天確實為情所迷。
烏鴉是龍向天的生死兄弟,眼見龍向天整日圍著一個女人轉,對道上的事情不聞不問,暗自焦急,一時火起做了讓他懊悔一生的事情,設計將那女人騙至荒郊囚禁,逼迫她離開龍向天,而後又設計嫁禍與他有仇的對頭,以為這樣可以喚醒龍向天爭霸上海灘的雄心。
只是烏鴉的用心良苦,卻給上海灘黑道帶來了一場浩劫,惱羞成怒的龍向天,在上海灘大開殺戒,毀掉了自己多年辛苦得來的聲譽。由於他的不智,下手毫不留情,立時處境堪憂,很多人上門央求他給上海灘黑道一條活路,可結果卻因為一個大佬的離奇死亡,讓整個上海灘陷入混戰邊緣,所有的矛頭都直指龍向天。
烏鴉眼見自己努力付之東流,無奈之下向龍四爺坦誠一切,卻為時已晚,龍向天已成為上海及至整個南盟共同的敵人。龍四爺大怒之下將烏鴉關了起來,而後他命人徹查此事,最後終於搞清楚了事情的原委。
龍四爺是何許人也,便想雷霆手段鎮壓一切反對的聲音,並趁機對上海灘的黑道勢力洗牌,可就在龍四爺想出手擺平一切時,療養歸來的齊老頭登門造訪。至於那次強強會面的內容,不得而知,可從龍四爺將龍向天連同那女人送出國去,便知其中必有交易。
接著,在齊老頭的握權下,在上海灘一家地下賭場中召開了一次由各大勢力大佬與會的秘密會議。會上齊老頭以高壓之態警告所有欲對龍向天下手的人,讓他們收手,否則將會有滅頂之災。
由此可見齊老頭才是上海灘真正有控制權的人,不禁想起龍四爺談及齊老頭時對我的告誡之言,心中寒意上湧,暗自決定,絕不能與齊老頭為敵。事情至此,算是告一段落,上海灘亂局漸漸平定。
可是,好景不長,在日本修身養性蟄伏靜待捲土重來的龍向天,不知為何竟又與日本黑幫發生了糾葛,一場火拚之後,他便下落不明。龍四爺攜『喪子』之痛,
大展雷霆手段,派人先是滅了害死龍向天的日本黑幫,又暗中下毒手幹掉了此次禍事之一的喬委員,不久之後,青龍集團的鷂哥也因病去世,魏青龍上台,一切恩怨才算落下帷幕。
龍向天的生死之謎,曾一度成為讓上海灘黑道津津樂道的話題,可隨著時間的跨度,那位在上海灘指點江山的年少霸主最終成為了一個過去式。可現在,他的生死又開始發揮作用了。
「我對不起大哥,是我讓他蒙受不白之冤,若不是因為我一時莽撞,他也不會做出那些人神共憤的事情,可是我堅信沒有人能害死他,是以,我一直在苦等著他的回歸,現在你明白我為什麼想殺你了吧?」
「殺我?烏鴉,你想得太簡單了,且不論龍四爺能否再一次放過你,就以龍向天而言,他也不會放過你的,因為你又一次將他逼至絕境,好好用你的腦子想想,龍向天在道上已經死了,只要他的形蹤一經曝露,魏青龍,虎耀生,那些懼怕龍向天的大佬們,會讓他活著回國嗎?烏鴉,拜託你好好想想吧,你不能一錯再錯了。」
「我……我錯了嗎?不,我這都是為了大哥好,我要殺了你……」
「對不起,你沒有機會了。」
「什麼,你要幹什麼?」
烏鴉心已亂,那裡還留意到我一直盯著控制面板上的一個按鈕,那是車上的呼吸開關,是用來滅菌的,可我卻知道只要按下開關,車內的空氣會在幾秒鐘之內被抽走,人為造成一個真空空間,只要我能在烏鴉暴起傷人前離開車子,我便無性命之憂。
「砰……」
「關閉門窗。」
推開車門,飛身躍下,與烏鴉的大手擦身而過,車門被關上,接著便看到銷子落下,抽風機啟動,還在車內的烏鴉頓時慌了手腳,拚命的扳動車門扶手,可他氣力縱大,卻還是難以打開車門,片刻便見他被憋得滿臉通紅,轉而開始用腳踢車窗。
車子具有防彈功能,車窗自然是高強度的防彈玻璃,在烏鴉奮力踢蹬下,連輕微變形都沒有。眨眼間,車內的烏鴉便支撐不住了,放棄了一切掙扎,撲到車窗前,只情捶打著玻璃……
車內近乎真空的環境,讓烏鴉狀若嘶喊的舉動,僅隱約可聞而已。可面對凶狠的烏鴉,我心裡卻半點憐憫之心也無,只要一開門,便是你死我活的境界,在沒有十足把握對付他之前,我絕不會冒這個險的。
「他快憋死了,快把車門打開,喂,你這人是怎麼了,怎麼見死不救?」
只是我實在不該把車子停在路上,車子橫在馬路中間,又是上班高峰,許多車因此慢下來繞道而行,有好事者竟下車觀看,是以,車內已是奄奄一息的烏鴉,被身後那幾個人發現。
「救人?他狂犬病發作,你們也要救嗎?」
「狂犬病?不,不……」
冷眼打量那幾個人悻悻而去,目光重新投入車內,我冷笑不已,已是放棄了掙動的烏鴉,靜靜的坐在椅中,雙目無神的凝視著車外,身體還在輕微的抽搐中,他離死亡只有一步之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