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老闆，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劉老闆，對不住了，我姓洪的能活到現在，秘訣只有一個，小心謹慎。」
「想知道我為什麼要做這門生意是吧，原因只有一個，我喜歡。」
「就這？」
「怎麼，難道洪兄辛辛苦苦大老遠的把貨送來，不也是因為你喜歡嗎？不過，我們喜歡的不是一樣東西，你要的是錢，最好是大把大把的現金，而我要得是上海灘黑道的平平安安，想不到吧？我在入道時，曾經發過毒誓，絕不碰三樣東西，那就是黃賭毒，至於其他，偶爾做一下，還是可以的。」
室內，死靜，想必沒人會想到我竟會道出這番話來。
苦笑，想不到我會在這種場合將心中的原則底線全盤托出，不過，說出這些話後，感覺心境竟然略有不同。來之前，我也曾掙扎過，雖說不願讓老大黑馬泉下雷霆，可緝毒畢竟是警方的事情，讓我參與其中，有些強人所難。
曉姌一直站於身後，她的手不知何時落在肩上，輕輕的捏了把。不知何意，我沒有理會，也不想理會，此前沒有與她勾通過此類話題，便只能由著我隨便說了，既如此，那還不如直言來得痛快。
「劉老闆，我怎麼越聽越糊塗，還請解釋一下。」
「很簡單，自從我的酒吧開業以來，不斷有人在我地盤上肆事，為得就是想借雞生蛋，不過我這人做事很死板，不想沾手的東西，也絕不想讓別人給染黑了，不過，眾所周知，上海灘可是塊風水寶地，龍蛇混雜，就算我自己想洗白，又怎能擋別人的發財路，所以，就想出了這麼個笨辦法。」
「哦，令人驚訝，可我就是不明白了，你若以此為餌，讓警方對付我不更省事？」
「警方？你在開玩笑？你相信警方嗎？再者說了，若把警方也牽扯進來，那以後道上的朋友還不罵我良心都被狗吃了，說不定以後連門都不敢出了。」
「哈哈……」
在洪老闆放聲大笑中，曉姌的手重重的捏了一把，似是在怪我說話不著邊際，褻瀆了警察的尊嚴。可我說的也是事實，才不理會她的抗議，也沒心思理會，因為那幾個持槍馬仔在笑聲中，將手裡的槍對準了我。
「把槍放下，唉，聽劉老闆一席話，讓我有茅塞頓開之感，怪不得劉老闆能在上海灘這種地方冒起的這麼快，確實有過人之處，你是怕我將貨出手他人，對你不利，便想來個先下手為強，把貨盡數收了，再想辦法把貨賣給那些與你無利害關係的幫派，可是這樣？」
「錯了，我只想用它們洗馬桶。」
「洗……洗馬桶？你不是在開玩笑吧？」
「哈哈，想不到處事不驚的洪老闆也有失態之時，讓人詫異，不過話說回來了，既然是做生意，交易成了，你管我如何處置那些貨做什麼，拿了錢閃人才是正途，洪老闆以為然否？」
「有道理，錢帶了嗎？」
「當然，按道上的規矩，錢貨兩清。」
「好，把我們的貨拿來。」
想不到，貨竟然就在這棟樓裡，這與警方猜測的異地交易有所出入。我的任務無非就是喬裝買家，確定貨的位置而已，既然已達到目的，便沒有繼續玩下去的必要，剩下的工作由警方處理就行了，當務之急便是火速離開此地。
「慢著，我的酒呢？」
「酒？呵呵，劉老闆真情真性，洪某佩服，不過很對不起，今天準備的有些倉促了，未備酒水，不若下次補上如何？」
「下次？洪老闆真會說笑，這種事能預約嗎？想不到以洪老闆的為人竟也會如此下作，令人不禁有知人知面不知心之感，恐怕那些貨也有問題，若非如此，為何會比市價低了兩成？哼，既如此，那這生意也別做了，下次一併補上，我們走。」
起身便欲向門口走去，實則藉機向曉姌打出向指揮中心匯報情況的手勢，讓特警火速出擊支援，否則在寡不敵眾的情況下，有被黑吃黑的危險，要麼就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洪老闆攜款離開上海了。
曉姌神色怔了下，緊走幾步追上，緊貼上來，藉機按下了胸前的通訊器。可是，不知為何，曉姌的神情並不輕鬆，反而越發凝重，一個勁的衝我使眼色，而我則在她的示意中看了眼她鼓鼓的胸部，一股寒意湧上心頭。
最可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想不到用來傳達消息的通訊器會在這個時候不起作用了，試驗時明明很正常的，若非被曉姌的汗水浸濕短路，那就是室內有干擾，阻止了通訊器的工作頻率。
「他媽的，洪老闆你也太沉住氣了，小弟佩服。」語帶雙關的咒罵了聲，甩了曉姌的手，恨恨的轉身，決定將遊戲繼續下去，先將貨弄到手再說，至於如何實施抓捕，讓警方自己頭痛去好了，坐入椅中，揚聲道：「洪老闆，小弟與達達夜總會的台灣佬相識，不若交易完了後去那找幾個台灣妞爽爽，怎麼樣？」
「哈哈，盛情難卻，不過兄弟今晚要離開上海，不若也下次補上吧，到時由兄弟買單，也好一補今日之禮，劉老闆，您看如何？」
「操，你倒是很會說，就怕你沒命兌現承諾，就算警方放過了你，我也不會放過你的。」心中鄙視了洪老闆一把，我佯裝不滿，悶哼道：「哼，等有機會著吧，洪老闆，錢都在這了，也請你把貨拿出來驗驗吧。」
「好，把貨拿來，讓劉老闆驗貨。」
「是，老闆。」小頭目應著，出門而去，片刻後便拎了一隻箱子返回室內，輕手輕腳的放在桌上，打開之後將箱口調轉衝著我，媚笑道：「劉老闆，貨都在這了，您那位驗貨請過來看吧。」
「是，老闆。」大傻自告奮勇的取出彈簧刀走上前，而後便是經常能在電影裡看到的那樣，從箱子裡取出一袋白面用刀尖挑了一個小洞，收刀時上面便沾了些粉末，用舌尖舔了下，點頭道：「老闆，這貨的成色不錯。」
「他媽的，難道那就是傳說中的可卡因？」眼前貨真價實的毒品交易，讓我有心驚肉跳之感，一陣緊張過後，腦海裡湧上了奇妙的罪惡感，彷彿這一切都是真的般，想著，竟不由得有些癡了。
「老闆，要把錢給他們嗎？」曉姌伏身過來，輕聲問著，卻在耳邊用極低的聲音道：「拖延時間，二十分鐘後不發信號，他們就會衝上來的。」
點頭間見曉姌的胸部恰好在眼前，忍不住伸手揪了下她大敞的衣襟向裡面看了眼，惹得她不悅將我的開，這才悻悻的看向拎著兩隻皮箱的二傻，道：「把錢拿過去，讓洪老闆過下目。」
「是，老闆。」二傻隨即走過到桌邊，將手中皮箱摞在桌上，逐一打開，推過去。
洪老闆似乎很是自重，甚至沒起身，只是揮手示意便見那小頭目點著頭走到桌前代勞，隨意的看了眼箱子裡一沓沓的票子，隨手撿起一疊扯開封條，捏了下紙面，又甩了兩下，扔回箱子裡。
「老闆，錢沒有問題。」
「嘿嘿，這就好，把錢收了吧。」
小頭目應了聲，便將兩隻皮箱扣了鎖好，拎在手中，轉身就向門口走去。
「等一下。」我舉手示意那個小頭目站住，冷道：「洪老闆，按道上的規矩，交易就要貨款兩清，這貨是否足量，你還沒有交待呢，那錢你的馬仔也沒清點，似乎也說不過去，若日後糾纏不清，恐怕有違道義。」
洪老闆笑道：「呵呵，劉老闆不必斤斤計較，貨絕對有富裕，至於錢多點少點，也無所謂，做生意嘛，難免有時要吃點虧，就當是交個朋友好了。」
「那怎麼行，若讓洪老闆血本無歸，豈不是壞了我在道上的名聲？還是點一下的好。」隨口打斷洪老闆的話頭，目光落在那小頭目身上，我語氣淡淡道：「小子，你還愣著幹什麼，清點一下，也好讓你們老闆放心，要是少了，那可就說不清了。」
小頭目頓時慌了神，顫聲道：「老闆，要不要點一下？」
「哼，既然劉老闆都這麼說了，你就受累點一下吧。」洪老闆悶哼著，將手落在扶手上，把那兩把槍抄在手中，擺弄著，突然間他的動作停滯了一下，隨即一陣陰沉沉的笑聲響起，也不知他意欲何為。
「糟了，槍上有編號。」
曉姌的嘟嚷聲，頓時讓我心裡冰冰的，想不到千算萬算竟算漏了一點，兩個便衣用的槍似乎是他們的配槍，制式警用槍上都有編號的，普通人或許不清楚這點，但長年跟警察鬥法的毒販怎會不知？
「看洪老闆的架式便知是玩槍的好手，怎麼樣，那兩隻制式槍還可以吧，黑市上一把能賣到二三十萬的，若是喜歡就送給洪老闆了。」迫不得已，我只得以進為退，為得就是將洪老闆的疑心減至最低。
洪老闆笑道：「槍是好槍，不過兄弟倒不想掠人之美，走時還給劉老闆就是了。」
聞言心裡頓時一鬆，想不到洪老闆竟未起疑，便想再說兩句題外話好分散他的注意力，可就在這時，突然室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頓感事情不太妙，果然一個黑影氣喘吁吁的奪門而入。
「老闆，不好了，大樓被條子包圍了……」
一語激起千層浪，洪老闆閃電般轉身，手一揮將桌上的燭火打飛，室內頓時黑作一團。還未有所反應，便聽到數聲槍響，心道不妙，趕緊從椅中滑下，卻不想一隻手從黑暗裡伸了過來，將我抓個正著，而後手中一沉，一把沉甸甸的槍塞進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