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無目的的在大街上閒逛，我不知道自己想要去向哪裡。感覺自己就像被整個世界遺棄的孤兒，站在哪個地方都是多餘。還有兩個多月才到春節，可大街上已經漸漸有了年味。兩側的高音喇叭此起彼伏，顯示著這個城市的繁榮。而我，這個從小生長在這裡的土著，此刻竟然像個外地人，站在人來人往的路口，茫然四顧，無所適從。周圍的人流開始更加熙攘，我抬頭一看，居然不知不覺走到海邕大道來了！海邕大道屬於市場街，果蔬批市場，小食品批市場，糧油批市場等等，一家挨著一家。想想家裡平時沒什麼水果，詩雅喜歡吃蘋果，不如去買一箱給她，於是扭頭進了果蔬批市場。果蔬批市場是本省最大的果品批基地。各種水果比比皆是，到處都是裝貨卸貨的卡車。整個市場分兩個大區，a區為水果市場，B區為蔬菜肉類市場。a區又分很多小區域，北果區域就有六棟，每棟劃分檔口有三十多家，每個檔口承載貨流量五十噸左右。北果無非是蘋果、梨子之類。南果就是香蕉和菠蘿一類。在北果六棟1o5檔，我站在幾箱蘋果面前耐心的聽著老闆的介紹。批市場很少零賣，我逛了一個多小時，檔主都是很不耐煩的打我離開，只有這個檔口的老闆，耐心的跟我推銷她的貨。「正宗煙台國光，皮薄肉脆，酸甜可口，老闆買幾箱嘗嘗，保證你不後悔。」我拿起一個果子看了看，青青的果子又讓我想起記憶中的那個蘋果園，想起了調皮靈秀的劉娟，不知道現在她過得好嗎？「多少錢？」我拿著蘋果問道。檔主是個三十多歲的女人，衣著蠻新潮，模樣看著中等，薄薄的嘴唇看起來就是很會做生意的樣子，拿出小刀把我手中的蘋果接過去，然後削皮切下一塊，遞給我說道：「先嘗嘗，看好吃不好吃再買。」我有些尷尬的說道：「大姐，我就要一箱，自己吃的。」檔主笑道：「一箱也可以嘗，在姐這買東西就是童叟無欺，賣的是25一箱，連箱子一起15斤，淨重13斤，給你算23，行你就抱一箱。」我也不知道貴賤，就憑檔主這爽快勁，我也決定買了。正好旁邊有一男人騎著摩托車停了下來，對檔主喊道：「老闆，蘋果多錢一箱啊？」檔主笑道：「二十三，正宗煙台國光！」男人爽快的答道：「幫我搬一箱！」檔主答應了一聲，扭頭對我說道：「你先等會啊，我搬完替你拿一箱。」說著從後面貨堆裡搬了一箱沒開封的，走到摩托車前，替他放到後架上。摩托車男人掏出一張一百的說道：「找點散的，買菜用。」檔主接過來，看了看真偽，隨手放進包裡，然後低頭數錢，一會抬起頭來說道：「不好意思大兄弟，散錢不夠，一塊的行不？」男人有些焦急的說道：「行！快點！」檔主趕緊抓了一把零錢，數了數說道：「給，好走啊！」男人也不數錢，右手往褲兜裡一塞，又拿了出來，然後左手掏出手機放在耳邊，大聲喊道：「喂，老婆！我在買蘋果，什麼？已經買了？哦，那我給老闆說說。」放下電話，扭頭對檔主說道：「不好意思啊，老婆已經買了。」檔主笑道：「沒關係，以後來照顧一下生意也是一樣！」說著把蘋果抱了下來，低頭從包裡掏出一百塊錢。摩托車男人右手把錢一遞，道：「這是你剛才找我的錢。」老闆娘把錢拿回來，剛想把一百塊給他，一直在旁邊觀看的我突然叫了一聲：「慢！」檔主和摩托車男人同時楞了一下，扭頭看著我。我走到他們面前，對檔主說道：「大姐，別急，先點一下錢嘛。」摩托車男人臉上有一絲慌亂，盯著我說道：「你有病吧，她給我的錢我都沒數，就拿在手裡，少了也不是我的事啊！」我呵呵笑道：「我只是讓大姐數一下，你怎麼就知道會少呢？」摩托車男人臉色有些青，眼神惡狠狠的盯著我。我不理她，扭頭看著檔主，微笑著說道：「大姐，數一下吧，放心一點。」檔主楞了半天，現在才反應過來，趕緊數了數手中的一把散錢，嘴裡叫了一聲，道：「差三十塊！」一箱蘋果二十三，掏出一百補七十七，一下子黑三十塊，這廝夠狠的啊！怪不得他喜歡零錢，越散越好！男人的臉成了豬肝色，右手往褲兜一掏，裝作恍然大悟的樣子說道：「哎呀！兜裡還漏下三十！對不起啊，還給你！」檔主笑了笑，灑脫的說道：「沒事，下次再來！」說著把一百塊錢遞給了他，我張了張嘴，終究還是沒說話。摩托車男人狠狠盯了我一眼，開車走了。「這兄弟跟我一樣是個馬大哈！」檔主看著摩托車男人的背影笑道，轉身對我說道：「謝謝你兄弟，不多說，大姐二十塊錢給你一箱！」我又好氣又好笑的看著她說道：「大姐，你真相信他是忘在褲兜裡的啊？」大姐莫名其妙的盯著我說道：「不然呢？」我微笑著搖了搖頭，很難想像這麼單純的女人怎麼會是個生意人。掏出一顆煙點上，對她說道：「大姐啊，你太實在了！剛才你差點上當你知道不？這個男人就是專門靠換散錢行騙的，你剛才看到他把錢往口袋塞了一下又拿出來了嗎？在那個時候，他已經把三十塊錢裝在褲兜裡了！他就是利用你的實誠，讓你看到他好像沒數錢，沒往兜裡放，就不會藏下三十塊了，你還讓他下次來，再來騙你的錢啊？」檔主張大嘴巴吃驚的看著我說道：「不是吧？那他的動作可真夠快的！不至於吧？就三十塊錢！嗨，這事也多呢，有些人來買蘋果，就知道說嘗一個嘗一個，等吃完了就走了，下次還來嘗，就賺免費果子吃，貪小便宜！什麼人都有啊！」我苦笑了一聲，確實，這社會真的是什麼人都有。檔主看著我欽佩的說道：「小兄弟，你眼睛也毒，這麼快的動作你都看出來了！」我攤攤手說道：「我沒看出來。不過我是跑業務的，走南闖北的見過很多騙術，我就現這男人有點怪，真的是顧家的男人買什麼東西都精打細算，他連果子質量看都不看，錢也不數，那就有古怪了。」檔主點著頭說道：「見過世面的人就是不一樣，看人都比別人看的仔細。小兄弟，以後想吃什麼果子儘管來找姐，我都給你按成本價！」我點頭笑道：「沒有問題，大姐這麼實在，以後單位要果子，就找大姐！」檔主興奮的說道：「那敢情謝謝兄弟了！到果蔬市場就找雲姐，基本上都認識我！」我掏出五十塊錢，雲姐看也不看，從兜裡掏出三十遞給我，我說二十三就是二十三，一碼歸一碼。雲姐說：「就當認了你這個兄弟了，以後還多謝你幫忙呢！」抱著一箱蘋果往外走，雲姐還在身後叫道：「不買果子，路過的時候就過來坐坐，雲姐就喜歡跟實誠人打交道！」我答應了一聲，心裡苦笑道：「這個雲姐，真不知道是怎麼做生意的，一點防備心都沒有！」可是轉念一想，我又有點迷糊了，這個雲姐，怎麼看怎麼像個做生意的！給騙子放了一條下台的路，交了我這麼一個客戶，雖然我只買了一箱，但是我真的是想以後公司有這方面的需求就來找她，我和她，甚至加上剛才那個摩托車男人，到底哪個是最聰明的呢？是誰笑到了最後？雲姐，你真是高人啊！大智若愚就是指這種人吧？除了批市場的門，看看公交站台就在前面，也就不打的了，抱著蘋果往站台走。突然一輛摩托車擋住了我的去路，抬頭一看，剛才想騙錢的那人騎在車上，冷冷的看著我。我抱著蘋果冷笑了一下，對他說道：「好狗不擋道！」那男人臉色陰沉的說道：「朋友，留個萬吧！」我笑了笑，道「臨海五虎，李鋼！」那男人嘴唇哆嗦了幾下，臉色有些白，低聲嘟囔了一句：「得罪！」轉了一下車把，跑了。其實我並不想藉以前的名號來嚇唬人，主要是我現在腿腳不方便，跑又不能跑，打又不能打，膝蓋上有鋼釘，起碼要到明年三月才能拆下來，這段時間能不打架就別打，否則這根腿費了可不是鬧著玩的。我報出名號，如果那傢伙是臨海本地的，肯定聽說過，惹得起惹不起都要掂掂自己的份量，我也就不那麼麻煩了。坐上公交車，把蘋果剛往腳下一放，手機響了。一看號碼，我心中怦怦直跳，趕緊接聽。劉芳菲溫柔的聲音從那端傳來：「鋼子，出院咋不跟姐說一聲？」我笑道：「就是不想告訴你，讓你一個多星期不來看我！」劉芳菲嗔道：「你這個壞東西！姐不是忙嘛！害的我今天下午白跑了一趟，小護士說你都走了一個多禮拜了！看姐怎麼收拾你！」我壓低聲音說道：「那你今晚收拾我吧，反正我沒什麼事的。」就算是在電話裡，我也聽出了劉芳菲的嬌羞，聲音明顯降低了不少，我幾乎把手機塞進了耳朵裡才聽清楚她的話：「那你就等著。江源賓館812房間，晚上九點，不收拾你就不知道天高地厚！」我拚命壓抑住自己心中的狂喜，道：「好！晚上我就讓姐隨便收拾，想怎麼收拾就怎麼收拾！」盼望已久的東西終於來了！那是一種可以讓你忘卻一切煩惱的喜悅，一種可以治療所有傷害的良藥，一種可以讓你瞬間充滿活力的心情，一種可以讓你不顧一切的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