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崢,你真的要再起戰爭嗎?」蘇沫在打賭,賭他還是一位為天下著想的仁君,放他們一條生路的同時,其實也放大燕一條生路,即使今日她與赫連玨無法戰勝大燕,但是有隱衛相護,必定會重創燕崢。
雖然他們是消了氣,但受苦難的是天下百姓,蘇沫是如何也不希望看見生靈塗炭,但是燕皇的逼迫又讓他們無路可走,唯有不怕死的迎上前去。
「蘇沫……」他似痛苦、似也很無奈的說,「我是一國之君,決不允許大燕在我的手裡被割讓出去……」
他話未了,蘇沫斷道:「『裡都』不是大燕的國土,那裡諸島國是大燕的鐵騎侵掠所得,你的做法與當年的胡騎沒有不同,在裡都百姓的心裡,大燕皇帝同樣是一個凶殘噬血的劊子手。」
「既便如此,我也決不會給你們!」城樓上,兩方對峙,互不相讓,疾風張揚,刮起大燕的旗幟在空中亂舞。燕崢絕然而立,堅決的神情早已說明他絕不讓步。赫連玨一手擋過蘇沫,在她立於安全之地時,他雙手揚握長劍,凌眸而去,「燕崢,你我之鬥與天下百姓沒有關係,若你答應,你我二人以單打獨鬥來解決兩族間這場爭鬥,你敢是不敢?」
「如何不敢!」燕崢手一揚,馬禎立即把雕有龍形雲紋的天子劍拋給他,燕崢入手,右手緩緩拔出利劍,凌厲執向赫連玨,「朕心懷仁愛,不願為兩族私鬥而禍及我大燕子民,今日我與赫連玨單打獨鬥,誰也不能相幫,朕要公平的戰勝赫連玨!」
眼看二人要打鬥起來,蘇沫雖對赫連玨信心十足,但是對燕崢也不敢小視,他們只是想全身而退,也用不著弄得你死我活。於是,她眼上精光一閃,「燕崢,今日獲勝者如何,輸的人又如何,我們必需把話說在前頭,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講清楚,你看是不是也很有必要呢?」
燕崢只覺蘇沫太欺人,當著百萬將士的面讓他一介皇帝承諾麼?輸贏又怎麼樣,這要在場的眾將士、以及天下人如何看我燕崢,而我又如何做這天地之主!
蘇沫自知是在逼他,而此時她還要更加逼他才行,「燕崢,若是赫連玨贏了,你便賜我們裡都安居樂業,放族連族全族人離開這裡,但若我們輸了的話……」蘇沫面向城樓下所有將士,「你就第一個殺我蘇沫洩憤,蘇沫與維護兩族和平的隱衛共同消失於天地間,但是你必需放赫連族一條生路,他們的祖先是為燕族打下江山的功臣,而世代傳人更是以保護大燕的安全為已任,所以你應該放過他們,證明的確是一個天下人可以敬仰的仁義之君。」
蘇沫沒有給他們遲疑的時間,突然拔下那狂風中亂舞的燕軍大旗,大旗揮下之際,她大喊了一聲,「開始!」赫連玨先反應過來,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他不能讓蘇沫代赫連族受過,所以他不能輸給燕崢。
而燕崢在蘇沫預料中稍嫌遲嫌,他有些分神的看著揮舞著大旗的蘇沫,似乎以往的點點滴滴都一一躍出腦海,似乎心頭那一片最柔軟之處越溢越寬,似乎他所堅持的帝王之道,在這一刻有些搖擺不定……
他不願意赫連玨贏,更不願意看見蘇沫陪著他一生幸福逍遙……但他卻非常肯定不希望蘇沫變成一俱死屍,可是赫連族與隱衛……他誓必要滅絕這些隱患,但是付出的代價是失天下民心的同時,也讓眼前這個總是讓人了牽掛的女子,香消玉損。
赫連玨劍勢凌厲漸漲,招招使出全力,逼得燕崢一再退讓,而待燕崢終於覺得國家和君權大於一切的時候,赫連玨已然逼他到城樓沿上,他此時才驚恐飛身反攻,但先機已失,飛起的身形,竟然被赫連玨瞬間拔得更高的凌腿踢飛。
燕崢在城樓沿上晃了兩晃,若不是右手及時抓住樓沿,此時落下城的就不是那把天子劍而是他!燕崢眼中佈滿陰鷙之色,寒惻的盯著赫連玨走近,赫連玨向他伸出手,「輸贏已見分曉,請皇上尊守承諾!」
而在轉瞬間,情勢突然逆轉,燕崢借力使力,竟然一手拖住赫連玨拽了下來。赫連玨險險用劍刺進城樓壁上,躲過適才的危險之際,蘇沫剛剛衝到樓沿的地方,她伸手抓赫連玨,「玨,把手給我……」而在此時,居於上面一點位置的燕崢,卻已借助臂力飛昇上樓,蘇沫看他一步步逼近,心下大驚。
「玨,把手給……給我,就要勾著了,快給我……」城壁上,她的手臂伸得極堅難,只有中指能夠碰到赫連玨的左手,而他撐著劍的右手,正一點點往下滑,那劍尖帶起的火花飛揚開來,驚得底下所有人瞪大了眼睛。
「赫連玨,放你一條生路不是不可以。」燕崢突然出現在蘇沫身邊,他的半截身子也探了出來,正對赫連玨陰冷的笑,「只要你我二族同意把隱衛永遠解散,然後放棄本不應該你得到的女人,我就讓你離開,同時把裡都賜給你們……」
「燕崢,你放屁,老子決對不放棄蘇沫,你休想,啊啊……」赫連玨一公分一公分的想要爬上城樓,但樓壁因為唯恐有人偷襲故而打磨得非常光滑,而這又是京城城樓,比別的地方要高上一半之多,十幾丈高的城樓若摔下雲,豈還有活頭。
蘇沫才不聽燕崢是什麼諷話,用手抓不住赫連玨,立即就把那燕軍大旗揮了出去,「抓住了……」正值危機時刻,那劍早承受不住赫連玨的重量,鏘一聲斷裂時,恰好那軍旗垂下,赫連玨整個人都吊在那上面。
這瞬間的拉力,使得沒有準備的蘇沫,驚叫一聲也探出了多半了身子,看似要落下去的時候,是一旁的赫連城緊緊勒住了母親的腰際,他適才早有準備,身上纏了另一張旗帳,正與城樓上的鐵柱相連,如此才能穩住母親與父親的要落下的勢頭。
「我看你們真是不要命了!」燕崢正如是怒道,突然一抹紅影飄至,有二人攜持他的同時,一人已協助赫連玨緩慢的爬上了城樓,危險一時間已完全解除,正值赫連一家三口擁著大喘氣,慶幸的當口。
「赫連玨你說什麼公平比試,難道靠他們幫助而取勝這也算贏嗎?」兩位身著紅色斗篷看不清容貌的隱衛,正脅持著燕崢,他如今成為階下之囚,更損他一介皇帝的顏面,「滾開,你們為何處處維護赫連族,難道你們僅僅是為他們而存在的嗎?」
「和平。」其中一個隱衛說話,只有兩個字,但已解釋了所有,赫連玨摟抱著妻子和兒子,他告訴燕崢,「那因為是燕族一再破壞和平,所以在皇上你看來,好似隱衛在與你作對一般,但是你卻忘記了,若不是他們的出現,皇宮早被胡騎攻陷,你我豈還能有今天。」
燕崢沒來由的僵了僵,他說的沒有錯,但如今天下大定,大燕完全沒有在要這種勢力存在的必要。
蘇沫突然伸出手,把龍戒露在三名隱衛的眼前,「我從沒有把你們當神看,因為世界上根本沒有神鬼之說,你們也不過是武功高強,身負使命的平凡人而已。也許就因為你們祖祖輩輩流傳下來的責任,而迫使你們很難過上正常人的生活。但今天,由我這個能呼喚你們的人宣佈,你們的使命完成了,赫連族與燕族再不需要你們的維護,世界和平也不僅僅是你們的責任,你們可以放下重擔,好好的過日子,歷史有它的軌跡在前行,不會因為你們的存在而改變。」
「相信我,離開吧……」蘇沫的目光誠肯而坦然,即使是面對滿眼不信的燕崢,她也淡淡作笑,「適才生死瞬間,我看到了一個為保護妻子而差點失去生命的夫君,也看懂了,一個統一天下,卻身不由已的君主……」她的目光落到燕崢身上,「即使我們不再是朋友,但是蘇沫仍然很珍惜與你相識相知的時光……燕崢放手吧,讓我們離開,還大燕一個真正的和平盛世,做天下真正的仁者之君。」
燕崢灼灼的望著她,他就知道她是他的知已,他力做護衛國土的完整、君權的統一,都是為燕國大統著想。做為一國之君,身陷太多無奈,臣民不是什麼子民,而是君主手中用來平衡各種勢力的棋子,就算是身邊的女人,那也要去權衡利弊得失、精明算計、枕邊人亦如此,更何況是大燕有可能存在的隱患,所以他的無奈變成無情和陰險……
但是蘇沫懂……只有她懂……
……分割線……
紅衣隱衛離開了,沒有人知道他們是不是解散,但是蘇沫食指上的龍戒卻莫名在她說解散時脫落了。赫連玨與蘇沫領著赫連族上下幾百口十人也離開了,同行的還有城外那三十萬大軍,他們前往的地方是燕崢默許的島國「裡都」。
赫連玨看出燕崢那眼中的意思,於是在心裡就更加珍惜懷裡的女人,他不知道沒有蘇沫的話,他的人生會怎麼樣,但是他卻很清楚,他絕不能沒有她……
「娘親,我們去了裡都,還會回來嗎?」
「兒子,你有什麼不捨的嗎?」
「……」
為什麼不正面回答我呢……「娘,卉卉才五歲,我能不能也把她帶上呢?」
「說起這事,我倒要問問,你當初為什麼要答應公主的提議,若不是我們走了,你可是險險的把自個兒給賣了,笨蛋!」
「我哪笨,明明不是說看準了就要出手麼,我把她的辮子一直留在身上,就是等著她來找我算帳,然後就在我預料中和卉卉妹妹定了親,長大了就好娶她,這都是計劃好的,可是卻被你們這些無良的大人給破壞了……」鬱悶~
「誰說的看準了就出手?這話誰教你的?」
「丹陽姑父呀,他說他就是,而且說我爹爹當年也是,不然就沒得我了,嘿嘿……」他老娘真悶騷,還以為他不知道她和爹的事嗎,哈哈,豈不知姑父全告訴了他,嘿嘿……
「喬丹陽,這死小子,也不知道死哪去了,生這麼大事也不出現,沒良心的傢伙,我要教訓你……」
「媳婦,夜深了,洗洗睡了吧……」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