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末蕭笙寒 正文 原來(3)
    冷風如刀。將士們穿得單薄,立於城牆上的通風口,一個一個更是冷得牙齒顫。顧清流跟在皇煜笙身後,戰戰兢兢的爬上一梯又一梯的台階。皇煜笙負手前行,一路上,沒說過半句話。就算看不見皇煜笙的表情,顧清流依然可以想像得出那種冷若寒霜的臉此時是如何的猙獰、扭曲。是的,在殿下聽說敵軍來犯時,他額頭上的青筋就一直突突的跳動。害得他簡簡單單的一句話竟然說了三次。當時,他是這樣說的:

    「殿下,莫王爺,莫王爺……。」

    殿下一躍而起,一臉焦急的問:「他回來了?」

    顧清流當時就感覺到自己的額頭上冒出了一串細密的冷汗,下意識的點了點頭,「是的,他回來了。」只是,他是被人家綁回來的。後面的半句還來不及開口,皇煜笙已經火急火燎的撩開門簾,嚷道:「他在哪裡,還不快領我去見他。」

    莫王爺在殿下心中的位置,他這個懶得去管閒事的人,在這會兒也瞧得清清楚楚。頭皮麻的將辛末抓著莫王爺在城門口叫囂的過程說了一番,不意外的看見剛剛還興奮得異常的人,在一瞬間冷若冰霜。就好像是剛剛燃起的火苗,突然被覺了一盆冷水,涼的徹底。

    皇煜笙緊抿著唇,也不說話。漠然的轉身回房換了雕翎戎裝,銀色的盔甲在皚皚白雪的映照下,亮得晃眼。顧清流跟在他的身後,舉步維艱。

    大地在馬匹與人類的踐踏下,出嗚嗚的哀鳴聲。百萬雄師,盤踞在巖城樓下。三里之外,搭著臨時的看台,長約五米,寬約三米,看台上擺著一張長一米,高兩尺的檀木椅。辛末穿一身華貴的大紅色對襟衫,在獵獵的寒風中有一搭沒一搭的搖著桃花扇。

    皇煜笙又調了調遠鏡的方向,看台的旁邊,立著一根手臂粗的柱子,柱子直衝霄漢,遠遠望去,竟好像是要將天空捅一個窟窿一般。柱子中間橫生枝節,橫垣著幾條粗壯結實的木條。而木條之上,綁著一個穿得破破爛爛,邋裡邋遢的人。

    皇煜笙看著,呼吸一緊。太遠了,他感覺不到他的呼吸,也聽不到他的求救聲。那隨風搖晃的身體,就像是掛在樹枝上的死貓。

    樓下,傳來雒曇大聲喊話的聲音。

    「大皇國的太子殿下,莫王爺就在我們手中,你若想救他,就用皇國三郡來換。」

    皇煜笙握緊了拳頭,低吼道:「你想都不要想。」

    雒曇冷聲應道:「你若不答應,我就對他不客氣了。」

    「你敢。」吼出這句話,皇煜笙焦躁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多想開了城門,直接殺出重圍,然後帶著他離開。

    雒曇也不回答,轉身就朝木樁子的方向做了個手勢。皇煜笙慌忙拿起遠鏡望了過去,也不知道那木頭樁子中裝了什麼,橫垣在上面的木條齊齊動了起來。開始的時候,是四四方方的,可是一個轉圈後,那木條竟然變成圓錐的形狀。就算是遠看,也能看出那東西極其的鋒利。皇煜笙手腳抖,那尖銳的東西一寸一寸的漫入那人的身體之內,然後又以飛快的度抽出,在看,細細長長的尖尖上,已經佈滿了血痕。

    皇煜笙罵道:「想要皇國,就光明正大的打,傷害毫無反抗之力的人,算什麼英雄好漢。」

    雒曇面無表情的答道:「勝者為王,只要是贏,誰會在乎其他的過程。」

    皇煜笙氣得牙齒癢。全身上下都不可遏止的起抖來。「他今天若是受了傷,我要你們整個番顏王朝陪葬。」

    雒曇冷冷的答道:「他現在可不是受傷這麼簡單,你要是再不答應,他大概就會死了。」

    聞言,皇煜笙眼神一黯。扯過一旁弓箭手的弓箭,搭上箭翎,就朝辛末所在的方位射去。城下的人就像是黑壓壓的螞蟻,比天上那層層疊疊的烏雲還要密集。辛末巧笑連連,笑得就好像是妖精轉世。瞭解他的人都知道,他笑得越是妖媚,就越是代表他心中又有了整人的詭計。一箭不中,皇煜笙又搭上另一支箭射了出去。辛末一邊閃躲,一邊輕輕巧巧的應道:「皇煜笙,你可知道莫王爺為什麼會出現在我們的營地?」

    皇煜笙不屑於回答,接二連三的射著弓箭。

    辛末輕輕巧巧的劈斷破空的箭矢,笑道:「他是自己送上門的,他要我想辦法,用計逼得你必須得親手殺了他。」

    字字句句隨著冷冷的風清晰的傳進他的耳中。他忍不住打了一個冷戰,握弓的手爆出紫紅色的青筋,骨節就好似山包一樣的凸出。呼吸,早就因為氣憤而變得格外的急促。顧清流心急如焚的喚他的尊稱,他真怕殿下被人家一個激將法下去,就氣沖沖的衝下去與城外的百萬雄師相鬥。

    同樣心急如焚的還有莫寒。在那尖利的木樁子穿過**時,他痛得連叫都叫不出來了。而木頭樁子縮回去的時候,又扯出細碎的肉沫來。他早就知道辛末會在第一時間將他求他之事告訴他,他也知道,辛末根本就不是真的相信自己。臉上的表情早就因為痛苦而扭曲變形,若不是意志力夠強,他早就暈了過去。心裡一個勁的祈禱著,只要在等等,只要再堅持一下,局勢就會徹底的扭轉。

    皇煜笙用力的喘息著,勉強的平復了心底的怒氣後。樓下,又傳來辛末冷嘲熱諷的聲音:「皇煜笙啊皇煜笙,你做人做得可不是一般的失敗。你最心愛的人,竟然狠心到要逼得你親手殺了他,你可真是厲害啊。」

    「殿下,你千萬不要被辛末的胡言亂語給迷惑了。」顧清流心焦的開解。

    皇煜笙抿著雙唇,定定的看著被綁在木樁上的莫寒。

    或許,真的是相濡以沫了十幾年,或許,真的是心意相通。在那一刻,莫寒也忍著疼痛,抬頭望了過去。

    可是,中間隔得太遠。兩人的眼神最終向閃電和雷鳴一般,只能生生的錯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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