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燈的橘黃色光芒瀉出了營帳,照亮了莫寒營帳前的空地。
禤太醫說過,他不能受冷,不能受累,不能心情鬱積。卻沒想到,那些一直不能做的事情,今天一天就全部都做完了。桌上的油燈隨風搖曳,晃得莫寒的雙眼都有些睜不開。一整天沒有進食,也不覺得餓。使勁的裹了裹蓋在身上的薄被,又將自己蜷縮成小小的一團,可還是覺得冷。燭火越來越微弱,又是一陣用力的搖晃,然後無聲的熄滅了。莫寒瞪大雙眼,盯著桌上的油燈,那盞油燈就好像是自己最後一絲希望,如今,這最後的希望也破滅了,他還有什麼活下去的理由?真想就這樣睡過去,然後再也不要醒來。
皇煜笙不知道自己在門外站了多久,看著莫寒營帳門前的小簇亮光,冰冷的胸口有片刻的溫暖。莫寒恨不恨自己,他不在乎了。只要能像現在這樣,讓他感受到,他們就在同一個世界,呼吸著同樣的空氣,想見他的時候可以看上一眼,這樣就足夠了。現在的自己,卑微得就連自己都有些看不起自己,可是,那又怎樣,只要他還活著,其他又有什麼重要的。
一眨眼,營帳內的燈火終於熄滅。營帳前那小小的溫暖也瞬間冷卻,皇煜笙握著佩劍的手不停的著抖。不是因為冷,只是覺得無力。好像自己不管怎麼努力,都被命運玩弄於鼓掌之中。
等到夜闌人靜時,皇煜笙才邁著細微的腳步,輕輕的掀開營帳的門。如昨天一般,營帳內空空的,牆角那蜷縮在一起的一小團,幾乎快要奪走他的呼吸。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樣一步一步的走在那人的面前,只是,看著他在黑夜中沉睡的臉龐,眼眶又酸又澀。他們怎麼會變成今天這樣,怎麼會一步一步的走到如斯地步。
用了好大的力氣才將著抖的手落在莫寒的頭上。幾乎條件反射般的,莫寒在那一刻睜開了雙眼。空洞得無一物的雙眼就這樣定定的看著他,他明明知道在夜色中,莫寒是看不見自己的,可是,他還是感覺得到那雙眼正固執的落在他的身上。也僅僅是看著,沒有任何一絲的感情。
然後,他聽見他嘶啞的嗓音在寂寥的營帳內淺淺的迴盪。「你來了。」短短的三個字,卻讓皇煜笙差點就落下了滾燙的熱淚。
他是在等著自己呵。他可以這樣想嗎?可以認為他是在等自己來看他嗎?
「嗯。」他回答得小心翼翼,幾乎是討好的看著夜色中的莫寒。他的五官模糊得與夜色融為了一片,他要努力的攏緊視線,才能看清楚他臉上細微的表情。可是,他很快就失望了。就算,他那樣小心翼翼的回答著,他的臉上依然沒有半分的波動。甚至,眼睛都不曾眨過。
片刻的寂靜後,莫寒終於又開了口:「你明天就回去吧。」
「為什麼?」皇煜笙的聲音因為刻意的壓制而略微的沙啞。莫寒淡淡的答:「不回去與巖城內的軍隊匯合,你如何為林家父子報仇?」
「我可以……,」看著他漠然的眼神,他止住了婉拒的話,點了點頭道:「好,我聽你的。」從林家父子齊齊死了後,他只能用最拙劣的方法來留住他了。那就是,聽他的,他說什麼,就只能是什麼。
又是一片沉寂。
莫寒緩緩的閉上了雙眼。對於皇煜笙,他現在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就算,恨死了他對林天蕭父子見死不救,可是他也明白,為了皇國,他不能死。皇煜笙必須得好好的活著,將皇國千秋萬代的基業傳下去。
皇煜笙見莫寒不願再說話,心情複雜的又看了他一會兒,然後輕聲說道:「你睡吧,我先走了。」
莫寒輕輕的叫住了他,「皇兄。」
再次聽見這個不值一提的稱呼時,皇煜笙竟然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好像,自己用盡了一生的力氣,才換來這樣淡淡的皇兄二字。可是,就算是這簡簡單單的二字,依然讓他的心漲得滿滿的。滿得疼。他要努力的握緊拳頭,才能控制住回頭將他湧進懷中的衝動,僵硬的應了聲:「嗯。」
雖然看不見他具體的位置,可是卻能通過他的聲音辨別出大體方位。可他,還是不願偏頭看過去,沉默了許久,才輕輕說道:「你可不可以答應莫寒一個請求。」這是最後一個請求,最後一個,從此以後,他跟他不會有任何的交集。
「嗯。不管是什麼,都會答應你。」
聞言,莫寒忍不住扯了扯唇。他就是那樣的自以為是,不管什麼都會答應,我如果讓你現在殺了我,你會不會答應?怕是,一定會做不到吧。
許久,他才輕輕的說道:「我要你誓,以後不管生什麼事情,你都不能棄皇國的江山不顧,一定要將皇國的基業生生世世的傳下去。」
皇煜笙微微的一愣,他以為,他是要讓他用自己的性命去為林天蕭報仇。他到底是不相信他了啊,濃郁的失望湧上了心頭。他輕輕的點頭:「我答應你。」
「我還要你好好的活著,若是,有一日你放棄自己的生命,若是有一日你為了我,而放棄皇國的萬里江山,就算是到碧落黃泉,我都不會原諒你。」
皇煜笙的眼睛一跳,不安的感覺忽然浸透了四肢百骸。下意識的搖頭拒絕,「我不能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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