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籬捶打著他的胸口,哭喊道:「你害死了我家公子,你害死了我家公子。」莫寒手足冰涼,有一剎那,他看不清面前之人的模樣。
采籬的聲音早就嘶啞,卻仍是不屈不撓的喊著、叫著:「還我公子命來,你還我公子命來。」
莫寒覺得自己好像去了一趟地府,過了一次奈何橋,悚然驚醒,多希望,這一切都只是一場夢。可是,采籬哭喊的聲音依然留在耳邊。句句悲涼,聲聲淒厲,提醒著他,這一切不是夢,是真的。許久,他才找到自己微弱的聲線,「他在哪裡?」
采籬指了指客棧旁邊那條逼仄的甬道。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過去的。明明是青天白日,那條小道卻依然沒有一絲光線,彷彿從地底深處湧出了一種陰暗潮濕的陰森氣氛。林天蕭就躺在那著霉味,又黑又冰的泥土上。他蹲下,伸了手卻不敢去掀蓋在他身上的那塊白布。
采籬哭喊道:「你知道我家公子是怎麼死的嗎?」
他知道,是因為他的懦弱,因為他的無能,他是被他害死了的。
「我家公子是被人**死的啊,他死被人家活活的**死的啊。」采籬悚然驚叫,就好似碰到了黑白無常般全身著抖。他呆呆的回頭看去,只見采籬在那一刻血色盡失,蒼白的嘴唇上卻有異樣的殷紅。定睛一看,他才現那殷紅原來是采籬咬破了嘴唇所致。
他不再遲疑,一把扯開蓋在林天蕭身上的白布。白布下面是一副佈滿了鞭痕的身體,深深淺淺,長短不一的鞭痕掩蓋了本是白淨的皮膚。入目,皆是怵目驚心。眼神卻快的掠過那大大小小的傷痕,落在他的下身。大腿上是沒有傷痕的,但是,卻更加突出了從某個部位下蜿蜒著的殷紅與濃稠的白濁。
在那一刻,他感覺到自己的靈魂脫離了自己的軀體。有什麼東西,在那一瞬間「啪」的一聲,終於徹底斷裂。
「他們,他們給公子吃了**,又將公子綁了起來,公子嘴裡塞著布條,他想自殺也無能無力。我救不了公子,我有試過掙脫他們,我有努力過。可是,可是,喪心病狂的他們,他們竟然讓公子,讓公子,讓公子……。」采籬說不下去了,被藥物操控著的林天蕭是如何在他們的身下輾轉承歡,又是如何的曖昧呻、吟,他不敢想,不敢想。是真的不敢啊,明明是拇指粗的鞭子落在他的身上,為什麼他的臉上還要露出那麼妖媚的笑。想來公子一生都愛乾淨,死,卻死得如此不乾不淨。公子,他一定會恨他吧。恨他,沒有救他。
「燒了。」冷冷的兩字從莫寒毫無顏色的嘴唇中吐出。
采籬一愣,抽抽噎噎的問道:「什麼燒了?」
「將他的屍體燒了。」他沒有哭,沒有笑,甚至沒有吵,也沒有鬧,就那麼冷冰冰的吐出幾個字。「燒了。」
采籬覺得自己心都要碎了。公子為了他付出了如此之多,卻只換來簡簡單單的燒了幾字。他甚至,都不曾問過公子有沒留過什麼遺言?
他讓公子死得如此難看,那麼,他也絕對不會讓他好過。
「公子讓莫王爺回去告訴林將軍,讓將軍一定要好好的照顧自己,他不孝,沒有好好的孝順父母,從小就只知道惹是生非。公子還說,他下去了,他一定會找林母認罪,然後好好的在下面孝敬夫人。」
采籬又偷偷的拿眼睛斜他。他依然面無表情,只是臉色白得厲害。他有一剎那的恍惚,為什麼莫王爺的臉竟然比去世了的公子的臉,還要蒼白。他又道:「公子還說,讓王爺您不要自責,這一切都是天意,您一定要好好的跟太子殿下偕老終生,你們,是真心相愛的。是他,是他,做了第三者,奪人所愛了。」采籬說得斷斷續續,紅腫的雙眼卻終是帶著惡毒的光芒看著莫寒。他痛,他要讓他更痛。可是,為什麼他會覺得現在看著的這個人竟然與死人無異?
「燒了。」他又聽見他的口中吐出這兩個冷冰冰的字。采籬再也不不能忍受,嘶吼道:「公子到死都不恨你。可是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為什麼死的人不是你?為什麼被**死的人卻不是你?」
他也想知道,為什麼不是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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