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陽光的反射下,林天蕭眼角邊的晶瑩被折射出璀璨華麗的光芒。刺得莫寒的心,又是狠狠的一痛。卻是再也無力追上前去,轉身,就朝皇煜笙的房間跑去。
連推帶踹的踢開房門,房間內半個人影都沒有。莫寒一怔,心道皇兄不會也被雒曇帶來之人給帶走了吧,遂奔至顧清溪的房間,房門緊閉,屢次敲打,均無人應答。一氣之下,也顧不得什麼禮儀,狠狠的撞開房門,屋內的擺設整整齊齊,獨獨不見皇、顧二人的身影。
當下,心中更慌。不停的深呼吸,將心底的驚慌壓下。鎮靜下來後,便一股腦的衝下樓去。若是他們也被抓走,那麼,肯定是跟林天蕭一起被抓的。
樓下的掌櫃看著莫寒出來,露出午後陽光般燦爛的笑顏,若有所指的問道:「公子,是不是不夠用?」
莫寒哪裡有心思去管他問的是什麼,抓著他的衣領咆哮道:「你有沒見過跟我一起的另外兩人?」
掌櫃訕笑著扯開莫寒抓著他的五指,納悶的問道:「他們不是跟你在房間內溫存嗎?」
「他們不見了,他們不見了。」一聲高過一聲的嘶吼,震得掌櫃的耳膜嗡嗡作響。
掌櫃連忙摀住耳朵,又使了個眼色給站在一旁的小廝,笑道:「公子,不用著急,他們會不會是剛好入了茅房。」頓了頓,又是詼諧的一笑,:「你說,他們會不會背著你躲在別的地方親熱?」
莫寒不語,直接一道狠戾的眼神殺了過去。
掌櫃哂笑,「別生氣,別生氣,開個玩笑而已。」又正色道:「不過,在下真的沒見到他們下來。」
莫寒見他表情嚴肅,雖然口無遮攔,但是全身上下卻是自有一股浩然正氣流轉。遂信了他,暗忖道「皇兄沒有被他們抓去,又沒出去過,那他會到哪裡去?」又想到林天蕭房間內,房頂上那窸窸窣窣的聲音,心道,莫非房頂上那人並不是雒曇的人,而是皇兄他們?可若是如此,為什麼他不出來救林天蕭?
那掌櫃見莫寒神色淒愴,親自沖了杯菊花茶遞給他道:「公子,先喝口茶。」
莫寒接過茶盞,想了想,將茶盞放下,道:「剛剛進來那些人到底是什麼人?」
掌櫃顧左右而言他,「這個,在下也不是很清楚。」
莫寒當然不信。雒曇如此大張旗鼓,若不是羌國的某位皇子,誰敢這樣明目張膽的在去客棧內抓人?口中卻道:「他的穿做打扮俱是不俗,又帶了軍隊在羌國,你怎麼可能不認識?」
莫寒言辭尖利,那掌櫃是個面薄之人,平時雖然口無遮攔,但實際上卻是不大會撒謊騙人。想了想才道:「在下做的是小本生意,像剛剛那位公子那樣富貴風流的人,在下怎麼可能會認識?」
莫寒心道,看他的模樣也不像是在撒謊,辛末又是擅於心計之人,此人是番顏來的,也不是沒有可能。遂不在為難他,道:「那掌櫃可知這羌國有幾位皇子?」
聞言,掌櫃出一聲長歎,「本來是有三個的,可是半年前死了一個。」
「死了一個?」莫寒心道,辛末之所以能用羌國的三皇子的身份進入大皇國,莫非,他跟那皇子的死跟他有關。道:「死的是幾皇子?」
「三皇子。」
莫寒低了頭,心想,死的那人果然是三皇子。又道:「他是怎麼死了的?」
掌櫃看了一眼莫寒,又緊張兮兮的朝門口望了望,才道:「說來話長。沒有人知道他是怎麼死的,大家都還以為他撞了鬼。」
「鬼?」莫寒驚呼。
那掌櫃神秘兮兮的說道:「這件事情,你千萬不能讓別人知道。我也是最近才聽說的,羌國的皇宮這幾年一直不大太平,聽說,在半夜時分,皇宮內經常傳來鬼哭的聲音啊。」那掌櫃說的抑揚頓挫,讓莫寒的心裡也隱隱的起毛來。
他以前呆在冷宮時,也常常將宮內的女子當做女鬼。這掌櫃的話,信三分即可。
「滾出去,你這臭要飯的。」莫寒思忖間,小廝嘲諷的口吻便傳了過來。
回頭一看,卻見那小廝正將一個穿著邋遢之人推搡出客棧。
那人一邊朝客棧內張望,一邊罵道:「他爺爺的,你給老子讓開,老子身上有的是錢。」
小廝尖酸刻薄的冷笑:「你有錢,你先去把你自己打理工整了吧。」
莫寒聽著那人的聲音覺得耳熟,又想到言小小眾人似乎已經獲得了自由。一路小跑過去,掏出幾兩銀子扔給小廝道:「這位是我朋友。」
小廝見錢眼開,隨即眉開眼笑道:「公子怎麼不早說呢。既然是公子的朋友,請進,請進。」
又是一番點頭哈腰,莫寒看著覺得礙眼,隧道:「好了,這裡沒你的事了。」
小廝揣著銀子喜滋滋的退下。
莫寒轉身去看被趕出房門之人,眼前,卻看見上上下下五十號人看著他齊齊的跪了下去,異口同聲道:「公子。」
領頭之人恰好正是剛剛被小廝趕出去的言小小。
莫寒連忙上前扶起言小小,又道:「出門在外,無需多禮。大家都起身吧。」
言小小的脖子上還有未乾的血跡,看著莫寒忍不住老淚橫流。幾個月不見,言小小清減了許多,臉上的油光不在,衣服也是鬆鬆垮垮的搭在身上,唯有一雙耳朵,依然故我的大。莫寒邀請眾人入了客棧,入座後,又讓人上了幾桌食物。
眾人都像是幾輩子沒吃過東西一般狼吞虎嚥,囫圇吞棗。莫寒坐在一旁喝著清水,腦中想的仍然是皇兄到底去了哪裡。
想了想,找了個去茅廁的理由上了樓去。
前腳剛進門,後腳莫寒的雙唇就被人摀住。莫寒雙手使勁的掰開他的五指,那人在他耳邊呢喃道:「噓,別吵。」
莫寒哼了一聲,遂放開了手。
那人見莫寒不在掙扎,鬆開了他,莫寒猛然轉頭,便看見皇煜笙正探頭朝門外看去。
莫寒看著他不說話,皇煜笙確定了外面沒人跟上後,才道:「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必須馬上離開。」
莫寒仍是不說話,只是目光炯炯的盯著皇煜笙看。
他的眼神似控訴,似懷疑。皇煜笙混身一震,道:「寒兒,怎麼了?」
「你為什麼不救林天蕭?」
「我不能救他。」
「為什麼?」
「若是救了他,這裡所有人都要死。」
莫寒冷哼一聲道:「你這是在借刀殺人吧。」
「隨你怎麼想。」皇煜笙懶得同他爭辯。他是一國太子,未來的王,看事情絕對不會只看眼前的利益。再說,能為國捐軀,是林天蕭的榮幸。
莫寒不齒的冷哼,轉身就走。
皇煜笙一把拉住他的手腕,語重心長道:「別鬧。」現在的形勢不明,在這裡多留一分,變故也就越大。
莫寒冷眼看他。他承認,他的想法比較自私。他不是父親,不可以做他們希望中的人,他只是希望自己在乎的人能夠安好而已。他的願望也就只有那麼大,若是連林天蕭都不能保住的話,他不知道自己會變成什麼模樣。
在他冷漠的目光下,皇煜笙只覺自己心如刀割。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為了靠近他,卻不料,到底是命運弄人,眼看著就要接近了,卻往往會突然橫生事端,將彼此拉得越來越遠。他抓著他的肩膀,試著解釋,「莫寒,我知道你擔心林天蕭。」
莫寒心道,就算你被抓走,我同樣會擔心。他撇過目光,連看他一眼也不願意。
皇煜笙長歎了一聲,耐著性子說道:「他被抓了,我也不好受。」看著自己帶來的人,被人抓走,他的確不好受。可是,死一個就可以了,其他人沒必要跟著去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