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她喘著粗氣的聲音,就算是鐵石心腸也軟下了心。終究是停了下來,倒了杯茶餵著她喝了之後,他才道:「你既然想知道,我就告訴你吧。高棉國使者汪洋死了,而他的人頭卻在莫王爺的手中。這種事情,不管是生在哪個國家,都受不了這種侮辱的。」
「什麼……你說什麼……?」那明滅的燭火隨風搖搖曳曳,啪的一聲,終究是被風吹熄了。
林夫人的臉色出現病態的殷紅,那乾涸的嘴唇就像是要滴出血來一般。林忠連忙拍著她的背,心急如焚的喚道:「采籬,還不快去喚大夫來。」
「好,采籬馬上去。」采籬也慌了,又看了眼呼吸急促的林夫人,憂心忡忡的跑了。
「我就說,我就說,我不能告訴你嘛。我真是老糊塗了呀。」林忠懊悔得捶胸頓足,他今天是被哪個逆子給氣瘋了,不然也不會這樣對待自己的夫人。
林夫人扯了扯唇,這祠堂裡面明明全是檀香的味道,她卻聞到了濃郁的藥味。眼前,也出現了林天蕭面無血色躺在病床上的身影,專吃腐屍的禿鷲正站在窗前的桃樹枝上,出哇哇的怪叫。
大口的呼吸了一下,接著就是一通咳嗽。
林忠慌得又倒了一杯茶灌進她的口中,她的臉很紅,嘴唇卻在瞬間變得蒼白起來。「夫人,你在忍忍,大夫馬上就來了。為夫這就送你回房。」林忠扶著林夫人站起來,她的身體卻站也站不直,摟著她的感覺,就好像是摟著虛弱無骨的海綿。他急了,連忙一把抱起她,火急火燎的衝回了房間。
林夫人知道他要帶自己回房,連忙扯了扯他的衣袖,有氣無力的說道:「別……別……回……回去,我……還沒……還沒……燒完香……,老祖宗……老祖宗會生氣的。」
「都這時候了,你還管什麼老祖宗啊,真是糊塗了。」
「若……若……是不燒香,……老祖宗們不會保佑蕭兒的。」
聞言,林忠又氣又急。可是,卻也無可奈何。踹開緊閉的房門,輕手輕腳的將她放在床上,又扯著被子給她蓋上,才道:「夫人,不要擔心。等下,我親自去拜。這樣,你就能放心了吧。」說完,又是狠狠的一跺腳:「來人啊,去看看大夫到底來了沒有。」
有個梳著團髻的丫鬟連忙手忙腳亂的跑了出去。
他蹲在地上,一手握著她的手,一手又摸著她消瘦的臉頰,「你在等等,大夫馬上就來了。」看著那臉,在摸著那只剩下一層皮的手,心裡變得悶悶的。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大半個月前還跟個什麼似地人,竟然就這樣說病就病了,一點徵兆都沒有。每天深夜聽著她那悾悾的咳嗽聲,他擔心得吃不下,睡不著。就連小睡片刻,也會從噩夢中驚醒。他這輩子到底是造了什麼孽啊,生出了個那樣的兒子。
聞言,林夫人安了心。眼前的景象變得模糊起來,面前那張憂慮的臉龐卻怎麼也瞧不清楚。她伸出手,去摸他的臉。只覺得他臉上的骨頭咯得手都痛了。蕭兒走了後,不但是她病了,就連林忠也瘦了不少。那孩子,終究還是讓父母操了心啊。她拼著最後一口氣,道:「如果……,如果我走了,你就讓采籬……采籬去……找蕭兒,告訴他……我這個做娘的……快不行了,然後……,然後你……。」
最後那句話終究是沒有說出來,油盡燈枯,頭一偏,她緊緊的閉上了雙眼。那雙滄桑的眼眸中,流出了一滴渾濁的老淚。
林忠握著的那隻手也在瞬間無力的滑落,林忠一愣,看著那躺在床上的人久久說不出話來。
直到,采籬推開房門,大聲叫道:「夫人,大夫來了。」他才忍不住握著拳頭仰天聲嘶力竭的叫了一聲「夫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