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王府,寂靜得有些可怕。
莫寒一連敲了三次音月的房門,都無人應答。推開房門一看,原來音月並不在房中。不免又有些著急,也不知道那個丫頭這會兒又會躲在哪個地方生悶氣。
他沒有兄弟姐妹,從出來那天,看著音月那怯生生的眼神時,他就將她當成了自己親妹妹來看待。妹妹傷心,這個做哥哥的自然會著急。
又去後花園找了一遍,依然沒有人。
他氣喘吁吁的靠在欄杆上喘氣,今晚的月亮似乎也感受到了離人的心情,只露出了半張害羞的臉龐。
辛苦最憐天上月。
一昔如環,昔昔都成玦。就連天上的明月都是長缺的,更何況是人。
有百花糕的香味傳來,莫寒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心裡閃過些什麼,轉身拔腿就朝廚房的方向跑去。
那個傻丫頭呵。
果然,才到廚房門口,那虛掩的門縫中便傳出了隱忍而壓抑的抽泣聲。
她是不想要自己為她擔心吧。
這真是個傻得無可救藥的孩子。莫寒歎了一口氣,輕輕的推開虛掩著的房門,而裡面的人似乎並沒有現他。
炊煙裊裊,灶台中的火光熊熊,那女子雙手環胸蹲在灶前,一手捂著櫻桃的小嘴,一邊將木柴送進火爐中。
他愣愣的看著,一時沒了上前的勇氣。
鍋子中的水被燒得咕咚作響,蒸籠中不停的散出裊繞的響起,饞了的貓兒在房門外出淒涼的嗚咽。
他看著音月用手背在臉上亂摸了一把後,又起身掀開蒸籠。她做得格外認真,以至於他一直站在她的身後,她都沒有現。
他聽見她再說:「王爺最喜歡吃的就是我做的百花糕了,我一定要多準備一些。」
這傻丫頭,她當他還是三歲小孩子麼,沒了這些解饞的小食,就會在路上餓死麼?
又見她用箸將糕點一塊一塊的夾出來,放在早前準備好的碟子中。剛剛出籠的點心聞上去更是香甜可口,卻不知怎的,他的胃裡卻泛起了微微的酸液。
他終究還是欠了這個女子呵。
不想欠的,不想害的,終究還是害了。
氤氳出來的霧氣,淚濕了音月的眼眶。或許,真的是那煙霧太大,所以,她才會那麼不小心的將手伸進了滾燙的蒸籠中。那一刻,燙疼了的卻不是手,而是那顆尚未懂**的心。
門外的野貓,似乎也懂得房中人的心事,嘶啞的嗓子中出殘破不堪的抽噎聲,像是哀歌。
許久之後,音月才感覺到手上的疼。
她出一聲「啊」的驚叫,見狀,莫寒想也沒想的衝上前去,抓著她的手問道:「怎麼了,怎麼了?」
看著突然衝出來的莫寒,音月愣住了。在看看他抓著自己的手,一張臉瞬間就紅了個透徹。她有些彆扭的抽出五指,悶聲答道:「我沒事。」
莫寒卻充耳不聞,雙眼細細的查看著她如蔥般白皙的五指,右手手背上全是紅紅的水泡,他皺著眉頭責怪道:「怎麼這麼大意,都燙成這樣了。」他說著,就對著那些燙出水泡的地方輕輕的哈氣。
音月既感動又心酸的看著他一次又一次的重複著哈氣的動作,這樣好的王爺,就要離開了,光是想想,她就覺得難過。
「走,我們先去找大夫。」他牽著她轉身就走。
在他轉身的瞬間,音月卻一把摟住了他的腰。他的身體瞬間僵硬得好似木頭,張了張嘴,卻是吐不出一個字來。
「王爺,你一定要早些回來。」音月將臉埋在他的背上,嚶嚶的抽泣。他歎了一口氣,輕聲說道:「音月,遇到合適的人,你就嫁了吧。」
一盆冷水從天而降。音月的脖子緊,腮幫子疼,用了好大的力氣她才壓下心中的恐慌,顫顫的問道:「王爺,你……在說什麼?」
莫寒掰開她摟著她的手,轉身看著她一字一句的說道:「遇到真心對你好的人,你就嫁了吧。」
他又重複了一遍,音月突然現面前的人變得好陌生。就好像是那掛在天空中的半月,她遙遙望著,卻終究是只能望著。她有些明白了,這個人不想娶親也不會娶親,出使六國只是逃避自己的借口,她出一聲怪叫,「我不要嫁,我不要嫁,我寧願再王府做一輩子的丫鬟,也不要嫁給其他人。」
莫寒心知她現在什麼都聽不進去,便不再多言,歎了一口氣後,柔聲哄道:「好,音月以後都會留在莫王府,我們現在先去找大夫好不好。」時間久了,音月自然會忘了剛剛說過的話。更何況,他要是出了什麼事情,田叔這麼心疼音月,也絕對不會讓她受一點委屈的。
音月不相信的反問道:「你說的是真的?」
莫寒微笑著點頭:「當然,只要音月想要呆在王府就一直呆在王府。要是,我以後一直沒有回來,音月碰到喜歡的男子,也可以給田叔說的,田叔會成全你們的。」
音月驚恐的搖頭:「音月不會喜歡其他的男子。我會一直等王爺,若是,王爺一年之後才回來,音月就等一年,若是王爺要十年後才回來,音月就等十年,若是王爺,一輩子都不回來,那音月就等一輩子。」
「真是傻丫頭呵。」莫寒寵溺的揉揉他的頭。也罷,若是還能回來,他一定會娶她為妻。若是不能回來,那麼,他抬頭看了眼寂寥的天空,那麼,他一定要讓田叔將她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