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府小院
連下了三日的小雨,門前,積了幾灘水窪。有年少的侍童撐著紙扇緩步而入。陣陣風過,濃郁的藥味從他提著的食盒中透出,他皺了皺眉,抬頭看了眼天,烏雲密佈,只怕是又要下雨了。
才剛這樣想,驚雷立馬炸響。侍童一驚,手中的食盒一陣搖晃,便有棕色的液體浸了出來。緊閉的門扉裡,傳來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我兒啊,你這是何苦。」
侍童一慌,再也顧不得面前的水窪跌跌撞撞的衝進了房間。
那哭聲更見淒厲,又聞得幾聲快要將心肺咳出的咳嗽聲,侍童的臉色更見慌亂,連傘都來不及收就一路小跑衝了進去。
「夫人,少爺怎麼了?」侍童像沒頭蒼蠅般慌慌張張的問道。
床前,坐著的是一位年過半百的婦人。侍童心道,前幾日見她時,她還精神抖擻,容光煥,不想,幾日未來,她的兩鬢已經斑白,槁項黃馘,一下子,就像蒼老了幾十歲。
聞言,那婦人看了過來,雙眼中全是死灰,侍童心生不忍,連忙將目光移向了床上之人。又聽那婦人說道:「這外面下了幾日雨,蕭兒就有幾日未進食。」
「這樣下去怎麼行,夫人,您就再去求求將軍,就讓莫王爺來看公子一眼吧,就一眼就好了。」他一邊說著,一邊扶起躺在床上的林天蕭。
林天蕭臉色灰敗,看著就像是行將就木之人。聽侍童為他說話,他扯著嘴唇笑了笑,卻不料,那一笑,又引得床前的婦人涕淚漣漣。
有幾個做母親的看見兒子病成了這樣會不心痛。
他張了張嘴,喉頭卻一陣疼,有腥甜的液體湧上喉嚨,他咬著嘴唇死死的忍著。
婦人哭訴道:「做爹的是牛脾氣,你這做兒子的又這麼強作甚,要是你有個三長兩短,為娘也不要活了。」
林天蕭想要說幾句寬慰之語。可又實在是有心無力。
侍童舀了一芍葯,吹涼後,連忙遞在他面前,道:「少爺,喝口藥,就會好些了。」
可是,林天蕭卻固執的別過頭去,咬緊了嘴唇。
少年無措的看著婦人,「公子這樣不吃不喝,就算是鐵打的人也會受不了,更何況,公子舊疾未癒。」
幾句話,說得那婦人心如刀絞。自從林忠將林天蕭軟禁之後,他就一直不吃不喝。就連,治病之藥,他也不動分毫。林夫人看不下去,幾次為他求情。卻不料,林忠吃了秤砣鐵了心,說什麼寧願不要這個兒子,也不要他與那有龍陽之好的王爺來往。那個做娘的看得過自己兒子在自己的面前受苦。她哭著從侍童手中接過藥碗,柔聲哄道:「蕭兒,你先喝藥。喝了藥為娘就答應你,去將莫王爺請來,你聽話好不好。」
聞言,林天蕭那灰敗的臉上終於見了些許的紅暈。可是,他還是搖頭說道:「若是,沒見到莫寒……,我,……我絕不用藥。」話說得斷斷續續,幾不成句,聲音嘶啞得仿似八十歲的老人在交代什麼臨終之言。
林夫人的心都快碎了。她猶不死心的繼續勸解:「蕭兒,你要是不吃藥,就沒精神。莫王爺看見你這樣子,是鐵定會擔心的。你忍心讓他為你擔心麼?」
林天蕭那無神的雙眼動了動,終於點了下頭。
林夫人卻想要哭。母親求你你都不肯答應,而你,就只因為不想讓一個不相關的男人擔心,就輕易妥協,你讓我這個做娘對那人如何有好感。
林天蕭喝了幾口藥,有了些許的精神。他眼帶祈求的看著林夫人說道:「娘,求你去請……請莫寒,他……他吃了太多苦,…蕭兒不能再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