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韻介是一個做事很有計劃的人,早就預叫好了車。
天還只是濛濛泛亮,山裡的清晨天氣十分涼意,車子行到山腳下停下,司機是當地的居民,還是不放心地關囑了幾句,叫他們不要爬得太高,這山壁遠比想像的要陡。
尹韻升看了看郁宛西,似笑非笑道:「你也真夠大膽的,就這麼跟著一個陌生男人來了,莫不是看我是殘疾人士不敢把你怎麼樣?」
「不是你不敢把我怎麼樣,而是你根本沒想把我怎麼樣。」郁宛西自信地說道。
「呵呵」
「對了,你很在乎別人知道你是殘疾嗎?」上山開始的一段路相對平坦,他們走的並不費經,便邊閒聊著。
尹韻升的腳步稍停了停,目光深遠,沉澱一縷看不見的憂傷,隨後又即刻隨風散去,「不在乎,這條腿是一份愛情的永久見證。」
郁宛西滯足了腳步,訝然地看著吃力向上爬的尹韻升,尹韻升意識到身後的郁宛西停下了腳步,也駐足回頭。
「為了一份愛情而埋葬一條腿,值得嗎?」郁宛西幽幽地問道。
「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因為她為了我失去的是一條生命,」尹韻升靜靜地說道,卻驚飛了樹林中的鳥兒,紛紛展翅而飛,落下一串輕靈的鳥語聲在山間迴盪。
他們爬得越來越高,山路越來越陡,尹韻升堅持走在郁宛西的後面,時不時地推一下郁宛西,郁宛西幾次想幫他拿畫架,都被他拒絕,最要命的男兒自尊還是別的什麼,郁宛西不懂,也不想懂,他的故事很複雜。
走到第一個山頭,郁宛西已氣喘吁吁,從小也算是山間長大的孩子,可是從來沒有爬過這麼陡的山峰,郁宛西回頭伸手將還在努力爬的尹韻升拉上來,尹韻升看了看郁宛西終於將手放到郁宛西的手心裡。
彼時,山的另一頭露出一半個如孩子般的腦袋,金光閃耀,將山峰塗抹一層金色光芒,「這個是你那幅畫的景象,你以前來過?」郁宛西看著徐徐而升的日出,高興地問道。
尹韻升和郁宛西並肩佔著,同望向太陽升起的方向,回憶卻是最血色的浪漫,幽幽地說道:「我們就是在這裡埋葬了愛情,成就了永棰不朽。」
郁宛西驚訝地看著他:「愛情是不是只有永遠的失去,才會永久懷念,無可替代。」生活中的愛情總是有那麼多磕碰與紛擾,又那般脆弱,就好像曾經的母親和秦路,也曾信誓旦旦過,也曾熱忱相愛過,可是最後還不是埋葬在一些並不高明的算計中。而她和葉蕭岑這段年少輕狂的愛情終於還是付出了慘重的代價,在那個代價的後果裡,那些激流的愛情早就磨損殆盡。那麼她和邵士森,他們之間算是愛嗎?有過愛嗎?郁宛西想起在醫院裡,在醒著的夢裡,他說:「為什麼所有的為什麼所有人都知道我要什麼,你卻看不見?為什麼所有的人都知道,你卻永遠不懂我愛你,只是因為愛你,為什麼就走得那麼辛苦?」她想起郁宛琪一頁一頁,一天一年堆積的悲傷戀歌,郁宛西終於明白了,他愛她,她不懂,卻只看到傷害,可是她在乎他,他也從來不懂,隱隱地,一層水霧蒙上了眼睛,陽光在眼睛裡出了晶瑩光芒,就這麼離開大半年,在日出升起,晨光滿天的早晨,他是不是也會在醒來時和她看同一片日出,同樣在心中生起一片想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