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物再朦朧,在偌大的城市裡,卻還是能準確無誤地摸索到那個家的位置。人總是在習慣中認知,在習慣中習慣並且沉淪,只是郁婉西到現在也沒弄明白,所謂家只是那處房子構成的城堡,還是住在房子裡的人相互擁有的港灣?
郁宛西下車才現車裡沒有備傘,索性淋雨走進去,只是沒有想到原來雨是這樣冷,這樣冰,打落在身上還有微微的冷痛感。
拿出鑰匙,打開家的門,客廳裡的電視停留在一成不變的ccTV-5,邵士森唯一看的娛樂節目。
郁宛西換下拖鞋,拿了塊乾毛巾擦拭著自己濕嗒嗒的身體,邵士森聽到聲音轉過頭來,看了看郁宛西,並不十分厚沉的鏡片在燈光的打耀下,閃著光片,郁宛西看不到玻璃鏡片下那雙幽深如井的瞳眸,很多時候,郁婉西覺得自己是個很懶的女子,懶得絞盡腦汁,費盡心機也要去瞭解一個人,即使那個人是整日整夜睡在自己身邊的親密愛人,她也不要去看得太明白,太透徹,傻人有傻福,稀里糊塗地逆來順受也沒什麼不好,至少能換得表面的平靜和安逸。
「你又沒帶傘?」邵士森平穩無波的聲音傳來,帶著並不明顯的責備,郁宛西對這樣的小小責怨早已習以為常,隨意「嗯」了一聲,顧自走進浴室打開水龍頭,熱水器從冷水轉換成熱水需要一段小小的過程,郁宛西一件一件褪下所有的衣衫,平面鏡中呈現尚算完美曼妙的身體,然後在這表面的完美之下,內裡卻是看不見的殘缺。
水溫漸漸趨高,裊裊霧氣瀰漫這間寬大的浴室,鏡面也漸入朦朧,既然是看不見的內傷,那就永遠埋在心裡,直到腐爛。
郁宛西從浴室出來,走進房間,邵士森已經半躺在床上,專注地看一份報紙,見郁宛西進來,並未從那些鉛字中移開一下目光。
郁宛西也習慣這樣的平靜,顧自走過去,拉開被床,半躺下去,也拿了本雜誌,隨意翻了幾頁,覺得無趣,又扔到一邊,躺睡下去。
邵士森斜眼看了看她,也放下手中的報紙,關上燈,睡下去,房間裡很靜。郁宛西聽著屋外的雨聲,細數自己並不規則的心跳聲。
「明天我們先去接陽陽,再去看宛琪。」邵士森的聲音在寂靜壓抑的空氣裡破碎地溢淌出來,粘稠的液體也終於將她蠢蠢欲動的羽翼輕而易舉地黏貼住,控制住,差一點,她又忘了自己的身份,一輩子的罪人,不過是贖罪之身,就應該一輩子都鞠躬盡瘁,無怨無悔。
郁宛西如夢囈般輕輕「嗯」了一聲。
「你那花店不喜歡,就別開了。」邵士森歎了一口氣,低沉著聲音說道。
「沒有不喜歡。」開花店一直以來是宛琪的心願,從小,宛琪總喜歡採集很多不知名的野花,但總會給他們取非常好聽的花名,編想很多新奇的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