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花落,緣怨了無期(24)
十九死去的那個晚上,魏廷踏雪而歸,那一夜的雪是積攢了一天的,所以,特別的大,就好像現在的一樣。
佘太君緊緊的攥著玉珮,蹣跚的走到了窗子前,推開,眼神空洞的望著那片雪,皚皚的白色,哀哀的淒涼。「以灄,是你在對我說話嗎?」
耳畔迴盪起十九的聲音:「這香料真好聞,是什麼啊?老太君從來不用香,想不到一用就用紓顏沒有聞過的。」
「老太君身上的香味是給紓顏準備的,對嗎?」
她忽然明白了,原來在十九天真的去誇讚香料很好聞的時候,粗心的忽略了十九臉上潛藏的悲傷,以為十九是喜歡這味道的。「那個時候,你就認出了我,對嗎?是我太傻了。」
夕陽西斜,散出悲傷的光暈。一個年事已高的老人倚窗望雪,無人能體會她的心情。都說她的身體宛如青年,可沒有人料想到素來健碩的佘太君會被風寒擊倒,且是一病不起,數日都未見好轉。
香爐裡的香散著裊裊的白煙,祭拜的正是十九的牌位。
茹暮站在原地,望著燒著的那柱香,看著上面的灰線越來越長,心頭翻滾出一種無力感。為何只有在失去以後,我才知道是我錯怪了你呢?十九,我不配做你的姐姐,真的,如果有下輩子,希望你幸福,不要再去為別人而活了。
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不用轉頭,就能猜到來者是誰了。
魏廷依舊穿著玄色的衣衫,似乎那顏色已成為了他的專屬,「原來你在這裡,我很抱歉,沒有幫你照顧好十九。」茹暮當時苦苦哀求的神情猶在眼前,他終歸還是食言了。
「世事難料。」茹暮淡若的說,又問道,「***身子怎麼樣了?」
「還好。」風冷冷的吹過,吹亂了魏廷的,他為他們而感到悲痛,明明相愛過,現在卻弄成了只能靠別人才能談上話的尷尬地步,「你就沒有其他話要對我說了嗎?」
「沒有。」茹暮回答的很快,幾乎沒有考慮。
「我們就一定要這樣嗎?」魏廷耐不住氣了,「如果我也死了呢?你會不會像想念十九一樣的想念我?」
茹暮閉上眼睛,又睜開,「我情願你死了,死在六年以前,我也情願我自己沒有認出你,可惜,不但我認出了你,身邊還有人提醒我,叫我連裝傻的機會都沒有。」從魏廷說出他忘記了一個女子的時候,茹暮就猜測那個女子可能就是自己,只是沒有多想過,她騙自己說:月歌只是想要她因為麗妃之事而深深自責,可是,當月歌不慎說出三個人的命運時,她明白自己的猜測是對的,月歌製造了他們的悲劇……今日的果,是昨日的因,除了懷恨,愛早已隨風而逝。
「我也情願我死了。」魏廷自知傷害茹暮頗深,但仍然不死心的問,「如果沒有孩子的事情,我們會在一起嗎,就像過去一樣?」
會嗎?茹暮沉默了,她的腦海裡浮現出麗妃死時的情景,不管怎樣,她都有不容推卸的責任,就算沒有冉澄,結果也是一樣的,「不會,我們是不可能的了,我能做出的最大的讓步就是一年後帶著我娘離開廣義王府。」
離開雖然是很遙遠的事,但還是叫魏廷覺得難受,「若是你娘的病沒有好呢?」
「不會的,林太醫說只要我娘服了冰蟬,就能痊癒了。」茹暮很是自信的說,說罷就離開了祠堂,只是她並不知道過於自信的話會害人害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