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寒,梅香無人賞(29)
韓臨放下手中的筷子,沉默了一小會兒,終於開口,道:「希兒想要帶誰走便可,都是自己家的丫鬟奴婢。多大點兒的事兒啊,被你們說的好像要老夫直接過去伺候呢。」半開玩笑的口吻,化解了三個人之間的尷尬。
吃飽飯了,茹暮便不再留戀餐桌上的食物,開始思考帶誰走。在韓相府裡,她唯一認識的兩個丫鬟就是小榕和小諾,小榕已經死了,留下了唯一的妹妹小諾。於心底,她覺得自己是虧欠小諾的,若是把小諾帶走,當小諾知道十九殺了她的姐姐會怎樣?無法預料事情在明瞭之後會衍變成什麼樣子的悲劇,思緒亂作一團。
掙扎了半天,擔憂終歸被愧疚戰勝,但不能直接開口要了小諾,繞了一個小圈,道:「我先回房間,拿些東西,然後隨便帶一個丫鬟走便可。」說著,站起身子施了一禮,退出了飯廳,也退出了魏廷的視線。
走在遊廊裡,壓抑的心情有了些許緩解。步子也覺得輕盈多了,在這座深宅,她唯一認識的地方就是韓茹希的閨房。所以,很快便走到了。
推開門,蘭花味的熏香撲面而來,熟悉的地方,熟悉的佈局陳設,恍惚間,還看見了一道熟悉的身影,茹希坐在琴案前,雙手撫弄七絃琴,嬌羞可人的微垂著頭,內斂與端莊的舉止彰顯著大家閨秀該有的氣質。
茹暮晃了晃頭,把視線從琴弦上移開,走到菱花鏡前,從梳妝台前拿起一支簪擺弄著。隨性的舉動,連她都說不出自己究竟是想幹什麼,腦海裡是一片茫然,漫無目的的在房間裡踱著碎步,心裡似荒漠一般蒼涼。
茹希,我們兩個人的命運為何會是這樣?無聲的在心裡問,還記得出嫁前的那一天,穿著淡藍色衣裙的茹希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著的神情似乎早已預示了訣別,才知道原來付出最多的那個人不是自己,而是茹希。在生命面前,所有的苦與悲還有什麼計較的意義?
蒼白的手用力的絞住自己的衣服,茹暮宛如一隻受傷的蝴蝶,褪去了高傲,褪去了冰清,褪去了淡漠,只剩下望不到盡頭的悲歎。一泓淒苦的泉,汩汩流淌,承載著悲慟,沿著脈絡流遍全身,交織成一張紅色的網,疾的把她包圍在裡面,快要不能呼吸。
不能再留在這裡了,逃,倉皇的逃。像是一隻過街的老鼠,灰頭灰臉的逃了出去。眼前是一片氤氳,模糊了光亮。茹暮抱著紅木柱子,大口大口的喘息著,自責的任淚水肆意,如果我多為茹希想一些,她就不會死了。這些年來,她是欺騙過我,可我從來沒有恨過她,只要她肯向我道歉,一切都可以化解。我明明清楚月歌的為人,卻在關鍵時刻忘記了妖孽是喜歡斬草除根的本性。茹希,我是不是比你還殘忍?
惆悵間,察覺到有人走了過來,趕忙用手擦去了臉上的淚痕,轉看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