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寒,梅香無人賞(14)
十九微笑著示意自己的不在意,她從梳妝台上拿起桃木梳,開始為茹暮梳妝。細細的梳針插入似墨潑過的濃密絲間,由上到下的滑動。扇舞姐,我們什麼時候才能成為像梳子與頭一樣的朋友?就算不是朋友,至少可以消除隔閡,推心置腹,做一對交心的主僕。
絲被扯了一下,茹暮隱忍著皺了皺眉。把視線移到銅鏡中,鏡中的十九眼神呆滯,好像又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了。看著十九,想起剛剛被奪走的釵,覺得自己也許把十九想錯了,啟開朱唇,問:「十九,你來佐剎門幾年了?」
「啊?」從未料到茹暮會料到自己,十九有些錯愕,理了理思緒,如實回答,「三年了。」
「今年多大?」
「十七。」
十七歲,那就是十四歲入佐剎門,煉獄中的姐姐也是那個時候被騙進去的。茹暮拿起昨日魏廷拿過的白玉簪,就彷彿看到了三片白色的羽毛,很多回憶像斷了線的珍珠,一顆又一顆的跳到了眼前。十四歲的姐姐死在煉獄中,十四歲的我懷上了步羽的孩子,現在又出現一個十四歲的十九,為何這一切都是十四歲?是我太過敏感了嗎?
見茹暮不再說話,十九也沒有再開口打破屋子裡的安靜的氛圍。專心的為她梳著頭,斜雲鬢上綴著淡粉色色的紙絹花,斜插了一支銀色的蝴蝶簪,調整了位置,便走到衣櫃前,挑選了一套月牙白色的衣裙,默默的走了回來。
茹暮站起身子,「把衣服給我吧,我自己去換就好了。」從十九懷中抽出衣裙,走至屏風後面,解開身上的衣衫,換上。然後審視著才穿上的衣服,粉紅色的裹邊緞帶叫她憶起自己也是一個十九歲的女子。許是躲藏在陰暗角落太久的緣故,竟然把這不爭的事實忽略掉了。施施然的走出屏風,「我們要去哪裡?」
十九為茹暮披上披風,繫好。「小姐要去給太君請安。」
「怎麼又要請安?」說及佘太君,茹暮有些牴觸,年邁的老人,可心智卻是澄明的,每說一句話都是在試探,與這樣的人交談,太過累心。
「這個是王爺規定的,他說無論是王妃還是妾室,每天早上都要向老太君請安的。」十九轉述著從下人那裡聽來的話。
「那我們去給太君請安。」縱使心裡不願意,但已經嫁過來了,規矩還是要守的,茹暮收起不小心流露的不滿,端出王妃的架勢,走了出去。走了一路,亦想了一路的說辭,來應對佘太君的問話。但終究沒有用上一句。
請安的時候,佘太君沒有過多的刁難,客套的你來我往寒暄了幾句,便叫茹暮離開了。
辭別老太君,壓抑的心,隨著再次見到陽光,一同明快起來了。走在遊廊裡,欣賞著冬日裡的景致,乾淨的石板路上找不到一絲落雪的痕跡,不禁感懷,還是自己的那個院子好一些,至少沒有下人慇勤的跑過來打掃,從而不至於破壞了雪景的白淨與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