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燭淚,對鏡空惆悵(7)
聽聞聲響,女婢怯懦的走進屋中,瞧見的是一個面容被毀的小姐,不由得驚若木雞,良久才緩過神來。「小姐,你這又是何苦呢?」
一時間難以適應這般稱呼,茹暮冷語道:「出去。」見女婢紋絲未動,怒氣又添了幾分,「出去!」
女婢為難的看著茹暮的臉頰,欲言又止,低下頭,知趣的退了出去。
地上一片狼藉,珠寶飾散亂紛紛,在深色的地面的映襯下,閃著別樣的光芒。茹暮閉上了眼,把幽怨置於一片深邃的黑暗中,依稀間,好像有淚水濕潤了睫毛,與愛恨交織,濃濃不散。哼,什麼金銀珠寶,你以為我就需要它們嗎?錯了,十九年來,這些東西對我來說都不重要,我只想要一份屬於我的愛,一個屬於我的家。好,既然你們強塞給我這些,那我就試著安於享受吧,做一個貪慕虛榮的女子。想著,她單手托起腮,卻始終不願意把眼睛睜開,不知不覺淪陷於半夢半醒間。
夢中,她回到了五歲,回到了推開老乞丐以後。
一路小跑著,想要在人群裡找尋茹希的身影,可跑到夜幕四合,始終沒有找到。她不明白,為何那般惹人眼球的人會輕易消失在茫茫人海間。
「你在哪裡?告訴我,我與你是什麼關係……」疲倦的依靠在樹幹上,茹暮喘息著,眼中滾落出豆大的淚珠。
「哭,就能告訴你答案嗎?」一襲白衣飄然降落至茹暮面前,雖是遮著面紗,但難以掩蓋絕美面容。女子微微一笑,「你想知道你的身世嗎?」
茹暮揚起頭,看著面前的女子,試圖看清她的模樣。「你能告訴我嗎?」
「有何不能?」女子掏出絲帕,為茹暮擦去了臉上的淚痕。「你本是韓左相的千金,但一出生便被他們遺棄了,因為他們只要茹希一個。對於他們來說,你是一個多餘兒,所以,他們對外人稱你是個死胎。」
絲帕很柔軟,柔軟到很難帶走茹暮的淚,「為什麼,為什麼他們要遺棄我?這對我來說不公平……」
「公平?」女子嘲諷的笑了,聲音依舊婉轉如鶯,「這個世上就沒有公平可言,你的本名叫茹暮,韓茹暮。很好聽的名字,可你不能用它,因為它是一個死人的名字。」
「可我還活著,為什麼不能用呢?」茹暮咬住嘴唇,試圖叫自己停止流淚。「我是活著的,我是活著的!」
女子把茹暮攬進懷中,安慰著,「別哭了,韓家對你不仁在先,你又何苦執著於那個名字呢?他們要你死,可你要活著,還要活得很好,懂不懂?」
活得很好,這樣的願景於茹暮太過遙遠,遙遠到近乎陌生。她小心翼翼的躲藏在女子的懷中,生怕自己蹭髒了她的潔白如雪的衣服,怯生生的保持著一段不敢靠近的距離。
「有一座大房子,裡面有吃不完的山珍海味,有穿不完的綾羅綢緞,還有數不清的金銀珠寶,你可願意生活在裡面?」女子把茹暮抱的更緊了,彷彿母親擁住淘氣的孩子一般,沒有一絲厭惡。「你願意跟我走嗎?跟我一起生活在那個大房子裡,我會好好待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