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泉池內,熱氣蒸騰,水光晃動映上粉壁,像是水漬淡淡洇開,又似透明光影泠泠詭異。那如幻如夢的身影,正是纖纖的影子。十餘日的疲乏,十餘日的奔波,似要將所有風塵都盡釋玉泉池中。
纖纖回眸時處,小菲著一襲華麗錦袍,大朵牡丹翠綠煙紗碧霞羅,逶迤拖地粉色水仙散花綠葉裙,身披金絲薄煙翠綠紗,低垂鬢斜插鑲嵌珍珠碧玉簪子,花容月貌出水芙蓉。
小菲徐徐福身,道:「請大小姐恕罪,為防走漏消息,使臣叫我穿著大小姐的衣袍。」
纖纖淡淡地掃過小菲,不管是什麼原因,在她沒有同意之前,就穿著她的衣服假扮,心裡還是有些不悅。況且這件翠綠色的紗羅錦袍,她還沒有穿過一件,以備入宮之後才穿的。「出去歇著,由小芹侍候!」
小菲應了一聲,退離玉泉池。
唯留下紗帳之外靜靜佇立的小芹,她全身心的陶醉在溫柔的水鄉,微閉雙目安養神息。正想得沉著,小菲在外間稟報道:「大小姐,迎親使臣與大將軍求見!」
「不見!」纖纖有些不悅,為小菲打亂自己的神思。
她與皇甫曜雖無關懷備至,卻有生死患難;雖無攜手默契,卻是心心相印。即便兩心相悅又如何?對於她、對於他,現實如同一條寬廣的河流,無渡舟之船,無過河之橋,要她們如何攜手?
小菲不慍不火,不卑不亢,繼續道:「他們說,有重要事情要通稟大小姐。」
纖纖依舊固執地道:「讓他們候著。」
纖纖很不喜歡,本想好好睡一覺,這一路上她一直在練習琵琶,得了玉嫂的真傳,勉強能彈上幾曲子。玉嫂為了助她練琴,還特意尋了好幾本琵琶內的書籍。
她看不到未來的路,甚至看不到未來的光明,腦海中一片茫然。一路行來,聽到了太多不利於自己的流言,她本就是個冷情淡性之人,可是有些流言實在太過離譜。不影響心情是不可能的,她唯有將滿腹的心事都化在手尖,一遍又一遍習練琵琶。
小芹低聲道:「大小姐若是不想見他,奴婢替你打。」
身為大小姐的近婢,能隨大小姐嫁入宮闈,自然就得為大小姐排憂解愁,小芹自告奮勇,對於小菲的固執有些不樂。
纖纖道:「你去吧,就說我今日身子不適,想要好好歇息。」
她還沒有想好如何與皇甫曜見而,更沒有想好,如何重新定位自己的身份。
纖纖拊掌一拍,兩名宮娥執著錦袍緩緩移來。手臂一抬,起身走上池邊,一張華錦將她裹於其間。這一裹吸去了身上的水珠。她徐徐走向雲屏,雲屏桌案上放置著她從內到外的衣袍。一撂又一撂不同顏色的衣裙,早已按不同顏色分置妥當。
整好內衫,兩名宮娥進入雲屏,幫著整理衣衫。
宮娥正在幫忙梳理她如瀑的黑絨絲,小芹稟道:「他們說有大事與大小姐商議!還請大小姐勿必一見。」
勿必一見,是他們非見不可了,推也無法再推。
纖纖道:「小芹,幫我梳。」
要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