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師傳奇 卷四:朝天子(天下篇)-上 第十四章 琴心默默徒消魂(上)
    皇嬸,父王到底怎麼了?」一踏進側廂,秋原佩蘭就的孩子撲了滿懷。

    秋原佩蘭顏色微微一黯:誠郡王風司廷三月中旬奉旨出使西陵向新太子道賀。使節團歸途上遭逢大雨成災,三皇子親往水情緊急的災區察看,卻遭逢山洪遇險。誠郡王妃是西陵和親的吉昌公主上方妤,兩人成婚還不到兩年,消息傳到承安素性柔弱的上方妤頓時病倒。秋原佩蘭平日便與上方妤交好,聞信趕往郡王府親自照料,又將風司廷在藏書殿讀書的三位世子郡主從宮中接回王府——風司廷的兩兒一女都是五年前病逝的前王妃瓊華郡主所出,但吉昌公主柔和溫雅,母子相處十分和睦。果然上方見到三個孩子精神大震,身體立刻有了幾分起色,令今日親來探望的徐韻芳皇后也十分歡喜。

    徐韻芳既是胤軒帝的元配正妻、北洛的國母,也是三皇子風司廷和九皇子風司冥的親生母親。這位賢德之名聞於天下的皇后待宗親子女素來慈愛寬容。吉昌公主和親遠嫁,性子謙和溫雅極得徐皇后喜愛,更何況風司廷是她愛子,對上方妤直是視若己出。風司廷遇險消息傳來,身為母親自然驚惶憂慮;聽聞上方妤病倒,一向安守深宮的徐皇后竟鸞駕親到誠郡王府,其中親愛之意不言自明。及到府中,見秋原佩蘭已在上方妤身邊照顧,又見上方妤身雖病弱精神卻好。徐韻芳頓時安心,對秋原佩蘭的安排舉動大加讚許。三人議論說笑幾句,心中驚恐憂思倒是解開許多。

    徐皇后鸞駕親臨,讓秋原佩蘭著實緊張。一番應答之下見徐韻芳顏色和悅,而上方妤倚坐在床榻之上,言談話語條理分明心境平和,秋原佩蘭與府中伺候地侍者僕從才慢慢放下心來。但正在她暗暗鬆口氣的時候,卻見在側廂伺候幾位世子郡主的侍女奶娘面色緊張地在屋外招呼手勢。急急起身到外間詢問。卻是大世子和大郡主吵嚷著要進宮。詢問胤軒帝關於他們父王的事情。

    從藏書殿接出三位世子郡主。原本就是為了不讓他們受到不盡不實的言語影響導致驚惶失措。不想宮中消息流傳極快,風司廷的事情已經傳到幾個孩子耳裡。秋原佩蘭立刻趕到側廂。此刻見風司廷一對生兒女目光灼灼盯著自己,秋原佩蘭心中一酸,臉上卻揚起溫柔笑容。伸手輕輕攬住兩人:「沒什麼,只是北方大雨道路受阻,你們父王回京的時間要推遲幾天。」

    風亦璋頓時展開了笑臉:「我知道!父王一定是路上遇到水災,所以去察看災情了!」一邊向孿生姐姐風亦琪道。「我就說了!父王常說男兒以天下百姓為重,遇到事情自然也要這樣做了——不過晚回來兩三天而已,女孩子就喜歡胡思亂想!」

    風亦琪撇一撇嘴,轉頭對上秋原佩蘭,一雙烏溜溜的大眼只是定定凝視著她。「皇嬸?」

    被那雙清亮澄澈地眸子注視,秋原佩蘭心中微微一震,伸手撫一撫風亦琪:「亦璋說得不錯。你父王謀政為國,憂心百姓。是令人十分欽佩地。」

    「那父王什麼時候能夠回來?京城地雨都已經停了。」看一眼秋原佩蘭。風亦琪點著頭認真地說道。「藏書殿裡秋原先生說過,雨帶是從北邊往京城移動的,京城的雨停了。父王那邊一定好幾天前就不下雨了。處理災情一個月時間夠了嗎?」

    秋原佩蘭一呆,一邊風亦璋已經叫起來:「這種事情怎麼說得準?各地災情狀況肯定都不一樣,父王要一處一處解決過來,也許很快就回來,也許遇到什麼麻煩的事情,還要皇祖再派人去一起協助父王做事呢!如果不是因為年紀太小無論怎麼向皇祖請求都不會被允許出京,我一定會馬上就趕到潼郡去幫助父王!女孩子就是女孩子,恨不得什麼時候都要父王在身邊才好。」一邊說著,小王子臉上露出十分不屑的表情。

    「亦璋你……」聽到孿生弟弟明明白白的諷刺風亦琪不由氣結,但一時又不知該如何反擊,狠狠瞪著風亦璋,小嘴撇一撇幾乎就要哭出來。突然猛地撲向秋原佩蘭,「皇嬸!」

    看兩個孩子鬥氣,秋原佩蘭心中忍不住好笑,但想到風司廷的生死未卜,心下不禁黯然。輕輕拍一拍因為鬥氣一張面孔漲得通紅地小公主,秋原佩蘭轉頭向風亦璋道:「好了,既然知道現在還不能幫助你父王做事,也知道最近幾天朝廷都為水災擔憂,那就不該在府中大吵大鬧說要入宮攪擾你皇祖還有其他朝臣大人們啊。現在正是讀書增長知識培養提升能力的時間,殿下今天要背《四家縱論》的章節已經讀起來了嗎?」

    北洛崇文尚武,風氏王族的教養極其嚴格,何況是胤軒帝素來愛重的皇子王孫?只是誠郡王風司廷博學儒雅,文采風流,他的大世子、九歲的風亦璋卻偏偏不愛讀書,從小只喜歡舞槍弄棒弓馬騎射。風司冥十二歲入軍營,十四歲建冥王軍,十六歲赫赫冥王聲威震動天下,更成為北洛唯一一位皇子之身而得最高爵位的靖寧親王,正是小小王子心中偶像。此刻被秋原佩蘭溫言笑語地一聲詢問,風亦璋頓時面孔一紅轉過頭去。但視線轉移之間,風亦璋地身子卻突然頓住,臉上顯出異樣的表情來。

    順著他目光看去,只見窗前書桌前端坐著一個小小身影。屋中少了風亦琪風亦璋兩人的吵嚷,孩童嗓音兀自帶著稚氣地讀書聲傳來,清清朗朗極是悅耳。望著風亦璋心思明明白白寫滿的面孔,秋原佩蘭心中輕歎,嘴角隨即揚起。

    像是注意到他人目光視線。五歲的風亦琛靜靜從書卷上抬起頭來,年紀幼小然而酷似其母地秀美面容上沉靜表情與年紀殊不相符。向秋原佩蘭微微欠身行禮,「皇嬸。」

    秋原佩蘭微微點頭,含笑道:「亦琛,奶娘說你一個早上都在讀書,時間可是有些長了。雖然勤奮

    好事,但你身體弱,要注意休息才好。」

    「亦琛知道。謝皇嬸關心。」風亦琛也露出笑容。「亦琛只是不想讓太傅失望。」

    「殿下如此用心。太傅大人怎麼可能失望?但太傅大人素來強調循序漸進勞逸結合。不顧忌身體地讀書可是會令他生氣的啊。」風亦琛甫一出生其母瓊華郡主就與世長辭,先天不足的病弱讓他自降生以來便日日餐餐不離湯藥,整個郡王府和太醫院都為他操足了心。這位小王子生性也是乖巧伶俐,對長輩和下人心意十分體貼,從來不刻意令人為難。但到底天家一脈,風亦琛骨子裡極是要強,天資又高。繼承了其父讀書愛文的脾氣,小小年紀已讀了千餘篇文章,言談話語見地遠超同齡孩童。而體弱多病和心高氣傲兩項相加,正與當初的秋原鏡葉如出一轍,對風司廷的這位小王子,秋原佩蘭心中喜愛尤其不同。見他聞言露出微微赧色,順從地從墊高了的座椅上下來走到自己身邊,秋原佩蘭含笑伸手攬住他頭頸。「這般用心努力。難怪柳太傅會如此喜愛亦琛殿下。還收殿下做弟子呢。」

    「是誰收亦琛做弟子?」

    秋原佩蘭話音未落,一個清亮有力的聲音已經傳進屋來。徐韻芳扶著侍女走近急急跪下迎接地秋原佩蘭,先伸手拉起風亦琛。隨後一邊示意眾人平身一邊向秋原佩蘭笑道:「剛才似乎聽佩蘭說了『太傅』……是那位太傅收了亦琛做弟子啊?」

    秋原佩蘭急急欠身答道:「回母后地話,是柳太傅。」

    徐韻芳撫著風亦琛地手頓時一頓,緩緩抬起頭凝視秋原佩蘭雙眼,一字一句極慢地說道:「柳青梵柳太傅?他說他收亦琛做弟子?」

    「是的,母后。昨日太傅大人到郡王府上看望王妃,也順便過來這裡問了兩位世子的功課。亦琛殿下答得很好,太傅大人當時便說收殿下做弟子,還說這兩日便要告知皇上還有母后呢。」

    「這是大喜的事情啊!」徐韻芳臉上頓時展開笑容,俯身親手將風亦琛抱起。「真是好孩子!你皇祖父知道了一定歡喜得不得了!等你父王回來我們便舉行拜師禮——琛兒可是孫兒輩裡最早正式拜師的,一定要辦得風風光光才行!佩蘭,這件事情你可要多多上心,為本宮打理好了。」

    見徐韻芳滿面喜色,秋原佩蘭微笑道:「母后放心,兒臣一定遵命。」

    聽她回答,徐韻芳笑容更加舒展:「不過這樣說起來,你家鏡葉可要從先生降到同門師兄了。還有林間非家的袁子長,那孩子今年該有十二了吧?給琛兒做侍讀卻是正好——從小喜歡讀書,琛兒就這點最像他父親、祖父。」

    秋原佩蘭微微一笑,剛要開口回答,卻聽身邊風亦璋不服氣的小聲嘟囔:「上次圍獵,皇祖父還說我喜歡習武田獵這點最像他呢!皇祖母就是偏心……」

    「不過莫名其妙射到一隻兔子,皇祖父隨便誇誇你就當什麼大事情了!」小公主風亦琪毫不客氣地說道,一邊跑到徐韻芳身邊,「皇祖母才不偏心,亦琛就是比你強!」

    「你說什麼啊……」

    「亦琛三歲就能寫字讀書,寫地文章連柳太傅都說好。柳太傅是最公正的太傅,從來不隨隨便便誇人。他說亦琛寫的好就一定是寫的好。如果你非要說什麼男子漢大丈夫習武強身騎馬射箭的,那就學九皇叔也到戰場上面去殺死敵人,只在圍場裡面射一隻兩隻兔子算什麼?但只怕你吃不了軍隊裡面的苦,一天訓練下來就像女孩子一樣大哭著跑回來呢!」風亦琪伶牙俐齒,一篇話說得又急又快,聲音清脆得好似鳥噪,口齒遠不及同胞姐姐靈便的風亦璋頓時漲紅了臉說不出話來。見他被逼得滿頭大汗半天憋不出一個字,徐韻芳、秋原佩蘭以及屋裡屋外一眾都是忍不住暗暗好笑。

    「誰說我吃不了苦?!我明天就去。看你到時候怎麼說!」

    「那我馬上就叫奶娘幫你準備好手帕!」

    「亦琪,怎麼這麼說你弟弟?」見風亦璋耳朵脖子全紅了,徐韻芳輕咳一聲,故作嚴肅的面容,語聲裡卻帶著笑意。「不過亦璋,習武是為了保家衛國,戰場和打獵地圍場大不一樣。軍隊裡面可不是你們在藏書殿後面習武場地玩鬧,光憑喜歡練武還有一時鬥氣可是絕對不夠的呢!」徐韻芳說著放下懷抱的風亦琛。伸手扶住風亦璋肩頭。「而且。亦璋今年才九歲。皇家地規矩是宗親子弟年滿十四後必須參軍三年,亦璋等到那時再去也不遲啊。」

    「可是九皇叔十二歲入軍營,十三歲就上戰場了!」風亦璋大聲嚷道,「九皇叔十四歲的時候已經是整個大陸都有名的將軍了!亦璋也要和九皇叔一樣!」

    徐韻芳和秋原佩蘭相視微笑一下。但注意到孩子眼中絕對認真的神色,兩人笑容頓時斂起。秋原佩蘭微微蹙一蹙眉頭,剛要開口說些什麼,只聽外面下人高聲傳報:

    「靖王殿下駕到。傾城公主駕到!」

    聽到傳報秋原佩蘭頓時一呆:傾城公主風若璃到來並沒有什麼希奇,但是此刻風司廷不在府中,郡王妃上方妤憂思染病,就算身為皇子至親地探問,按照禮儀風司冥也只需手書一封令人送到郡王府便可,自己無須登門,禮過則容易有串連之嫌。心中念頭電轉,一時卻想不出風司冥親自過府地理由。望一眼同樣顯露出微微驚訝地徐皇后。秋原佩蘭低垂下眉眼。跟著坐到屋中上座的徐韻芳靜靜退到她身側侍立。

    「兒臣拜見母后,皇后陛下千歲。」一身暗色正裝朝服的風司冥快步走進屋來,在徐韻芳面前跪拜行禮。傾城公主風若璃也在他身後行禮。

    「免禮平身吧。」徐韻芳微笑頷首。抬手示意兩人落座。

    風若璃向秋原佩蘭微微一笑,隨即轉到左手座上。風司冥卻是不急著起身,向徐韻芳再行

    道:「兒臣從澹寧宮來,父皇令兒臣探問誠郡王妃病後也在郡王府,父皇命兒臣也向母后問候致意。大神庇佑北洛,必定不令皇兄以及我北洛子民長久遭受水患之苦。」

    徐韻芳眼圈微微紅一紅:「起來吧……你父皇這兩日辛苦了。聽說今日朝上氣色也不好,可是?」

    「父皇憂心北方災情……不能盡力為父皇分憂,是兒臣的失職。令母后憂心不解,兒臣願受母后責罰。」

    徐韻芳微微一笑,輕輕搖一搖頭:「哪裡有這樣的話?這幾日你在寧平軒也是沒日沒夜的忙,全力協調各地各部救助災區的事情,佩蘭都說了呢。」說著向秋原佩蘭看一眼,見她微微低頭,徐韻芳道,「可憐你們兩個成婚才三個月,便有這許多政務煩勞。這邊也多虧了佩蘭照顧,郡王妃身體暫無大礙,細心調養著便不會有什麼問題。」

    風司冥再拜一拜:「身為皇子,國事家事便是一體一理。佩蘭賢淑靈慧,多方相助兒臣,兒臣心中也十分感激。」

    「夫妻之間再說這個話可就生分了——趕快起來吧!」徐韻芳微笑著點一點頭,示意風司冥起身。「佩蘭將郡王妃照顧得很好,還有世子和郡主……對了,方纔你們來之前正和佩蘭說到一樁喜事,想來你們兩個應該都還不知道。」

    風司廷遇險失蹤,原本是為探望和安慰上方妤而來,但此刻見徐皇后笑容款款,感覺頗有兩分怪異地風若璃仍是微笑著欠一欠身:「不知母后所言是何喜事?」

    「柳青梵看中了琛兒這孩子,要收作弟子呢!」

    風若璃聞言一呆,隨即見對面座上風司冥夜一般的眸子瞬間精光閃爍又迅速斂起。心中無數個念頭閃過,風若璃微微垂下眉眼輕笑道:「果然是天大的喜事。柳太傅眼光甚高,要求又極嚴格,亦琛能夠得柳太傅垂青真是十分榮幸呢!」一邊揮手招過倚靠在徐皇后身前的風亦琛,「跟了柳太傅可要好好的努力,若不珍惜機會,姑母可要狠狠地罰你。」

    風亦琛認認真真答應,一邊徐皇后聞言卻是笑起來:「琛兒這孩子你還不知道?最是和順乖巧不過。哪裡就輪得到你來罰他?」轉向風司冥,「方纔還正和佩蘭說笑,秋原鏡葉那孩子由先生降等做了師兄。直到這會子才想起來,這次還有你們叔侄兩個做了同門呢。」

    「太傅常言『聞道有先後,學問無差別』。得到太傅的教導是兒臣等的福份,相信父皇還有皇兄也會為此十分歡喜的。」

    徐皇后笑著點一點頭:「便是這麼說。柳青梵才高有識,為我風氏王族教導皇子王孫,將來必然大興北洛。」

    「母后說得是。」瞥見風司冥臉上容色和眼底神情,風若璃不等他開口便首先搶下話頭,「母后,九皇弟是奉父皇地命令前來探望問候郡王妃,見過吉昌後便要回稟地。」

    「啊,是啊。那司冥趕快去探望她,然後把消息回稟給你父皇,不要讓他擔心了。」

    感激地看了風若璃一眼,風司冥隨即起身向徐皇后行禮,然後慢慢退出屋去。秋原佩蘭急忙幾步趕到他身邊,低低道一聲「殿下請隨我來」,便在前方當先引路。

    雖不似交曳巷大司正府到處濃蔭遮蔽,誠郡王府也是花木幽森。風司冥靜靜跟在秋原佩蘭身後走向後院上方妤的處所。久雨初晴的蒼白日光照射著她清淡素雅地裙擺上銀絲細線,隨著她腳步輕移款款發出點點光彩。感覺一日間數次跌蕩起伏、方才又大大震盪的心思漸漸平復,風司冥這才開口問道:「太傅什麼時候來過?」

    「昨日下午。太傅大人過來看望誠郡王妃,並替她把脈。王妃身子柔弱,御醫不敢妄斷,但太傅確定脈象已顯雙身之像,令太醫院隨時伺候,又與幾位御醫商議修改了湯藥處方。宮裡內務府那邊,也已經將此事奏報上去。只是三皇子殿下尚未回還,不能行慶賀之禮。」秋原佩蘭說著輕輕概歎一聲,隨即斂容正色。「殿下,潼郡那邊至今還沒有更多消息傳來嗎?」

    聽到上方妤已經懷孕,幽黑深邃的眸子裡光芒閃動一下。隨即微微頷首:「傳謨閣隨時等待北方奏報,一旦有消息會立刻知道。算起來,也就在這兩天了。」

    「但願三皇子殿下吉人天相,平安歸來。」

    見秋原佩蘭凝視自己,風司冥靜靜點一點頭:「皇兄不會有事。」

    秋原佩蘭輕吁一口氣,隨即微微笑起來:「其實昨日太傅大人也是這麼說。但是聽到殿下這麼說,心裡感覺更安定了。」

    秋原佩蘭一邊說著一邊看向風司冥,笑容中帶了女子甜蜜的羞澀。不料風司冥聞言臉色卻是陡然變化,夜一般的眸子頓時變得如蘊育著暴風雨的遼遠海洋般陰沉幽深。微微一驚,手腕已經被風司冥扣住。

    「殿下……」輕呼一聲,風司冥已然放開。抬頭只見他直直凝視自己,眼裡光彩閃動,秋原佩蘭不由低下頭,臉上紅暈漸漸漾開:「佩蘭相信殿下,誠郡王一定會平安歸來,北方的水患災區一定可以妥善處理,殿下一定可以做到的。如果有需要佩蘭做的事情,請殿下吩咐。」

    凝視著眼前全心信賴著自己的女子,風司冥只覺眼前一陣陣光芒耀晃,自祈年殿步出後那一道稀薄卻勢道強烈的蒼白陽光造成的暈眩似乎又一次襲來——

    「殿下,你怎麼了?!」

    「沒什麼。佩蘭,好照顧誠郡王妃,我不進去打擾了。」

    「殿下,您要去哪裡?您看上去很累……蘇清呢?在不在外面伺候?!」

    不去理會微帶驚惶的聲音,風司冥只是扯出一個淡淡微笑,揮一揮手,隨即轉身大步向郡王府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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