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隋。b111.net彷彿盛極一時,千秋萬代。冷笑置之而已。那一位二世天子,未必承擔得起錦繡江山。天下間,幾人能入宋缺眼。年少成名,所向無敵。就是與霸刀岳山相較,勝負也未可知。雄才大略,嶺南宋氏在他手中中興。連大隋朝廷,也只有刻意籠絡,任其據險而治,無可奈何。兵法要訣在知己知彼,審時度勢。隋朝氣運方興,宋家盤踞嶺南,等天時地利人和。韜光養晦,收斂鋒芒。彼時宋缺心雄萬丈,放眼天下,無事不可為。就是江山,也非遙不可及。
波光搖動於一江明月倒影,迷亂在煙雨中的一樹桃花……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嶺南多奇花異草,宋缺並不曾把桃花放在眼中。山間野寺,偶然駐足。暮色漸沉,遠山暈染。宋缺的心,還在幾日前的大江之上,風清月明夜色澄,容色如玉的梵清惠,靜靜回眸,聽他吟詩。水底有明月,水上明月浮。水流月不去,月去水還流。詩非來無心,情懷已動。片言幾字,相見恨晚。相交無幾時,已知緣淺。南與北之間,家族與個人之間,與玉人相望,相遠。暮色蒼茫裡,宋缺難得的允許自己思緒悠遠。抬眼裡,灰牆邊暈開一抹紅。慢步過去,絲雨迷離如煙,嬌紅奪眼,艷透半山。一枝紅艷露凝香。最濃艷的一枝,持在一人手中。一領青衫淡淡,黑髮垂肩。宋缺止步,只怕驚艷。那人聞聲,轉身,悠悠唇邊一抹笑。再看不見花,眼中只看見一個人。所謂絕色,世間無人能過慈航靜齋的人間仙子。卻見眸清若水,笑意淡淡只留在唇邊,眼中流轉的微微邪氣,凝神時,又彷彿端嚴凝重。「兄台!」第一眼見梵清惠,人間有如此仙子,怕錯過,第一次主動攀談。對著面前的人,卻心亂得不知如何是好。回神,還以笑。
一見如故,相見恨晚。天下間,竟有這樣才智。無所不知,無所不談。從來兩人都自負,目下無塵,知己難得。興盡晚回寺,索性秉燭夜談。相互的較量,試探。宋缺心中,半是喜,半是驚,半是憂。石之軒說到正邪佛道魔,言語淡然,卻掩不住的驚世駭俗,獨立特行。睥睨天下,不下於己。既生瑜,何生亮。刀道生宋缺,魔道生邪王。即使彼此不知道身份,卻如兩般天生神兵。夜夜龍泉壁上鳴。鋒芒畢露。宋缺以為初見時那一種恍惚,只是錯覺。警惕在心中,此人若逐鹿天下,鹿死誰手,不得而知。兩人的目光相接,即分。為友談笑怡然,為敵如芒刺在背。有何懼,何必在意?無敵才是寂寞。燈下手談一局。棋逢對手。石之軒子走偏鋒,孤軍深入,獨自為戰。宋缺堂皇正氣之中,運子如用兵,奇詭百變。半目之差,石之軒棄子。中原腹地,盡歸誰手?相視,淺笑盈開。
天明時離別。宋缺站在山腰,遙看山下遠去的青衫。明明是偶然相聚,來去自然,偏偏心裡若有所失。山下的人彷彿心有靈犀,回眸,笑容清淡若無。那一種悸動,不似初見清惠時心如沉入水月清華里的悠然寧靜,慢慢的,火一樣燒上來。只有遇見棋鼓相當的勁敵,才有這樣蠢蠢欲動。又知道不僅僅如此,心緩緩沉下去,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自上心頭。天刀斬不斷若有若無半絲情牽。千回百世裡,兩人是注定的夙敵,一生的對手。
宋缺娶親那一日,揭開新娘紅蓋頭。眼前是利益結合將來舉案齊眉相對一生的結髮妻,心中本該全無雜念。模糊容顏浮現,以為是慈航靜齋的恬靜水月容華,漸漸清晰時,非邪非正一雙眸,似笑非笑微彎唇。心口一點刺痛,從前不願意去想的事,終於在這一瞬間明白。紅燭淚殘,宋缺垂眼,吹滅花燭,挽回羅帳。
從此更寄情於刀道,全心於天下。名動四方。尤其自擊敗霸刀岳山後,天刀之名,一時無兩。宋閥獨尊於南方。
第二次下山,是聽說慈航靜齋的梵清惠重出江湖。畢竟是初次心動的玉人。也好奇那邪王到底怎生了得。寧道奇世外高人,不肯輕易與人較量。祝玉妍意圖以柔克剛,卻不知宋缺早已眼中只有刀道無情,莫名糾纏一場。天刀寂寞。
對上梵清惠的明眸,竟然已經心如止水。宋缺以為自己刀道大成。靜聽她淡淡道碧秀心shi身於邪王,此人天性邪惡,天縱奇才,為惡尤其為萬民天下之憂。刀下只問生死,不知善惡。
在青塚墳頭尋見一領青衫。轉身,回頭,依然是淡然清遠一抹笑。但從前的無心無情,已經染上深愁。碧秀心本是世外仙境的一枝青蓮,強摘下,沾染塵埃。只怕泥足深陷,強使香消玉隕。無所謂後悔遺憾,只是碧秀心一去,石之軒心亂如麻。不死印法已亂,心陷於人間情愛。依依墳頭竟然一樹桃花,仍然巧笑輕顰明麗艷絕。
誰都沒有驚訝,彷彿理所當然,早該如此。邪王與天刀,注定的有一無二。
本來棋鼓相當,石之軒早已心不在此。天刀橫空,誰可匹敵?不死印法善於死裡逃生,也未必躲得過。無驚無懼靜如止水一雙眼,倒似得其所願。刀風微凝,破綻稍縱即逝,石之軒乘空而逃。刀氣劃破青影,一抹紅艷若桃花,破入清溪泉流。抽刀斷水水更流。天刀也未能忘情。水中,宋缺隱隱似見自己的笑顏,冰冷映於刀鋒。
隋室轟然傾倒。風雲變幻,煙塵滾滾,群雄逐鹿。寇仲與徐子陵崛起江湖,邪王再現。宋缺雄心再起,或者,一直等的就是這一刻。覓雄才托以天下,恢復漢統,向來所堅持的信念。即使紅顏知己如梵清惠,道不同不相與謀。寇仲與宋缺,一拍即合,刀鋒所向,捨我其誰?席天漫地捲中原。
故人紛紛而來,梵清惠為天下割捨私情,固然讓宋缺冷笑,也是理所當然的事。能得於散人一戰,不亦快哉,人生幾何?極於刀道,求於天道。石之軒,已經是年輕一輩如寇仲徐子陵對手,後生可畏,邪王也常束手縛腳。兩人,已經不用動手。或者,不想再與他動手,再見那一抹心冷如死讓自己悵然的淡笑。一向他所牽繫的,都是那人間仙子。從石青璇身上,隱約想見碧秀心當年風華。紫簫如訴,清音如怨。青衫淡笑飄渺在簫聲竹影后。相見爭如不見。
宋缺與寧道奇一戰,震驚天下。兩敗俱傷的結果情理之中。最接近生與死的瞬間,宋缺忽覺人生紛爭並無必要。所堅持的,所冀望的天下正統,黎民夙願,其實並不是自己最想要的。一生所背負的家族,責任,信念,雄心,天下,天道,為此放棄的不計其數。清風明月下的如水容華,煙鎖住的一樹桃花。洒然放手,天下百姓能得明君,何必問出身?兒女盡歡顏。
閉關參天道之前,終於忍不住去見石之軒。斬斷塵緣。昔日的邪王已六根清淨,不染塵埃。淡笑著回眸看來,竟然寶相莊嚴立地成佛。言語已是多餘。無言望去,禪寺外,依然一樹桃花灼灼。「自從一見桃花後,直至如今更不疑。」蕭蕭雨絲中遠去的歌聲已無悲苦,參破紅塵。宋缺回首凝望,煙雨如霧凝露。鎖一樹夭桃。
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玉暖日生煙。他是他明月心上一點淚,暖玉漫開的一縷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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