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命奴妃 正文 身世之迷(上)
    一進入偏殿,端午便聞見一種迷迭香,更眼前的景物所驚嚇得瞪大了瞳孔。

    司空凌站在殿中央,旁邊是一個圓桌,上滿擺著銀製茶具。而圓桌上方懸樑之間,竟然懸掛著三尺白綾!白綾左右搖晃,端午分明看見一襲素衣女子懸掛中間!

    自進入殿中來司空凌便仰頭直視著那圈白綾,細眼早已酸澀不已,卻極力忍住眼眶中的氤氳霧氣。端午狐眼皺縮,驚恐地看著司空凌的背影,渾然不覺灼燙的燭淚已滴至手背之上。

    司空凌高揚著頭,緩緩地伸出手欲抓住那隱約飄蕩的白綾……

    端午不禁倒吸一口冷氣,懸掛白綾之上的女子剎時不見蹤影,仿若一切都只是端午的錯覺,可是,窗門緊閉的偏殿根本無風,她怎麼會看見白綾隨風飄蕩呢?端午握著紅燭的手環抱了雙臂,她突然又覺得冷。

    白綾懸掛在半空中,司空凌無法觸及,於是黯然的收回手,落到那梨花木圓桌上,輕輕地小心翼翼地反覆摩擦,指尖依舊有些輕顫,徐步圍繞著圓桌前行。僵直著背脊的端午這才看到司空凌的臉,他低垂著頭,視線悠長地落在指尖撫過的桌上,專注而落寞,神情是端午從未看過的悲慟哀傷。

    這個女子的偏殿到底隱藏著司空凌怎樣的秘密?端午微微移動雙足朝司空凌走去,幽黃的燭光映射得他神情愈加壓抑痛苦,端午忍不住輕喚道,「殿下……」

    沒有回答,司空凌徑直坐在梨花木凳上,視線移到窗前的鏡妝台上。母妃,總喜歡梳好看的雙螺髻,他坐的這個位置剛好可以看見母妃梳妝時明艷動人的秀臉和嫣然顰笑,一如十五年前一般。

    十五年前的中秋月圓夜,後宮妃嬪齊聚章台殿,皇后早已仙逝,而新後未立,母妃和林倩兒分別坐在皇上兩側。殿中那些妃嬪既艷羨又嫉妒地看著她們兩人,特別是宮中盛傳新後將會在兩人中擇其一的傳言,簡直讓妃嬪們嫉妒得狂。

    母妃平常對人十分和善,嘴角總是掛著溫和的笑容,就連對待蛇蠍心腸的林倩兒的時候都是謙遜柔和,然而,最後是什麼下場?!司空凌他亦笑,只不過那是藏刀的冷笑。

    宮宴上,母妃突感身體不適,然後請辭回宮休息,皇上恩准並派去御醫。宮宴後,皇上親自前去看望母妃,然而,卻只見母妃和御醫**相對躺於床榻!

    母妃是那樣恪守本份的女子,她那麼善良,怎麼會做出那樣的苟且之事呢?

    司空凌見皇上怒,於是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後,求他回去看看他母妃,然而皇上卻一腳踢開了他,他撞到一側的假山上,頓時鮮血淋漓。司空凌哭著爬起來走回宛惜宮之時,他便只見到懸樑自盡的母妃。

    母妃沒有任何言語地便永遠地拋棄了他。

    丫鬟太監們慌作一團,迫不及待地離開了宛惜宮,而母妃的屍便一直掛在白綾上。而那御醫卻早已被人帶了下去,不知音訊。司空凌便獨自一人爬上梨花木圓桌上,粉嫩的小手抱住母妃冰冷的雙腿妄圖將她從白綾上移下來,卻始終不得如願。司空凌哭著喊著,咬牙使勁,終於將母妃的身子往上抱起一些,脖子便也脫離了白綾,然而司空凌畢竟只是個孩子,沒有過大的力氣承受母妃身體的重量,手一軟,兩人便從桌上摔下來。

    司空凌顧不得手腕的摔傷便爬過去看他母妃,母妃摔了額頭,鮮血直流,映襯在煞白的臉龐上,分外驚人。司空凌哭求著請他母妃起來,哭到嗓子都啞了也無人應他。

    適時又狂風大作,暴雨傾盆,偌大個宛惜宮只有司空凌守著他母妃的屍體過了一夜。翌日清晨,那些鶯鶯燕燕花枝招展的妃嬪們便來落井下石了,而帶頭人便是林倩兒。走進偏殿內,見司空凌母子二人如此慘狀,其餘妃嬪忙不迭地驚恐地退出去,唯有林倩兒蘭花指一拈,錦帕午鼻,厭惡道,「來人,將這蕩婦拉去亂葬崗,別髒了這皇宮。」

    司空凌死死地抱住母妃不肯放手,林倩兒又道,「別跟這下賤胚子留情,你們還以為他是四皇子呢,從今天起,他就只是貝戔民一個!皇上將此事全權交由本宮處理,本宮的旨意你們聽不懂?」

    然後那些侍衛們拳腳便落在了司空凌的身上,那時候的司空凌還是個嬌氣軟弱的皇子,哪能經得起身強力壯的侍衛們的拷打呢?沒過多久便昏死過去。再抬眼時,便已在暗無天日的牢房裡。

    整整三年,司空凌受盡了衙役們的殘酷折磨,多次遊走在死亡邊緣。

    那時候的他,不過是八歲的孩童。

    新後冊封,天下大赦,司空凌才僥倖逃脫囚籠。重回皇宮,卻淪為妃嬪皇子打罵虐辱的對象,而所謂寵愛他的父皇更讓他心寒。或者說,從他母妃枉死的那刻,他的心早就死了,只有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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