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光易逝,轉眼暮色四合,下人們點起羊角燈,剎時殿中通亮如白晝,而佳麗們跪者大半,她們進獻詩詞歌舞玲瓏心意,全憑司空凌當時喜惡。而端午獨自跪在角落,雙腿麻,腳趾傷口為愈合,血脈不通,臉色蒼白,渾身又似墜入冰窖,寒冷得緊。
司空凌依舊若有似無的邪笑掃視一圈殿中美姬,呂慧的丫鬟早已呈上帛布包裹,他一直未命令打開等的便是現在,那些美姬為奪寵早已使盡渾身解數,此時殿中只有那個女子還未出招。“端午,過來。”
轟。恍若晴天霹靂,端午懵了,司空凌竟在奪寵殿中喚她名字?!她不是他的侍妾!她不能成為這眾多佳麗中的一員,他司空凌願是誰的便是誰的,總之不會是她的。她又何苦要去招惹他?
“過來!”司空凌瞳孔驟縮,聲色中充滿厭煩。
“奴婢沒有任何一技之長,不能討得殿下喜愛。”端午垂下頭卑微道。
殿中美姬順著殿下的眼光望向角落裡的女子,身著五彩華服,相貌頂多算得上清秀,那也多虧那雙明亮的狐眼眸子,殿下怎會看得上那樣的庸脂俗粉?眾佳麗也暗自松了一口氣,像端午這樣的女子,不必擔心會成為她們的對手。
“不要讓本殿下再重復一遍。”
端午微微蹙眉,他說話的語氣永遠都充滿威脅。而她卻不得不受他威脅。“是。”端午垂眉低眼,心中暗歎一口氣,蓄力欲站起身來,然而雙腿卻使不上勁——雙腿剛站起來又撲通落在地上,偏偏欲倒。
司空凌嘴角愈加上揚,這麼一小點跪責就承受不起,呵,以後他的那些美姬們的招數還多著呢。
翟洛的視線一直平視前方,正對殿門,他亦能看見端午,只是他故意不想將視線落在她身上。當殿下喚她名字時,翟洛明顯感覺到自己的心髒微微加快了度。如此情景下得到殿下的注意,並不是一件值得慶賀的事。而端午再次撲通跪下磕地之聲,終將翟洛的視線吸引過去。
她的身體本就孱弱,加上舊傷,能跪到此刻不倒她也算堅強的女子。只是,今夜已是初一……若能得到寒玉護身,或許,她還能挨過這關,只是殿下會將寒玉賜給端午嗎?翟洛冰冷的臉愈加寒霜。
端午使勁咬住下唇,忍住雙腿錐心的麻木,直直挺身站立,險些支撐不住身軀偏倒在地,幸虧扶到身旁的圓柱才得以穩住身形。微歎一口氣,這一系列咬牙堅挺的動作已讓端午冷汗淋漓。然而她還得咬牙堅持走到司空凌主位下的殿中去跪著。
端午一步一步走得極其緩慢,每走一步雙腿便逐漸恢復感覺,腿下便猶如萬蟻啃噬般麻木疼痛。越走越近,便越能看清司空凌陰柔俊容下的邪魅笑容裡潛藏的冷傲、陰鷙。
“參見殿下。”端午忽略掉殿中佳麗各色復雜的眼神,直接跪下,宛如穿著華服的奴婢。
“坐到本殿下身邊來。”
端午驚詫抬起頭,意圖看清楚司空凌到底意欲何為。可是,她只是一個單純的奴婢,怎麼能看得清那樣腹黑而反復無常的司空凌呢?殿中絲竹管弦猶如天樂,跪著地佳麗們嫉妒的眼神恍若尖刀,端午充耳不聞,一步一步又邁向司空凌。她不是對自己說過要順從他了嗎?
待到端午還有兩步玉戒時,司空凌竟起身一把將她拉如懷中,微微帶繭的手掌心輕撫端午的小臉,“這麼多人都討好了本殿下,作為本殿下的奴婢,你打算怎麼討好本殿下?”
淡淡的語氣有些輕柔,緩緩如風撫過端午的耳朵,陣陣麻。“殿下,奴婢學不會討好殿下。”
如此貼近的距離,端午可以看見司空凌卷翹濃密的睫毛宛如一排長扇,緩緩眨動,蕩起輕風。而那漆黑星眸下,笑意無法直達,裡面全是冷冷的寒冰。
那雙充滿力量的手突然緊握住端午的下頜,使她的狐眼對上司空凌寒徹人心的眼眸,他用一種輕柔的聲音道,“端午,本殿下給你一個機會贏得寒玉,你可不要辜負本殿下的一片好心。”
寒玉,端午素未聽說過它,對她來說就算價值連城的東西也是一文不值,因為都不是她想要的。她想要的是她在意的人,一切安好。比如秋姐她能平安無事回到她的女兒身邊,安享晚年。“殿下,奴婢能否換一個條件?”
司空凌緩緩放開鉗住端午下頜的手,將唇移至她潔白的耳側,輕聲道,“別以為本殿下不知道你在想什麼,最好不要挑釁本殿下的耐性。這寒玉,對你的用處可大著呢。”
司空凌的聲音格外輕柔,輕到只有他們兩人可以聽見。在外人看來,這樣親暱的舉動完全是殿下將她當作最為寵愛的侍妾一般。眾佳麗再次用異樣的眼神看著他們兩人,只看到殿下離開她的耳側而笑意愈加明顯,十分高興的樣子,而那被稱之為端午的狐眼女子卻將眼神直直地落在殿下俊逸非凡的臉上!她們都沒有這樣欣賞過殿下的俊臉!她一個庸脂俗粉憑什麼可以得到殿下如此溫柔的對待?!哼,該死的狐媚女子!
“殿下……”為何會這麼說?端午瞪大狐眼微有些詫異。
“過去把包裹打開。”司空凌不再注視端午,順手端起金樽,嘴角邪笑。他要利用她之手來打擊那些女人們,讓她陷入她們為她量身打造的地獄。
“是。”終於脫開他的鉗制。端午起身走向跪著的呂慧夫人主僕兩人,她曾聽見呂慧夫人對管家舒賀說過叫她的丫鬟錦兒取來禮物,面前這個雙手一直舉起帛布包裹的丫鬟便是錦兒了,也是一個清麗秀氣的美人。端午不得不感歎司空凌王府的一個丫鬟模樣都有如此姿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