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音並沒有因為劉三的狼嚎而稍有所停頓,反而愈嘹亮清晰,似是冥冥中誘惑人去探尋它。
劉三喊了幾聲,見沒有回答,並沒有洩氣,卻更加激起了他好奇的心理,此時天邊晚霞滿佈,餘暉璀璨無匹,再不找個住家的地兒,恐怕真的果了狼腹。有希望就有動力,踉踉蹌蹌的,劉三猶如久未歸家的浪子,以歌聲為目標,順著荊棘灌木叢林開闢的小道,艱難的向前跋涉而去。
衣服破了,被刮擦的成了一條條的布條兒,手破了,鮮血滴滴答答的順著手肘不斷的流下。自穿越以來,他從沒有吃過這種苦。
大概走了千米的距離,估計已經到了大山深處。原本茂密的原始森林,逐漸稀疏。拐過一處山坳,眼前景色陡然一變,似是憑空出現了一處空曠之地。
先映入眼簾的,是幾座茅舍,孤零零的矗立著,炊煙渺渺。茅舍前方的院子裡,種滿了各種不知名的花花草草。仿若是把人帶入了一個童話的世界,初春的夜晚,稍稍有些寒意,卻阻擋不住院中的爭奇鬥艷,滿眼的紅花綠草,數也數不清。濃濃的花香飄散開來,讓人心曠神怡。就連擁有後世知識的劉三,也看得目瞪口呆,這個季節根本就是萬物復甦嫩芽新拔的時候,開花那也是晚春的事情了,沒想到在這大山深處,居然能讓花兒開放。
仙境,這是劉三的第一印象。
在茅舍的四周用松枝紮成的籬笆。對口兒一扇小門兒,在院落當中一口小井,井上架著一隻木轆轤,而井邊站著一位年約十七八歲的小姑娘,長的眼如深潭,眉如遠山,說不出的清純脫俗。她輕快的搖著轆轤,而歌聲,正是從她嘴中唱出。
如此和諧美妙的景象,猶如一幅上好的潑墨山水畫,讓人不忍褻瀆。劉三仿若叫花子般的穿著,張了張嘴,居然不知如何去打招呼。
就在劉三傻兒巴嘰的呆滯著時,那小姑娘向這邊望了望,撲哧一笑,嫣然如花的小臉上猶如盛開了一朵曼珠沙華。
「小妹妹,天色已晚,請問你這裡方便嗎?小子劉三,可以進去借宿一晚嗎?」劉三話音一出口,覺得好像自己這句台詞在哪裡說過。太俗了!就像是大灰狼對著小紅帽的感覺。太曖昧太猥瑣。荒山野嶺去敲人家小姑娘的門厚著臉皮借宿,稍稍有點無恥了點。
那小姑娘並沒有搭腔,而是扭頭朝屋裡喊了一句,「師父,有客人來啦!」聲音清脆若黃鸝鳴柳,就像一個未履塵世的精靈。
接著,窸窸窣窣的屋內一陣響動,一個頭挽木簪,鶴童顏的老者從屋內走了出來。見面相看不出多大年齡,穿著類似於後世唐朝的唐裝,腳蹬翹口薄底鹿皮靴。腳下虎虎生風,幾步就來到院邊,隔著籬笆喊道:「客人從哪裡來,要到哪裡去?」
貧妮東土大唐而來,去西天拜佛求精的……這話當然不能出口,劉三盡量做出個人畜無害的表情,謊話張口就來:「這位老爺爺,我在山下遇到歹人被劫了財物,這才慌不擇路的跑到山上逃命,沒想到跑著跑著就迷路了,您看,您這裡方便嗎?我想借宿一晚!」
那老漢呵呵一笑,上下打量了劉三片刻,神色有些凝重的道:「這位小哥上前來,讓老漢仔細瞧瞧!」
汗,這借宿還有看面色留人的?又不是挑女婿。劉三雖然心中腹議,但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急忙屁顛顛的跑過去,隔著籬笆與老漢面對面零距離。
那老漢道:「把手伸給我。」
劉三有些奇怪這個老頭的舉動,但還是乖乖的把手伸了過去。
老漢看著劉三鮮血淋漓的手臂,眼神中帶著些許憐憫的神色,「看小哥,是生於富貴之家吧,呵呵,這次恐怕是吃了大苦頭了!」
一席話,說的劉三額頭直冒冷汗,自己細皮嫩肉的,這個人老成精的老頭兒一眼就看了出來。瞞也瞞不住,有些訕訕的道:「家中稍稍富足,倒有些不足掛齒!」
那老漢嗯了一聲,就這麼隔著籬笆,把手抓住劉三的手腕,居然就這麼評起脈來。
「老爺爺是郎中?」劉三眼前一亮。
老漢瞇著眼,微微頷道:「略懂一二!」
剛才打水的小姑娘,見師傅堂而皇之的給人看起病來,放下木桶,好奇的湊到跟前看起了熱鬧。當老漢謙虛的說略懂一二後,那小姑娘噗哧一笑,對劉三道:「別信我師傅,我師傅可是這一帶有名的郎中。」
劉三心中一動,試探道:「比起襄平城內的黃半仙來如何?」
那少女對此嗤之以鼻,哼了哼不屑道:「他也敢號稱半仙,上次來求醫尋藥,來了幾次,我師父都懶得見他!」
那老漢一聽,搖頭苦笑,對劉三道:「我這徒兒口無遮攔,小哥別往心裡去。」
那少女撅了撅嘴,「本來就是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