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蟠龍山只有一條路,四五丈寬的山路一直從山下蜿蜒到山頂,其間巨石林立陡峭難行,易守難攻。現在趙成威父子接近六千人的私兵被圍困在方圓三里地的山上,進退失據。正當絕望之時,忽然山下箭矢稀疏起來,慢慢的絕跡,只有揮舞著長戈長矛的秦軍悍不畏死的衝鋒在前。
趙然身穿一件黑色的長衫,頭戴沖天冠,面色沉重的坐在一塊石頭上,憂心忡忡的望著攻勢不減的秦軍,喟然長歎。
「父親,山下的秦軍攻勢減弱了。」剛剛指揮拒敵的趙成威一臉憔悴的上來稟報道:「具兒臣估計,劉三可能是到了山下,趁著敵人稍鬆,父親還是突圍吧!」
趙然木然的一笑,「突圍?往哪裡突?天下之大,哪裡有我父子容身之地啊。唉,悔不當初,我鬼迷心竅,夢想當什麼皇帝,到了如今,連當個太平的王爺也成了奢求了。」
趙成威道:「父親不要氣餒,現在小月那賤人的性命在兒臣手裡握著,那劉三不會撇下他的女人不管的,這樣一來我們逃生的機會就大多了。」
趙然道:「別忘了劉三是太子,凡成大事者,哪能被女人所束縛?他是要當皇帝的人啊。威兒你太天真了!」
趙成威搖頭笑道:「父親。這你就不如我瞭解劉三了。劉三這個人幾乎沒有什麼破綻,不愛財,不愛權,唯一的缺點就是太多情。這也是我當初下了血本在邪月身上中巫盅的原因。你沒有覺山下的虎賁士卒沒有一個弓弩手了嗎?這分明是想活捉我們父子替邪月解盅啊!」
隨著趙成威的敘述,趙然黯然的雙眸中燃起一絲希望,急急道:「那依威兒的意思該當如何?」
趙成威舔了舔乾裂的嘴唇,道:「讓劉三放開一個缺口,放我們安然離開。否則玉石俱焚!」
「他會照辦嗎?」
「會的。」趙成威十分肯定的道。
父子二人正交談著,忽然心腹趙朗慌慌張張的跑來,帶著哭腔稟報:「王爺不好了,王妃跳崖了!」
「什麼?」趙然雙眸血紅,倏地從岩石上站起來,嗜血的光芒盯著他道:「你再說一遍!」
趙朗哇的一聲大哭出聲,哭拜與地道:「王妃剛才見敵人攻勢猛烈,絕望之下,從龍頭崖上跳下去了。」
「死了!」趙然踉蹌的後退幾步,雙眼無神,喃喃道:「我的王妃跳崖了?完了,什麼都完了。威兒啊,都完了啊!」
「父親!」趙成威一把抓住趙然的臂膀,扶著他坐在岩石上,大聲道:「父親千萬要振作啊,如今成敗在此一舉,數千的兒郎們可都指望著我們啊!」
「指望什麼?」趙然萬念俱灰,「如今跟著我的都是一些老人了。為了我一私之力而誤入死地。罷了,罷了。威兒啊,把為父綁了下山。請罪吧!這樣還能保全一下眾人之命!」
「我不同意!」趙成威雙眸血紅,噴著粗氣道:「如今騎虎難下,沒有回頭路!趙朗,扶我父親去後山歇息。這裡一切有我做主!」
「是!」趙朗急忙應聲,揮手過來幾名親兵,就要上前去扶趙然。
「你幹什麼?」趙然猛然驚醒,「你還反了不成?連我的話你也不聽嗎?你想讓這些跟隨我們的將士都死光了你才甘心嗎?」
趙成威冷冷的道:「我們走的這是不歸路,即使死光了也怨不得別人!富貴險中求。父親,你老了。下去休息去吧!」
趙然還想說什麼,可惜。趙朗等人平時早就被趙成威收買,如今小王爺露出了真面目,事情已經不是他所能左右得了。無奈之下,只得踉蹌著遠去。微駝的背部前拱著,顯得愈蒼涼了。
見自己的父親並沒有反抗,趙成威冷冷一笑,吩咐道:「趙朗,吩咐弓弩手朝山下大營射一封書信,告訴那劉三,我要和他談判!」
趙朗拱手答應而去。
望著趙朗遠去的背影,趙成威一抹自信的微笑在臉上蔓延,他知道,劉三的死穴就是心軟,尤其是自己心愛的女人。就此一事,他就能完全有把握讓劉三逼迫牛奔敞開一個豁口,放自己離去。可惜,他忘記了牛奔大帥的性格,冷血嗜殺,打仗尤其冷靜,從不為兒女私情所左右。他只想讓劉三去影響牛奔,只是他的一廂情願罷了。
山下。
一秦軍拾起山上射下的書信交給牛奔。
牛奔接過信件,看也不看,隨手把信箋撕的稀巴爛。冷著臉揮手道:「繼續攻擊,誰要是敢停下,我要他腦袋!」
「是!」那傳令官嚇得縮了縮脖子,連滾帶爬的去了。
劉三心中何嘗不是知道信箋的內容,分明是趙成威找準了自己的軟肋,逼迫自己放他一條生路。但是信箋的內容沒看,只能是猜測而已。如今大帥乾脆利索的撕毀了信箋,明確的告訴他,談判絕無可能。絕不能為了一個區區的女人,而搭上大秦唯一的繼承人……劉三!
隨著時間的流逝,成片成片的秦軍被山上射下的箭矢所殺死殺傷,由於牛奔有命令不能使用弓箭還擊。可憐的秦軍只得每個人舉著高達丈餘的盾牌,緩慢的朝山上移動。一時間,場面極其被動。個把時辰,傷亡的秦軍已經接近五百餘人。
一摞摞的秦軍屍體互相疊壓著,年輕稚嫩的臉上帶著淡淡的恐懼,就那麼默默無聞的死去。他們都是剛上戰場的新兵啊,為了執行大帥不得使用弓箭還擊的命令,為了活捉趙成威給自己的女人解盅,白白的搭上了自己年輕的生命。在親情與兄弟情取捨之間彷徨掙扎,讓劉三難受的幾乎狂,心如刀割下,眼眶疵裂,大吼一聲抽出身邊的腰刀刷的劈砍在一棵大樹上,「我日啊啊啊!」
「將軍!」參謀將軍見劉三難受的砍樹洩,急忙上前寬慰道:「殿下萬金之軀,要保重身體啊!」
劉三血紅著眼,大吼道:「他們都有家有室,都是我大秦的大好男兒,為了劉三區區一私之利,白白葬身在這窮山惡水。我於心何忍!大帥!用弓弩手反擊吧!」
牛奔臉色不動,冷聲道:「殿下家事即國事,我大秦士卒為國而亡,那是無上的光榮。戰死沙場乃是我大秦士卒最高的榮譽!」
「狗屁的榮譽!」劉三一揮長刀擱在牛奔的脖子上:「丫的你個老東西,老子的女人不救了!還不下令弓箭手還擊,你***還想死多少兄弟才甘心?你說啊,你說啊!」
牛奔頹然間肩膀塌陷,苦笑的搖了搖頭,無力的用手一揮,「弓弩手準備,全力還擊,殺無赦!」
早就準備就緒的弓弩手,被憋屈的都快要瘋了。如今大帥下令,頓時個個瞪著血紅的眼睛,死命的朝山上射箭!
一時間,箭如飛蝗。
剛才氣勢如虹的叛軍紛紛抵擋不住,一陣的大肆潰敗,紛紛敗逃上山。
望著逐漸取得優勢的秦兵。劉三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雙臂支撐住地面,嚎啕大哭:「月兒……三哥對不起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