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啊,構成金光的微粒竟然跟構成黑氣的微粒一模一樣,不同的只是排列方式和微粒之間的距離而已。這是不是意味著,構成金光和黑氣的基本物質是相同的,只是它們的表現形式——基本單位不同罷了?
這個驚人的發現有力地震撼了迪亞的每一根神經,他竭盡全力使自己保持鎮定,靜靜注視著這一奇異的世界:金光與黑氣之間的轉換無休止地進行著,組成黑氣的基本單位被金光擊碎,微粒游離四散,在經過渦旋的一剎那被金光捕獲,金光將它們重新組合後形成了與金光相同的基本單位。
這簡直太匪夷所思了,難道說土系能量和風系能量在本質上是相同的,不同的只是存在形式嗎?
迪亞努力想說服自己,但顯然一時難以接受這個前所未聞的結果,不由得自嘲地搖了搖頭。這實在是個極為荒謬的推理,如果事實如此,那伯圖亞大陸數萬年建立起來的與能量性質有關的理論豈非都要被徹底顛覆了?
迪亞痛苦地呻吟起來,他幾乎忍不住想要放棄思索,但理智告訴他,這一全新世界正是自己苦苦探索多日的答案。雖然直至今日仍沒有領悟「神魔訣」,但迪亞相信,只要找到這個答案,他甚至立刻就能超越「神魔訣」的境界。
往事如潮水般湧入腦海,迪亞閉上眼睛,眉頭緊皺,思索著可能與其相關的每一個細節。
迪亞忽然心中一動,來時在魔法傳送陣看到的奇異景象頓時閃現在眼前。
在通往聖域的魔法傳送陣中,迪亞清楚地看到了傳送陣的能量構成,那似乎與眼前的景像極為相似,這究竟代表了什麼呢?
迪亞開始認真觀察黑氣與金光之間的運動方式。
在迪亞的有心注視下,黑氣和金光之間的運動方式逐漸清晰起來,迪亞欣喜地發現,在湧動的黑氣中,能量的構成形式居然跟魔法傳送陣中大同小異。
這是不是意味著,兩系之間的能量轉化過程其實就是魔法傳送的過程呢?
一念及此,迪亞頓時欣喜若狂,他忽然間明白,雖然還沒有找到能量轉換的基本原理,但重塑土靈石和水靈石將不再是個遙不可及的夢。
而且,他似乎還意外獲得了魔法傳送陣的架設原理,他也將因此創造出屬於自己的第一個自創法術。
迪亞難以壓制內心的狂喜,忍不住仰天長嘯,大喝道:「就讓我來親自做個實驗。」
嘯聲驚動了所有在場,看到迪亞欣喜的樣子,綠黛兒自是雀躍不已,而寒城和羅得夫則一臉驚愕,似乎此刻才注意到兩人的存在。
寒城環臂蹙眉,俊逸的臉上泛起一絲訝色,道:「殿下似乎悟出了什麼?」
羅得夫聞言愕然道:「你說殿下?他又是什麼殿下?」
寒城笑道:「原來聖師竟不知道,眼前這位正是輝煌帝國的末代王子——迪亞布魯斯,也是現今威特帝國的實際統治者。」話音一頓,寒城自嘲道:「若想攀交情最好趁現在,因為開天日後,威特帝國將更名為神聖帝國,迪亞殿下也將升格為迪亞陛下,那時我們再臨時抱佛腳恐怕就有點晚咯。」
迪亞心中一動:這事只有幾位帝國重臣知道,要在開天日後才會向民眾公佈,他又怎會提前知曉?
羅得夫聞言大感震驚,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眼光在迪亞和寒城之間轉了幾個來回,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麼,良久方顯得有些憤怒,質問寒城道:「你為何不早些告訴我?」
語氣中充滿了不滿,看來對寒城這個同盟將如此重要的事瞞著他大為惱火。看到羅得夫的表現,寒城反現出一副輕鬆模樣,笑道:「聖師在艾倫琴城內的所作所為何等隱秘,又何曾徵詢過寒城的意見?」
羅得夫一陣冷笑,道:「殿下如今身份高貴,自然再不用將任何人放在眼裡。」旋又冷道:「既如此,我們的合作到此為止。」
寒城報以冷笑,道:「早該如此。」
迪亞對兩人的同盟關係早有猜測,如今果然從他們的對話中得到了肯定,然而令他始料未及的是,兩人的同盟關係終因貌合神離而宣告破產,這對即將建立的神聖帝國來說無疑是個極好的兆頭。
羅得夫望著迪亞,冷道:「看來『王盜』竟是你派去的了?」
迪亞笑道:「不錯。」
羅得夫歎道:「我早該想到了。」
瞥過風系寶石,羅得夫露出貪婪的目光,他剛要採取行動,忽聽寒城冷笑道:「我勸你最好不要妄動貪念,如此方能平安離開,如若不然,撇開迪亞不說,只寒城就能讓你灰頭土臉,大損聖師形象。」
羅得夫怒道:「我卻不信。」
寒城不屑地「哼」了一聲,冷道:「那你不妨試試看。」
寒城豁然拔出暗焰劍,梧桐林瞬間淹沒在無邊的黑暗中,就連風系寶石龐大的力量都無法穿透黑幕,金光登時被壓制在一個極小的範圍內。迪亞暗暗心驚,他曾幻想以四系靈石對抗暗焰劍,如今才知道,在暗焰劍面前,四系靈石根本毫無用武之地。
羅得夫看看暗焰劍,又看看風系寶石,貪婪之情溢於言表,但他終究具備大智慧,知道暗焰劍既能與光輝盾分庭抗爭,其力量絕不是人力所能抗衡,不得不喟然一歎,頹然離開。
寒城收回暗焰劍,兀自嘿嘿冷笑不已。
迪亞歎道:「士可殺不可辱,你又何必讓他如此難堪?」
寒城冷道:「對這種言行不一的偽君子,寒城恨不能一劍將其斬殺,如此已算便宜他了。」
迪亞知道,羅得夫必定背著寒城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行,隧輕歎一聲不再言語。
寒城忽然笑道:「寒城對這塊寶石勢在必得,不若殿下退讓一步,寒城感激不盡。」
自淅水鎮一會,兩人的關係大為改善,如今竟有商有量了,這叫迪亞感到有些無所適從。其實究其原因,兩人的緊張氣氛大多源自火鳳,如今火鳳已名花有主,兩人自然再不用針鋒相對,但他們畢竟是敵對國的王子,所以從內心來說,還是存有一定的競爭心態。
迪亞笑道:「對我來說,這塊寶石的意義實在非同小可,所以恐怕要令殿下失望了。」
寒城臉色一變,道:「莫非殿下也想嘗試一下暗焰劍的威力?」
寒城的驕傲令迪亞甚感不快,迪亞冷道:「如果殿下有心賜教,迪亞必定以死力拼。」
綠黛兒頓時花容失色,連忙拉緊迪亞,驚道:「不要!」
寒城臉上陰晴不定,憤怒與詫異相互交織。大山何等利害,但他也需有光輝盾才能與自己對抗,迪亞又憑什麼大言不慚。
寒城深吸一口氣,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問道:「寒城非常清楚殿下的實力,令寒城奇怪的是,殿下早已超越了『人界不敗』的境界,卻為何遲遲沒有領悟出屬於自己的獨創法術?」
迪亞望著翻滾流轉的金光,笑而不語。
寒城臉色數變,訝道:「莫非殿下才剛剛領悟。」
迪亞微笑頷首,道:「我雖仍不能與暗焰劍抗衡,但卻從此再不用懼怕暗焰劍。」
寒城雖不明白迪亞這句話的意思,但他知道,能從眼前這團金光中領悟出的法術必定非同小可,因為就在剛才,他也領悟出一個威力巨大的法術,當得上前無古人。
寒城聞言豪情萬丈,笑道:「既如此,我們便作一番印證如何?」
迪亞喝道:「正該如此。」
寒城冷然道:「『暗夜虛空破』的威力殿下已經領教,寒城必須提醒殿下,與『暗夜虛空破』不同,我剛剛領悟的法術屬於範圍法術,威力遠在『暗夜虛空破』之上。」
迪亞平靜道:「多謝殿下提醒,不過迪亞卻無以為報,因為我對那剛剛領悟的法術依然處於摸索階段。」
寒城和綠黛兒聞言色變,綠黛兒更是驚慌失措,連忙乞求兩人停止爭鬥。
望著綠黛兒梨花帶雨般的戚容,迪亞心中頓時生出萬般愛憐,他將綠黛兒拉過一旁好言安慰,費盡千言萬語,直到向綠黛兒保證自己絕不會有事,綠黛兒這才破涕為笑。
迪亞重回場中,與寒城遙遙相對。
自登陸伯圖亞大陸,迪亞曾經歷過無數次戰鬥,但捫心自問,其中卻沒有任何一場戰鬥稱得上是對決。
如今迪亞實力突飛猛進,甚至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究竟達到了什麼境界,所以他迫切需要一場真正意義上的對決,以此證實自己的實力。
在迪亞看來,除了大山,寒城是唯一最適合證實自己實力的人選,其他人根本不具備這個資格。
暗焰劍已高擎在手,無邊的黑暗中,寒城的眼神卻更加犀利明亮起來。
天色漸漸放亮,迪亞深吸一口氣壓下激動的情緒,任由精神力向風系寶石無限接近,心神完全融入仍被金光佔據的狹小空間。
從沒有一刻,迪亞感到自己竟如此強大,他與金光互相包容,再分不出彼此。
濃濃的黑幕像被撕扯著一樣急速向暗焰劍集中,暗焰劍上放射出奪目的黑光,空間頓時因黑光的吸引而產生強烈的扭曲。
暗焰劍的力量瞬間達到極致,寒城大喊一聲,猛然喝道:「小心了。」
話音落,劍出手,寒城雙手舉劍躍上半空,猛然扭腰橫掃而出。
伴隨著隆隆雷聲,一道黑色匹練自空中電射而來,速度無與倫比,所過之處萬物盡毀。匹練未到氣勢先至,感受著這絕不應在人界出現的強大力量,迪亞不由得暗暗心驚。在一剎那間迪亞明白,寒城已完全掌控了暗焰劍的力量,此刻即便有光輝盾在手,他恐怕也難以擁有與之抗衡的力量。
但是,這並不是說他將在暗焰劍面前束手成擒,因為他還有與之周旋的能力,就像他說的那樣:我雖仍不能與暗焰劍抗衡,但卻從此再不用懼怕暗焰劍。
法術剛釋放完畢,寒城忽然心生懊悔,竟對迪亞產生一種強烈的惋惜之情。這種感覺如此微妙,以至於寒城竟不忍看到迪亞在暗焰劍前授首,他望向迪亞,眼神中充滿了憐憫,真心渴盼迪亞能逃過這一劫。
看到寒城的表情,迪亞卻忽然笑了,笑容裡充滿了自信以及對寒城的感激,在黑色匹練的映照下顯得格外光明與燦爛。
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間,黑色匹練終於迎上迪亞,腦海中殘留著迪亞最後的微笑,寒城無奈地閉上了眼睛。
雷聲隆隆,龐大的黑暗力量終顯現出暗焰劍無可匹敵的威力,瞬間將偌大的梧桐林化為烏有,連樹葉都不曾留下半個。黑暗過後金光再度強盛,寒城環顧四周,發現除了自己、綠黛兒以及風系寶石,方圓近百公里內頓成不毛之地,哪裡還有迪亞的身影?寒城和綠黛兒忍不住驚呼起來,綠黛兒更是哭得昏天黑地,恨不得立時就要跟寒城拚命。
眼前的一幕的確令寒城始料未及,他一方面震驚於暗焰劍的威力,一方面又產生一個巨大的疑問。看迪亞自信滿滿的樣子,他怎會毫無還手之力?退一萬步說,即便迪亞真地毫無還手之力,他又怎會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綠黛兒撕扯著寒城,哭喊道:「你還我迪亞。」
寒城努力使綠黛兒鎮定下來,沉聲道:「再等等。」寒城不知道等待會帶來什麼轉機,但他隱隱有一種感覺:迪亞依然活著,事實決不是他們看到的那樣。
迪亞的確沒死。
他剛剛完成一次奇妙的時空穿梭,此刻正盤坐在插劍峰那巨大的凹陷內,細細品味這次時空穿梭給他帶來的啟迪。
他在魔法傳送陣方面的推理終於得到了初步證實,雖然證實的過程異常險惡,但迪亞卻認為非常值得。
就像他推測的那樣,魔法傳送陣其實就是相剋兩系魔法元素之間能量傳送的過程,如今他要更深入一步,嘗試一次逆轉的時空穿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