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北系和戰統、警衛系的矛盾第一次浮上了水面。
這是第三戰區新舊勢力的一次正面接觸。
其實認真地說,所謂的「舊勢力」中的絕大部分將領,大多只有三十出頭的樣子,再老一些的也不到四十歲。他們從十幾二十郎當歲的時候就跟著部隊南征北戰,為鄭永整整在戰場上拚殺了十年。
而那些「新勢力」基本都是不滿三十歲的年輕軍官,他們欠缺了一些穩重,但卻更有朝氣、有銳氣,他們銳意進取,視鄭永為他們的精神領袖,對鄭永有著一種近乎盲目的狂熱崇拜。而「青年軍官衛士團」的成立,也正是基於這一點上的。
之前的「三民主義青年軍官團」中的年輕軍官們,他們也一樣崇拜鄭永,視在鄭永手下當兵為最大的榮幸,但卻遠遠沒有「青年軍官衛士團」中的軍官們如此的狂熱和瘋狂。
他們從來不會理會鄭永的命令是對是錯,從來不會去考慮鄭永下達的命令該不該去做,在他們的心裡,對於鄭永的態度只有一點:
服從!服從!!再服從!!!
他們甚至私下喊出了「鐵帥的意志就是我們的意志,鐵帥的思想就是我們的思想」這樣激進極端的口號。
當鄭永在重慶遭到襲擊的時候,應該慶幸的是方雨晰理智的沒有把這一消息告訴他在「青年軍官衛士團」中的同伴們,否則將會帶來什麼樣的後果?
也許,會引起第三戰區的一次兵變
而這些青年軍官們的竄升速度之快,也是讓人瞪目結舌的。
他們作戰勇敢,不怕死,有文化,有頭腦,絕大多數的人都是由大學或者軍校畢業,因此在作戰中善於思考。一旦下定決心絕不遲疑,而這也造成了他們在戰場上經常能夠取得勝利。
但是他們有的時候顯得過於鋒芒畢露,或者可以說是囂張。
他們喜歡和志趣相投的人在一起。討論地最多的話題就是他們的總指揮,他們刻意迴避、疏遠那些東北系地軍官,他們總認為這些軍官已經無法跟上時代的腳步,儘管東北系的軍官實際年齡大不了他們多少。
除了幾個嫡系軍的軍長。比如鐵定國,比如司徒天瑞、比如陶平、歐陽平、林衛東,或者是已經殉國地邢亞創,他們看不起其他任何人。\\
同樣的,東北系的那些人也一直都看不慣這些在他們眼裡多少有些飛揚跋扈的年輕軍官。他們從東北開始,一直到南京創建師。一直都跟隨在總指揮身邊,在他們看來,沒有任何人比他們對總指揮更加忠誠。
矛盾總是這麼慢慢積累下來的,當戰爭到來的時候,這些矛盾總能隱藏在血雨紛飛地戰場下。而一旦和平到來,哪怕是短暫的和平,一個小小的事件,就會變成一根導火索,瞬間把這些矛盾全部點燃。
蘇正中正是這樣的「導火索」。
看著自己的愛將被帶了出去。陸昱彰臉色陰沉得可怕。
他怎麼也嚥不下這口氣。自己出生入死的跟著總指揮從東北打到了這裡,在北柵縣城的時候。那麼多的兄弟死了,自己的一隻眼睛也丟在了那。可現在卻連一個部下也無法保護。
「老陸,怎麼回事。你這怎麼好像掀翻了天?」
抬頭看去是當初在北柵縣城和自己一起並肩作戰地老戰友第三戰區特種旅地少將旅長陳龍。
看到老兄弟進來,陸昱彰不斷冷笑著說道:
「怎麼回事?現在一些小王八蛋騎到我頭上來拉屎撒尿了。老陳,我的一個團長居然就在我地眼皮子底下被抓走了。嘿嘿,看樣子過不了幾天那些王八羔子就該來抓我了」
等他把事情前後經過說完,陳龍的一張臉頓時也沉了下來:
「還真抓到軍隊頭上來了。戰統地居然和那些人弄在了一起」
著連連搖頭:「我記得以前在東北的時候,羅魚猛不是這樣地人啊,怎麼從東北出來才幾年,就變成這樣了?」
「我不管他變成怎麼樣,我就在想著怎麼和弟兄們交代!」陸昱彰怒氣沖沖地說道:
「一個旅的兄弟都在看著我呢,我要不管,軍心立刻就散了。再讓他們這麼胡搞下去,只怕,只怕早晚會抓到軍部去!」
陳龍握著馬鞭來回走了幾步,忽然停了下來:
「搶回來!」
「什麼?」陸昱彰一下怔在了那裡。
「搶回來!」重重地重複了一遍,陳龍看起來一張臉有些扭曲:「不能讓這些人胡來,再這麼弄下去不光咱們顏面掃地,讓那些小人得志,更要命的會讓軍心不穩,將來還怎麼打仗?怎麼去和鬼子拚命?」
陸昱彰沉默了下來。
這似乎完全超出他的想像了。雖然和警衛系和戰統的人簡直勢同水火,但要這樣做會引起什麼樣的後果?一旦狀況變得無法收拾怎麼做?總指揮回來後怎麼交代?這些之前都根本沒有想到過
「老陸,究竟怎麼樣?」陳龍有些不耐煩地問道。
陸昱彰顯得有些遲疑:
「老陳,是不是再考慮一下?這麼一來,萬一大家僵持在了那,恐怕不好收拾。再往重裡面說,安頂兵變的帽子都不過分啊。」「兵變?」陳龍冷笑了聲:「什麼是兵變?他們公然到門上來抓人就不是兵變?一個團長,一個黨國的中校,說抓就抓,連聲招呼都不打?老陸,我就說一句話,這事你要不做,我來做,都是那麼多年的弟兄了,你忍心看著他們去受苦?」
著把馬鞭重重地拍到了檯子上:
「槍林彈雨都頂過來了。絕不能栽在他們的手裡,咱們的人不用多,一個連就足夠了。多選些精明能幹的人,分乘幾輛車去,不要攜帶長武器,避免給那些王八蛋找到借口。一律使用短槍,時間不會太長,一小時能就能解決問題!」
一口接著一口地抽著煙,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忽然,陸昱彰掐滅了煙頭:
「干。幹這幫狗娘養的,總指揮追究下來我來擔著!」
這次他是真的動怒了,各方面的原因都有在內。他不知道會怎麼樣,但他現在也不需要知道了。跟隨自己地部下,絕不能被任何人羞辱沒有?」從團回來的方雨晰有些悶悶不樂:
「按理說我覺得我做對了,可怎麼心裡就那麼堵得慌?要說我和羅魚猛說這事,也就是想給他提個醒,別讓那些人弄亂了隊伍。可羅魚猛怎麼就那麼大的膽子?居然敢到師去抓人」
周水軒笑了一下:
「你知道羅魚猛這個人嗎?他不嗎二十歲地時候就跟著總指揮了。據說第一個任務就是和總指揮去北平接張學良。他那資歷比誰都老。還有聽說以前奉天有個叫魏含之的,那是總指揮的親舅舅。對羅魚猛最是信任,連自己的位置都傳給了他
別地咱也不說。你就看看,從咱們第三戰區成立以後。總指揮管過羅魚猛沒有?那是有求必應,要什麼給什麼,戰統一成立,想都沒想就委任他當副局長。張忠華也算是跟著總指揮的老人了吧,可他現在在敵占區,羅魚猛卻在後方舒服地呆著呢」
方雨晰點了點頭:
「說的也是,要我說,咱們第三戰區是可以來個大整頓了。連王牌部隊都出現了怪話,居然在背後排擠總指揮的不是,這現象要是瀰漫下去,你看著吧,不定戰鬥力得退到什麼地步」
著站了起來,來回走了兩步,一臉的憤憤不平:
「其它的部隊就更加不用說,紀律散漫,缺乏訓練,最缺少地就是信仰。像那個川軍的李好人,他的師裡的軍官要成立青年軍官衛士團,居然就被他給制止了。底下的人和他爭辯幾句,居然被他關了禁閉,這算什麼東西」
「不光是川軍那,桂軍、滇軍那也都有同樣的問題。」周水軒從煙盒裡拿出一根煙點著了:
「這些部隊打仗勇猛是真的,但思想上極度混亂,別說咱們總指揮了,只怕連咱們總裁都未必在他們眼裡,聽聽他們每天說的做的就知道了。前天,嗯,是前天,為了軍需地事情還差點動起手來。」
這事方雨晰知道。
新地軍需到達第三戰區之後,軍需部的幾個軍官都是「青年軍官衛士團」地,分發的時候自然偏向著自己人。
那些不是他們自己人地,不光等待時間漫長,而且領到的都是剩下來地貨色,好不到什麼地方,這一來,那些人當然不樂意了。
爭吵、謾罵,互相指責,要不是最後憲兵隊出面了,只怕真的會打了起來,這事後來直接讓軍需部的那幾名軍官被當場撤職,而這,也就更加引起了雙方的矛盾。
正當兩個人在說這事的時候,忽然,一名「青年軍官衛士團」的軍官匆匆衝了進來,一進來就大聲叫了起來:
「不好了,出大事了,我剛從戰統那回來,我看到陸昱彰和陳龍帶著上百個人,分別乘坐幾輛卡車直撲戰統,那樣子恐怕要打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