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帳,敗類!民族危亡,山河破碎,不思如何精誠報國,卻搞這些人神共憤怒的禽獸之舉!」
蔣介石拍著桌子,憤怒地叫著。從鄭永認識蔣介石到現在,這還是第一次看到蔣介石發那麼大的脾氣。
過了會,情緒稍稍好了些,蔣介石陰沉著臉問道:「證據確鑿了嗎?」
「是的,總裁,這些就是曹仲值的口供。」鄭永把那份口供放到了蔣介石的面前。
一邊坐著的孔祥熙,卻好像這件事和他一點關係也沒有,悠然自得地看著兩個人。
兩個小時之前自己的女婿找上了門,把前後經過一說,孔祥熙很快做出了自己的決定。很簡單,一邊是沒有本事,撈錢都撈到天怒人怨的乾兒子,一邊是手握軍權,聲望在國內國際上都如日中天的嫡親女婿。
像孔祥熙這樣的人,當然知道應該怎麼辦。
更何況曹仲值這夥人誰不好去惹,偏偏惹到了鄭永的副官身上,這簡直就是自己找死,就算想保也保不住了。
蔣介石重重點了點面前的那幾頁紙:「馬上派人去給我把口供上的人都抓回來,我要看看這些人究竟長了幾顆腦袋!」
「總裁,我有一點想法。」鄭永忽然說道:
「曹仲值是昨天失蹤的,到現在還沒有看到他,那些人很可能會有所警覺,我想在重慶因為有他們的人,一旦實施抓捕,他們一定很快就會知道。到時必然會銷毀證據。甚至是殺人滅口。到那時再來個死不承認,反倒不是太好。
其二,有一種情況雖然出現的可能性不大,但也不得不提防。這些人一旦狗急跳牆了,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內江有憲兵十二團、有大量中統的人,還是上萬紅幫弟子,萬一,我是說的萬一把他們逼急了。來個兵變地話,產生的震動將是非常巨大的。
總裁,這裡是大後方,大後方絕對不能出現這樣的情況。到時無論是在國內,還是國外,都將讓政府處於被動之中。倭寇得到了這一消息,勢必大造輿論,尤其是在南京汪偽政府正在緊鑼密鼓籌備的時候。所以。我以為此事還當另想辦法」
孔祥熙點了點頭:
「是的,恆淵的說法不是沒有道理。他們做的都是殺頭地事情,橫也是死,豎也是死。不如乾脆來個魚死網破。」
「那麼你們說有什麼好的辦法。」蔣介石坐了下來,不動聲色地問了一句。
「總裁。請給我一個團。三天之內,我必定把那些為非作歹的官員、軍官、惡商全部帶到重慶!」鄭永上前走了一步。大聲說道。
「一個團?按照你剛才說的,那裡可有一個建制完整的憲兵團加上上萬的江湖人士。你能應付得了嗎?」蔣介石拿起了面前的杯子,喝了一口問道。
「兵貴精不貴多。一個團用得好足夠打垮那些烏合之眾了!」鄭永自信地說道。
蔣介石忽然笑了起來:「庸之,你找了個好女婿,我找了個好部下啊。一個堂堂的一級上將,現在居然去指揮一個團,一點不嫌身份降低。如果政府和軍隊裡人人都能像恆淵這樣,那我就不用操那麼多心思了」
「這個恆淵是在那瞎搞。」孔祥熙也笑了出來:「傳來出去有失體統,有失體統。」
也是,以國民政府一級上將地身份,去指揮一個營實施抓捕行動,的確在國民政府的歷史上聞所未聞。\
「好的,我相信你能夠辦到!」蔣介石站了起來:
「設在成都地黃埔十六期政訓第一總隊的學生,目前正在重慶郊外,我叫把這些人交給你,恆淵,這些人都是軍隊未來地軍官,國家地棟樑之才,你要給我好好用了,不許出現重大傷亡,不然的話,我是不會放過你地!」
「是,請總裁放心,總裁把這些學生交給了我,我一定謹慎使用,不到萬不得已,我決定不會動用武力!」
鄭永沒有任何的猶豫,斬釘截鐵地說道。
「去吧。」蔣介石揮了揮手,頗是感慨地說道:「原來讓你到重慶來,一是為了商議下一階段作戰部署,二是為了讓你好好休息一下,但沒有想到你一來,又是談判,又是抓捕。恆淵,如果我地學生都像你一樣,那我就可以省心多了」
走出去的時候,孔祥熙歎了口氣:「這些年來國事軍事操勞,總裁老得多了。」
鄭永點了點頭,但沒有說什麼。
「恆淵那,這次去內江千萬要小心了,那裡情況複雜得很,又是中統地地盤,不說內江的那些地頭蛇了,就算你真把他們都抓回來,徐恩曾也不會坐視不管的。」
「我知道,岳父大人。」鄭永淡淡地說道:「這些事情都是徐恩曾主使的,戰統的成立,以及我與戴笠的結盟,已經嚴重威脅到了他的地位,所以他就玩了些小花招,想要把我的名聲搞臭,可惜下面的人辦事不利,居然刺殺了個立有軍功的上校」
「所以他發現把事情搞大了,不太好收拾了,不得不繼續殺人滅口。要是我沒有估計錯的話,那個,那個叫什麼文復的人現在已經被他派人給殺了。不過有一點疑問我還是比較奇怪,為什麼他不早點殺了文復,偏偏要弄出那麼大的動靜來?」
孔祥熙皺著眉頭說著,忽然展顏一笑:「我這是多操心了,總會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的。恆淵那,其實很多事情你心裡比任何人都清楚,只是有的時候你喜歡悶在心裡而已。」
見鄭永沒有說話。他拍了拍自己女婿的肩膀:
「你這樣地人要是誰得罪了你,我看結果還是比較悲慘的,這好,這像我孔家的女婿,咱們要麼不做,要做就得把對手趕盡殺絕。不過你想過沒有,這其中有些事情透著古怪」
「我早就已經先過了。」鄭永淡淡笑著:「這事和另一個人絕對脫不了干係,借刀殺人這一招並不新鮮。」
孔祥熙怔了一下。像第一次認識自己的女婿一樣上下打量了半天:
「恆淵那,恆淵那,幸好你是我的女婿,不是我的敵人。」
打開車門請岳父上車,孔祥熙微閉著眼睛說道:「恆淵,政治就是一潭大大的污水,跳進來的人沒有一個能洗清地。我知道你以前竭力想避免參與到政治之中,可是現在你想躲也躲不開。你已經在這潭污水裡了,怎麼掙扎都上不來了。
有的人崇拜你,有的人嫉恨你,你想保住眼前的一切。就不得不使出渾身解數和他們鬥,不管能不能鬥得贏。總之你現在也是他們中的一分子了。即便有朝一日幾站到了權利的巔峰。當你回首看這一切的時候,你也一定會覺得。這潭水實在是太髒了」
鄭永繼續在那沉默,但他知道自己的丈人說地是對的。自己已經成為了他們中的一份子。
自己才來到這個時代的時候,只是想做一個純正地軍人。不參與政治,不干預到那些政治上黑暗的鉤心鬥角之中,可是現在才發現,自己當初地想法是多麼地幼稚可笑。
無論自己是誰,無論你是不是願意,很多事情就算你想避也避不了。
當自己成為第三戰區最高司令長官的時候,身後已經有無數雙眼睛在那盯著自己,暗處已經有無數把匕首在對著自己,只要自己有任何地疏忽,那些匕首就會毫不留情的刺進自己地後背,他可以保證即便自己死了,也絕對不會有人為此而感帶內疚
也許唯一可以相信的,就是身邊那些出生入死地兄弟,但也未必,誰知道隨著時間的推移,隨著各自身份地位的變化,有沒有人會背叛自己,有沒有人會出賣自己?
有的時候真的覺得有些悲哀,在前線和敵人苦苦戰鬥的同時,還要隨時隨地的防備著身後。我不是樂觀派,也不是悲觀派,可我相信戰爭總會有結束的時候。」
孔祥熙睜開了眼睛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婿:
「你是一個軍人,一個極度不願意牽扯到政治中的軍人,哪怕你現在已經在其中了。可是當戰爭結束之後,你想過自己該做些什麼,該為自己考慮些什麼了嗎」
鄭永微微搖了搖頭。
其實他早就已經想好了,但他不想說,他心裡的想法任何人現在都不想告訴。
戰爭一定會結束的,他即便不為自己考慮,也必須為那些為了國家浴血奮戰的部下們考慮。
為了國家抗擊侵略者,為了民族的獨立和自由流血犧牲,這些都是軍人的本分,但一旦牽扯到另一場戰爭中呢?
看著女婿沉思的樣子,孔祥熙又閉上了眼睛:
「我想你或許有了一些打算,你是一個有主見的人,想好的事情就不會改變,我也不想追問你,但有一點一定要告訴你,這個世界上最值得信賴的那一個人就是自己。」
鄭永忽然嘴角露出了笑意,這個世界上值得信賴的人還有很多。
兄弟、親人這份在戰場上建立起來的友情,一直混足於官場和商場的孔祥熙是不會明白的。
無論到了什麼時候,無論面臨什麼樣的情況,那些兄弟他相信一定不會背叛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