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刀1937 正文 第三百三十五章 范蠡攻擊計劃 (中)
    民國二十七年九月三日,夜八時。

    川軍二十七師,三十九師。

    「李師長,現在將兩個師交給你統一指揮,一切都拜託了。」

    薛岳重重握了一下二十七師師長李好人的手:「前次與日寇激戰,你二十七師傷亡頗大,全師四千七百人僅餘兩千多人,雖經補充又重增至四千餘人,輔以三十九師,但此次攻擊難度亦大。

    日軍工兵十三聯隊接連打退了我軍幾次衝鋒,現在氣勢正盛,驕狂不可一世,我們打的就是他們的這份囂張氣焰。其它的我也不想多說,這近萬的兄弟,就交給你了,李師長,萬事都拜託你了。」

    李好人端端正正的敬了一個軍禮,什麼話也沒有說。

    那面寫著「死」字的大旗被送了過來,李好人接過,看著自己的弟兄們,慢慢說道:

    「兄弟們,咱們川軍這一輩子都沒有當過孬種,現在副總指揮把攻堅的任務交給了咱們,沒啥好說的了,往死裡打就是了。我帶著你們親自衝鋒,衝上去的,咬著牙和倭寇打到底,死了咱們一個個都是英雄!」

    黑夜沉沉,一點響聲也都沒有,偶爾有幾隻飛鳥掠過,帶起的動靜在夜裡顯得有些滲人。

    兩個師的川軍開始悄悄地接近日軍陣地,盡量的把聲音壓到了最小。越來越接近了,陣地上也沒有什麼動靜,這個時候的日軍,也許想不到中國軍隊的反擊在這一刻已經開始了。

    隨著信號彈的沖天而起,川軍第二十七師,三十九師的攻擊正式展開。

    手榴彈一排排地扔了出去。在陣地上發出連續地爆炸。火光瞬間照耀了整個陣地。

    在日軍第十三工兵聯隊還處在一片驚慌地時候。大量地川軍兄弟已經衝上了陣地。

    這些川軍兄弟們打得非常猛。前赴後繼。踏著同伴地屍體紅著雙眼撲了上去。

    李好人一直也忘記不了這場戰鬥。他曾經告訴過後來參軍地兄弟:

    「那仗打得叫個猛啊。咱們實在沒有辦法。正面攻攻不上去。火力相差得太多了。鬼子一個中隊有多少機槍?咱們一個師才多少機槍?

    白天地攻擊中。那麼多兄弟倒在了鬼子地槍口下。不是弟兄們不賣力。實在是拼了性命也打不上去啊。

    夜戰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只要能衝上去了,鬼子武器的優勢可就發揮不出來了,那還得靠最原始的肉搏。

    你別聽有些人說地,夜戰的時候什麼只要衝鋒號一吹,再來一個衝鋒,日本鬼子一下就垮了。屁,鬼子凶著呢。

    那些鬼子的拼刺技術在我們之上,就連夜戰人家也是經過專門訓練的。哪像咱們。被逼得走投無路了才不得不進行夜戰。

    慘啊,哪怕夜戰勝了,鬼子死了多少人,咱們也會死多少人,就我那個師的兩個連一百來號兄弟和鬼子一個小隊絞殺在一起,鬼子死光了,我那兩個連的兄弟也死絕了。

    咱也怕啊,是真的怕,你想爹娘養咱們這麼大容易嗎?咱死了將來誰給他們送終?可這人啊就是奇怪。甭管之前怎麼害怕,一上了戰場什麼都忘記了。

    我當時被鬼子刺了一刺刀,我當自己完了,可誰想到睜開眼一看還活著,是我的警衛員不要命的用身子擋住了鬼子地刺刀。

    我殺了那個鬼子,可我的警衛員也不成了。一聲聲的喊著疼啊,腸子就這麼流在了身體外,我看著一點辦法都沒有,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他死了……

    一個連長地腦袋都被砍沒有了。可他手裡還抓著鬼子的一把頭髮,另一隻手裡拎著一把大刀,到死了也沒有放下。

    陣地咱是奪回來,咱川軍師的榮譽沒有被玷污,可你們知道我們死了多少人嗎?我不想說,也真的不忍心說,我現在一閉上眼睛就會想起那些在這次戰鬥中死難的兄弟們啊……

    我們的兄弟完全打瘋了,鬼子都退了,他們還不想停下來。我親眼看到一個兄弟拿著刺刀在一個鬼子的屍體上不停的刺啊。刺啊。刺得一點力氣都沒有了,手是軟軟的。可他就是不肯放下自己地刺刀。

    我們死死拉住了他,可看到他怔怔地看著我們,那眼睛真的怕人,我看了心裡直發虛,後來?後來那士兵瘋了。

    瘋了,真的瘋了,我聽說他後來被送回家鄉以後,每天都會舉著一根木棍,對著一個草人天天這麼刺啊,刺啊……」

    那天的戰鬥川軍兩個師的兄弟誰也不願意提起,在給指揮部的電報裡,李好人甚至只寫了短短的幾個字:

    「陣地已被我佔領。」

    這後面就什麼都沒有了。

    鬼子的十三工兵聯隊被殲滅了兩千一百餘人,而川軍的兩個師陣亡兩千六百餘人。

    從傷亡比率上來看雙方都差不多,可川軍接下來地任務卻更加艱巨,他們面臨的將是日本的瘋狂報復……

    「丟失了陣地嗎?廣本君,請您自己贖回軍人的榮譽吧。」

    沼田德重似乎並沒有被這消息所激怒,看著面前低頭站立著的渾身是血的十三工兵聯隊的聯隊長廣本真為,他淡淡地說道:

    「我的旅團裡沒有丟失陣地的人,帝國軍人地榮譽不容易玷污,我會好好照顧好您地家人的。」「是,我知道自己應該怎麼辦了。」

    廣本真為地頭重重的低了下來。

    當天上午,二十六旅團中隊長以上的軍官都被召集到了司令部,所有的軍官們看到十三步兵聯隊的聯隊長廣本真為赤裸著上身,盤膝坐在地上,在他的面前,端放著一把用白手帕包裹著的武士刀。

    「我,玷污了軍人的榮譽,玷污了二十六旅團的榮譽,我丟掉了旅團長交給我地陣地,我必須親手結束這份羞辱。挽回帝國軍人不可侵犯的聲譽!」

    廣本真為重重地說道。

    接著他拿起了那把武士刀,細心地擦抹了一下,然後一下插進了自己的腹部,用力一劃,整個人倒在了地上,**了幾下之後停止了呼吸。

    看著的二十六旅團的軍官們沒有一個動彈的。這對於軍人來說是最好地解脫了。

    「廣本君終究還是個真正的軍人,他用最神聖的方式贖回了他軍人的榮譽。」

    沼田德重的面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他示意抬走了廣本真為的屍體:

    「二十六旅團是勇敢的支那戰場之花,是支那人永遠無法打敗的軍人,但現在,十三工兵聯隊所防禦的陣地丟了。

    在我地軍隊裡,不存在什麼工兵,醫生,每一個人都是戰士。真正的戰士。丟失了陣地就必須承擔起自己應當承擔的責任,這對於誰來說都是一樣地。

    我剛剛才知道,奪取了我們陣地的是支那人的川軍。川軍?裝備低下,戰鬥力低劣的部隊,恥辱!被這樣的部隊奪走我們的陣地是最大的恥辱!

    木村君!」

    「在!」

    五十八聯隊的聯隊長木村其也大聲應了走了出來。

    冷冷地看了他一會,沼田德重毫無感情地說道:「現在,由你為廣本君報仇的時候到了。你地五十八聯隊,配屬騎兵第十七大隊,十三工兵聯隊殘餘力量,對支那人的部隊發起反攻,務必於今日晚間七點前重新奪回陣地!」

    「是。為廣本君和十三聯隊報仇!今日晚間七點前重新奪回陣地!」

    木村其也傲慢地說道。

    當軍官們帶著復仇的意念離開後,內田郁滿微笑著說道:

    「旅團長成功的激發起了官兵們的鬥志,我相信木村君一定能成功完成任務的。但從目前支那人的攻擊態勢來看,他們的重點似乎放在了我們身上。

    旅團長,我相信支那人一定不會只動用一些川軍部隊,他們很快會繼續增援的,根據情報分析,在我們地對面起碼聚集起來敵人三到四個師的力量,而且還會增加。

    旅團長勇氣可嘉。二十六旅團全體官兵奮勇一心,一定能夠抵擋住支那人的進攻,但為了避免出現不必要的傷亡,閣下,我看可以把這的情況向司令部仔細報告了。」

    沼田德重知道參謀長話裡的意思,目前二十六旅團面臨的壓力的確很大,應該向上面請求援兵支援了,他稍稍沉吟了下說道:

    「可以向司令部匯報,但是在司令部具體的指導還沒有到達之前。我全旅團官兵應當繼續奮勇作戰到底。不使支那人再進一步。」

    這時遠處響起了炮聲、機槍聲,沼田德重愜意地閉上了眼睛享受著戰場上地聲音。這是木村聯隊的攻擊正式開始了。

    四日上午八時,在日軍第十三工兵聯隊丟失陣地後沒有多久,日軍五十八聯隊、騎兵十七大隊和十三工兵聯隊對川軍師展開最猛烈反撲。

    做為日軍第二十六旅團地第一悍將,被賦予重任的木村其也對本次攻擊志在必得,尤其是好朋友廣本真為的死嚴重的刺激到了他的神經。

    報仇!為廣本真為報仇,為十三工兵連隊報仇!

    但站在他的對面的,是川軍,是早就寫好了遺囑,不趕走倭寇誓不返鄉的川軍!

    面對日本兇猛的炮火,猛烈的衝擊,兩個不滿員的川軍師,在這依靠著劣勢兵力展開了最勇猛的防禦。從八時到中午十一時,川軍牢牢把守著自己的陣地,以重大的傷亡阻擊著瘋狂的日軍,陣地一直牢牢地掌握在他們手裡。

    李好人始終在第一線指揮著戰鬥,他的腹部在夜襲的時候已經負傷了,只經過了簡單的包紮,但這絲毫影響不到他旺盛的鬥志。

    李好人和木村其也,這兩個中日軍隊中的猛將,第一次面對面的站到了一起,攻擊,防禦,誰都想取得最後的勝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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