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見到河本真原子的時候。鄭永發現自己已經幾乎忘記了這個人的容貌了。
說起來自己的確有些欠她的,當初如果不是利用了這個女人,也許自己早就死在了旅順,也沒有什麼第三戰區最高司令長官了。
見到自己朝思暮想的這個男人忽然出現在了自己面前,河本真原子整個人都怔在了那裡,好像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看到了什麼。
她慢慢站了起來,又慢慢地坐了下來,什麼話也沒有說。
她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和他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不可能,也沒有任何機會能呆在一起。
自己只是個間諜而已,也許這一輩子的命運,就是在這座秘密監獄裡一直這麼關押下去了。
「我欠你的。」在河本真原子的對面坐了下來,鄭永直截了當地說道:「當初在旅順非常謝謝你把我送出了城……」
「我們都在為各自的國家效力而已,沒有誰欠誰的。」河本真原子的表情看起來非常平靜:
「那時候我的年紀還小,不懂得中日兩國間的關係,如果當初我就為帝國效力的話,我一定會把你交給叔叔的。」
鄭永嘴角牽了牽,好像勉強笑了一下:
「不管怎麼說我心裡還是不太好受,欠別人的一定要還。現在我還是第三戰區的最高司令,多少有一些職權在手裡,所以我決定放了你。走吧,趁現在知道你的人還不多,趕快走吧。能走多遠就走多遠,我不知道將來還有沒有這個機會了。」
河本真原子再一次怔在了那裡。她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這個男人竟然要放自己走?她很清楚這對於鄭永來說意味著什麼。
他是聲名顯赫地抗日英雄。是一個國家地驕傲。如果被別人知道他竟然放走了一個日本間諜。對他地聲望毫無疑問是個沉重地打擊。
「跟我來。」鄭永站起了身向外走去。
河本真原子鬼使神差地站了起來。跟在他地身後一步步離開了這個可怕地監獄……
鄭永這一次地確沒有食言。他給了河本真原子一張特別通行證。在戰亂地時候這張特別通行證意味著什麼。河本真原子比任何人都清楚。
「為什麼這麼做?」這是河本真原子在和鄭永分別的時候問的最後一句話。
「因為我欠你的。」鄭永又重複了一遍曾經說過的話:
「如果中日兩國之間沒有戰爭地話,我相信我們能成為很好的朋友……」
河本真原子知道「朋友」這兩個字意味著什麼,是的。如果沒有戰爭的話,他們甚至會有可能發展到超出朋友關係的地步……
「真原子小姐,您,您出來了?」
好像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竹內金雄驚喜地站了起來。
這是潛伏在南京的日本間諜機構最後一處沒有被偵破的地方了。也是當初由河本真原子直接掌握,屬於最高絕密的潛伏地點。
竹內金雄地公開身份是一個西醫,他的醫術非常高超,許多留守在南京的政府官員和軍官將領都是他這地常客。而這一身份也為他提供了最大限度的掩護。
「是的,我出來了。」河本真原子沒有告訴他是鄭永放自己出來的。
「真原子小姐。您受苦了。」竹內金雄深深地對她鞠了一躬:
「自從您被支那人抓獲以後,我就一直在想辦法營救您,但是支那人對您的事情隱藏得非常好。所以我一直都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
河本真原子給自己倒了一大杯白蘭地,一口喝了下來:
「這不怪您,竹內君。這是鄭永直接過問的案子,其他人很難找到插手的機會,即便是我的叔叔親自來到了這裡,也沒有辦法將我救出去地……」
「那麼您是?」竹內金雄疑惑地問道。
「支那人的政府中有一個高官,在南京的時候就是我的仰慕者和追求者,他知道我被俘後,想了很多辦法將我救了出來?」放下了酒杯。河本真原子淡淡地說道:
「對了,你在這裡潛伏,沒有人懷疑到你嗎?」
「沒有!」竹內金雄頗有些傲慢地說道:
「支那人中很多官員都是我的朋友,他們非常信任我,甚至他們的家中我都可以自由地進出,同時我還得到了大量對帝國有價值的情報。但是您知道,我一直和您是單線聯繫的,自從您被抓後,在沒有得到許可的情況下。這些情報我根本無法送出去。」
這也是竹內金雄一直沒有暴露地一個非常重要的原因,除了河本真原子,竹內金雄不必對任何人負責。
看著竹內金雄交到自己手裡的情報,河本真原子輕輕歎息了一聲:
「我聽說中島將軍和國崎將軍都犧牲了,帝國的軍隊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恥辱,如果帝國的將軍們早一些得到這些情報,那些悲劇也許就不會上演了。」
「完全是我的無能。」竹內金雄又請罪似的鞠了一躬:
「但是最近我得到了一個非常重要的情報,支那軍隊正在那大量集結軍隊,準備對帝國已登陸軍隊發動最大規模地反擊。」
河本真原子一下站了起來。眼睛裡閃動著興奮地光芒。
「您看。在這,支那人開始秘密集結最精銳的、、、、等幾個王牌師。企圖對谷壽夫將軍之第六師團發動一場進攻。
您可能還不知道,在此之前第六師團之第十一步兵旅團遭受到了沉重挫折,聽來我這地支那人說,連長谷川正憲大佐都已經為天皇盡忠了。
雖然我軍正在陸續增兵,準備與支那第三戰區決戰,但一切都還沒有完成準備,支那軍隊的確已經具備了攻擊第六師團的實力。」
興奮的目光漸漸的從河本真原子的眼中消失,她顯得有些猶豫:
「你看,從你提供的情報上來看。第六師團的位置雖然比較容易遭受到攻擊,但一旦戰爭打響,鄰近軍隊隨時可以對第六師團提供支援,並且在支那人地進攻路線上,極容易遭受到帝國空軍的轟炸而遭受重大損失,以鄭永的性格來說。不可能做這樣的事情。
並且,請您不要小看支那人的特務機構,這麼重要的情報,不可能輕易就洩露了出來,而且如此完整,連部隊番號都被您掌握得那麼清楚。竹內君,難道您不覺得奇怪嗎?我總覺得這裡面似乎有什麼問題……」
竹內金雄有些不滿。
這份情報自己是冒了很大危險才弄出來地,一個人能弄到支那人一份完整的作戰計劃,起碼在自己看來已經是一個很了不起的成就了。
但現在真原子小姐居然懷疑這份情報的真實性。這對自己的名譽來說是個巨大的侮辱。
似乎看出了竹內金雄的不滿,但河本真原子並沒有為自己解釋。
從自己被抓捕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很久,鄭永為什麼會忽然選擇在這個時候把自己放出來?之前難道他從來沒有想到過自己?
在旅順的時候。他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但卻利用了當時年幼無知地自己,居然拿槍口頂著自己的腦袋逃出了旅順,這樣的人,有什麼事是他做不出來地?
在南京,他早就知道自己潛伏在了這,但卻在一直隱忍著,等到覺得自己沒有利用價值了,忽然展開了抓捕。幾乎將帝國在南京的間諜機構一網打盡。
這次,是不是同樣他在那設計著一個大大的圈套,就等著自己往裡面跳?
她現在甚至開始懷疑竹內金雄的身份也早就已經暴露了。鄭永依舊在那利用竹內金雄,然後再通過自己的手把一份假情報送出去。
她的心裡越想越是害怕。
一直到了現在,在自己面前,鄭永也許還是在那演戲……
「真原子小姐,情況緊急,不能再猶豫了,必須要及時將這份情報送出去。」竹內金雄顯得有些著急。焦躁地催促了幾聲。
「安靜,請安靜一些,竹內君,請讓我好好地考慮考慮。」
河本真原子沉吟著,制止了竹內金雄。
絕對不能夠再犯任何錯誤了,自己已經不再是旅順那個只會對男人癡迷的丫頭了,現在自己的身上承擔著重任,一定要小心謹慎地對待著每一件事。
她緩緩走到了窗口,拉開窗簾向外看了一眼。忽然指著窗外說道:
「竹內君。那個,那是什麼時候開起來的?」
竹內金雄順著她手指地方向看了一眼。有些不太在意地說道:「順記絲綢,是前兩天開起來的,開業的那天也沒什麼動靜,老闆我也特意和他去打過招呼了,很老實本分的一個人,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在這個時候開絲綢鋪?」河本真原子的嘴角忽然流露出了一絲詭異的笑意:
「竹內君,在戰火紛飛的地方開一個絲綢鋪?您認為有可能嗎?您認為那些支那人都是傻子嗎?」
竹內金雄的面色大變,好像也一下想到了什麼:
「真原子小姐,難道您認為我已經暴露了?」
「是地,我認為您已經暴露了。」放下了窗簾,河本真原子淡淡地笑了一下:
「那些支那人早就知道了您的身份,之所以沒有抓您,不過是在誘騙您上當而已,我可以非常確定地告訴您,您手裡的那份情報,根本一點價值也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