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打,打死這幫娘***!」
這連長的聲音都喊得嘶啞了,但那嘶啞的叫聲卻從來沒有停過,一直就在這塊陣地上飄蕩著。
喊一聲,打一槍,再打一槍,再喊一聲。
他的槍口下起碼倒下了七、八個日本士兵,準確的槍法很快讓日本人注意到了這裡。
一陣迫擊炮炮彈猛然襲來,炸得連長整個人都埋在了土地。
一個頭不一會就從泥土裡冒了出來,他抖了抖滿身的土,恨恨地罵道:
「娘***,這算什麼鳥本事,娘***,東洋鬼就***這點本事!」
叫歸叫,可手裡的槍卻沒有一點停下來的意思。
打著打著,忽然發現身邊的動靜越來越小了。
這連長扭頭一看,苦笑了下。
連自己在內就剩了三名士兵了。
「弟兄們。沒法打了。」看著越來越接近地日本人。這連長苦笑了下:
「就咱三個人了。殉國吧!」
他說地淡然從容。幾乎是脫口而出。好像在他看來。到了這種時候就可以殉國了。
兩名士兵互相看了一眼。高個子地士兵慘笑了一下:
「你是連座。聽你地唄。」
已近傍晚時分。夕陽西下。
這塊日軍久攻不下的陣地上,槍聲忽然一下停止了,日軍也不知道發生了事情,怔怔的將目光投向了那塊陣地。
他們看到在夕陽的照射下,三名端著刺刀的中國士兵緩緩站了起來。
三條身影站得如青松一樣筆直,三條身影站得如岩石一樣堅不可摧。
刺刀在西洋餘輝的照射下反映出寒光,三條身影,三把刺刀。就如同三座摧不垮的銅牆鐵壁!
「不投降,不撤退!決死一戰,以身殉國!」
陣地上。忽然響起了響亮的呼聲。
三個人地呼聲,卻好像壓倒了陣地上一切的槍炮聲……
不投降,不撤退!決死一戰,以身殉國!
日軍中曾經參加過東北之戰的士兵,忽然覺得這聲音如此地熟悉……
夕陽西下,血紅的餘輝鋪滿了整個陣地……
連長微微笑著,他的最後兩名兄弟已經倒下了。
起碼。他們是保持著進攻的姿勢倒下的,他們致命的傷口,都在胸前。
進攻,只剩下最後一個人也要進攻!
「支那勇士,我們的長官有話說!」
這時候,一個日本士兵忽然上來用中國話說道。
連長抹了抹嘴角地血跡,疼,身上的幾處傷口一直折磨著自己,但他的手卻依然穩穩地抓著手裡的槍「你的勇猛。我們的長官深表敬佩,自從進入支那以來,他還從來沒有見過像您這麼勇敢的士兵。但現在戰鬥已經結束,您只有一個人,已經沒有抵抗的必要了。如果您能放下武器不再抵抗的話,我們的長官向您保證,您地生命一定能夠得到保障……」
「放屁!」那連長忽然大吼了一聲:
「你知道老子是誰嗎?老子是師的!***叫老子投降?師只有戰死地,還從來沒有投降的。你家爺爺丟不起這人!」
那日本人不停的翻譯著,過了會,一個日軍中尉走了過來,看了這連長一會,忽然「叭」的就是一個敬禮,然後讓翻譯對連長說道:
「您是一個真正的軍人,我才來到支那,但您的勇敢我永遠也無法忘記。我曾經聽說過您所說地師,雖然我從來沒有和他們交過手。但這個師有您這樣的軍人。我想一定是帝國最可怕的對手……」
「這你可算是說對了,小日本。」連長裂開嘴笑了:
「人都說死要死在自家的炕頭上。可爺爺我是做不到的了,孫子,你記得老子的樣子了……」
「八噶!」
忽然,那日本中尉大叫了一聲。
一縷青煙正從那連長的身上緩緩冒出。
「孫子,記得爺爺的名字,爺爺叫……」
「轟」的一聲手榴彈爆炸了。這個連長,終究還是沒有及時說出自己地名字。
但這幫侵略中國地日本孫子都應該知道,這些慷慨赴難,以死殉國的軍人都有一個共同地名字:
中**人!
可以死,但永遠夜不會被征服的中**人!
僅僅在這一小塊陣地上,日軍就用了整整一天才能攻克,損失超過了三十人。
在桂軍團所防禦的白鳥浦,日本人每前進一步,都將付出多少損失?
沒有人能夠知道。
但那小小的陣地,卻是日軍惡夢的開始……
夜色已經悄悄降臨,月亮安靜地升上了半空,激戰了一天的陣地終於迎來了難得的平靜。
騰歡疲憊地躺倒在地上,草草包紮了一下傷口,拿出乾糧胡亂吃了兩口。
六十三人的陣亡,換來殺傷相等之日軍,誰還能小看桂軍?
只是明天的戰鬥將會更加艱苦,彈藥不多,手榴彈不多,重武器根本就沒有,就靠著這樣的劣勢的武器,卻要一直在這堅持到撤退命令的下達。
「團座,二連長陣亡了,還有二連二排全部陣亡。」
「哦。」
部下的報告只是讓騰歡淡淡的「哦」了一聲,經過過血腥上海戰場的他並沒有過多的悲傷:
「那個二連長好像是才調到咱們團的吧?」
「是的。」
「叫什麼名字來著?」
「我問過了,只知道這個人姓趙,以前是師的,後來受傷掉隊才進了咱們團。」
「師,又是師的。」騰歡笑了一下:
「要說這師的還真是漢子……」
「是的,聽人說趙連長本來有機會投降活命的,可他直接拉響了手榴彈……」
騰歡沉默在了那,漢子,真的是條漢子。
可他殉國後自己居然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以前自己真不太瞧得起那些德式師的,沒有什麼了不起的,就是武器好一些而已,要是大家在武器對等的條件下,真打起來的話,未必就能打得過桂軍了。
可現在自己親眼看到了,那個趙連長用和自己一樣的武器,愣是在那陣地上死死堅守了一天啊……
「屍體……屍體搶回來了嗎?」
點著了一根煙,深深吸了一口,仰頭噴到了半空,騰歡悶悶地問道。
「沒有,那地方已經被日本人佔了。」
「哎。」騰歡長長歎息了一聲:「他連塊墳都沒有,連塊墳都沒有……」士兵沒有墳墓,中**人不需要墳墓!
戰場就是他們最後的歸宿,戰場就是一塊天然的墳墓……
夜晚日軍的炮火不斷轟擊著陣地,一聲接著一聲。
到了天亮的時候,日軍派來了談判代表,要求中**隊立即放下武器投降,否則他們將無法保證中國士兵的俘虜待遇。
「俘虜?」
騰歡譏諷的笑了一下。
「是的,長官閣下。」那個日本軍官說道:「如果你們現在投降的話,我們將保證你們的生命安全,但如果你們繼續放下武器,繼續抵抗的話,大日本帝國的炮火將把這裡的一切徹底摧毀……」
「來吧,有多少炮火全部都來吧。」
說這話的時候騰歡有些無精打采的樣子:
「你知道嗎,我從來都不相信你們日本人的鬼話。我記得在保衛上海的時候,我手下的一個連長投降了,結果你們猜怎麼著?天殺的東洋人竟然在陣地前砍下了他的腦袋……」
他好像回到了那塊戰火連天的戰場:
「腦袋啊,血淋淋的一顆腦袋,我到現在一閉眼睛看能看到,這就是你們日本人的承諾。
回去告訴你們的長官,別說我不相信你們的承諾,就算你們真的能做到了,我們也不會投降的……」「難道你們不怕死嗎?」那日本軍官還是不死心的問道。
「怕死,誰說我們不怕死?說不怕死的,他們都是在那放屁。」
騰歡笑了一下,說道:「但是誰讓我們是軍人呢?你們打,我們守,死了活該,死不了的那是祖上積德,從當兵的第一天開始我就做好這準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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