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空氣裡能夠聞出濃濃的血腥味,一陣一陣的衝擊著每個人的神經。
中國士兵的遺體被他們的同伴從死人堆里拉了出來,然後細心的掩埋好。
已經幾乎要成為廢墟的北大營再也沒有任何防守的必要的,但是士兵們依然不忍心拋棄任何一具戰友的遺體。
「誰,站住!」
負責警戒的士兵發現遠處過來了幾個鬼鬼祟祟的人,立即警惕地端起了槍大聲喝道。
「兄弟們,別誤會,別誤會!」
領頭的那個趕緊舉起了雙手。
帶槍口的注視下,這乾瘦乾瘦的人走到了哨兵滿臉帶笑地說道:
「請問是不是奉天旅的弟兄?」
依舊沒有任何放下槍的意思,哨兵只是警惕的點了點頭。
乾瘦的傢伙立刻臉上露出了欣喜:「那就好了,那就好了。可找到你們了,這一路上為了來奉天,還得躲避著那些東洋人,那可真是不容易啊……」
見他自顧自喋喋不休的說著,哨兵有些不耐煩了:
「說,來這做什麼?」
「啊,兄弟是青麻坎張大王的手下。」乾瘦的漢子急忙說道:「張大王一心想和東洋人干,可咱們人少那,沒法子,這不就投奔鄭司令來了?」
哨兵疑惑地看了一眼這一口一個大王的人,正想回報,忽然見到歐陽平過來。將事情一說。歐陽平一下笑了起來,說道:
「什麼狗屁的張大王,不就是青麻坎地三麻子啊,他人呢?」
「是地,是的,長官英明,是三……張……那個張爺。」瘦子憋了半天憋出了這麼一句話來:
「張爺怕和官兵有什麼誤會。所以便先派我們幾人前來聯絡,張爺就在十多里外等著消息。」
「三麻子也想著打東洋人了,這可當真希奇了,聽說他還準備要我們司令的腦袋?」歐陽平笑著對瘦子說道:
「回去告訴三麻子,老子是歐陽平,讓他帶著人過來吧。別老像個老鼠似的躲著。」
那瘦子才一欣喜若狂地離去。歐陽平立刻吩咐道:
「機槍準備,這三麻子我有兩年沒見了,別在心裡憋著什麼壞主意。[閱讀文字版,請上]一有什麼異常,立刻開槍。沒有我的命令不許停止射擊!」
等了大半個小時,看到遠遠的一隊人馬逶迤而來,總有三四百號人的樣子。當先地一人人高馬大,腰裡揣著兩枝盒子炮,遠遠地就大聲叫道:
「哎呀,我當是誰,原來是歐陽老弟,三麻子有禮了!」
「放下武器。空手過來!」
歐陽平的聲音讓三麻子愣了下。但還是順從的將兩枝盒子炮拿了出來,放到了地上。這才走到歐陽平面前笑道:
「歐陽老弟,怎麼連我都不放心啊?」
「這時節我對我自己都不放心。」歐陽平怪笑了下:「怎麼想著來這了?」
「和東洋人玩命啊!」三麻子拍著胸膛說道。
「屁。」歐陽平罵了聲:
「要不是你被東洋人逼得無路可走了,你會來這?走吧,見我們的司令去。」
城裡湧進了許多難民,最讓黃顯聲和羅魚猛為難的是,這些難民裡會不會混進日本人的奸細。
盤查工作進行得很仔細,到了中午地時候,又有一批難民進了城。
「長,長官。」
一個相貌清秀地姑娘,大著膽子叫住了一個匆匆經過的軍官。
陶平看了一眼:「什麼事?新進城在那邊登記。」
「長,長官,我想向您打聽個人。」
見這軍官要走,姑娘急忙急切地說道。
「誰?快些,城裡軍務繁忙。」陶平不耐煩地說道。
「我聽人說這的長官叫鄭永,請問……」
陶平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只見這姑娘一邊說著一邊比劃著,她說的果然和鄭永地歲數年紀差不多,陶平特別注意了下:
「這是我們的司令長官,你是他什麼人?」
「我,我是他的妹子……」
這姑娘咬了咬嘴唇,漲紅了臉說道。
「妹子?司令長官的家人不是全部殉國了?」陶平大是起疑。
「胡說,大少爺家哪有你這樣的妹子!」
還沒等陶平再說什麼,難民中一個青年已經跳了出來,大聲說道。
陶平皺起了眉頭:「你又是誰?」
「我叫胡冰,是專門侍侯我們家大少爺的,對了,就是你們的司令。」這青年頗為自豪,拍著胸脯嚷道。
「哦,對了,以前在狹山嘴子是看到過你,怪不得那麼眼熟。」陶平恍然大悟,接著又對著那姑娘說道:「那你可不是司令長官的什麼妹子啊。」
「我,我真是鄭大哥地妹子,他見到我就能認我。」
姑娘地臉紅得幾乎要滴下血來了……
三麻子的突然到來,鄭永完全沒有想到。要說起來自己還真欠三麻子地。
當初在旅順的時候,要不是利用了這人,自己沒有那麼容易刺殺義賀信成功。
不過這人沒死在日本人手裡?
見到三麻子後,鄭永也沒有特意寒暄客氣,詳細盤問了一番,這才確信三麻子是帶著青麻坎的鬍子來抗日的。\
現在奉天什麼都不缺,最缺的就是人手,這三百來名鬍子的到來,的確幫了自己很大的忙。
這些人開過槍,多少有些戰鬥經驗,只是身上的匪氣太重。在和三麻子商量了一番後,將三百來人拆散開來,分別安插到了各個連隊中。
為了安撫三麻子的情緒,鄭永特別委任了他個中尉連長的職務。
本來把自己的人手拆散,讓三麻子有些悶悶不樂,但中尉連長的職務卻又讓他一下忘記了這些不快的事情。
以前自己是鬍子,現在可成了正經的官兵了。
「鄭老弟,不,鄭司令,你放心,三麻子以前鬍子,可今天穿上了這身衣服,那就是官兵了。咱三麻子不怕死,今後鐵了心的跟著你和東洋人干了。」
三麻子一邊拍著胸脯,一邊唾沫橫飛地說道。
鄭永笑了一下,又叮囑了幾句當兵和鬍子不一樣,千萬不要鬧事之類的話,便讓三麻子去自己的連隊報道。
「報告,陶平參謀長帶著您的家人來了。」
鄭永頭也沒有抬:「胡說,我家人全部都死在東洋人手裡了,哪裡還有什麼家人?」
「大少爺,我啊,是我啊!」
外面傳來了大哭聲,一個人衝了進來,「撲通」一聲就跪倒在了鄭永面前。
「胡冰鄭永一下站了起來,快步走到胡冰面前,扶起了他:
「你,你真的沒有死?」
「大少爺,我沒死啊!」胡冰一邊抹著眼淚一邊說道:
「那天,東洋人來咱家抓人,我正好出去了,我回來的時候,咱家的人全被東洋人抓去了,胡冰沒用,保護不了咱家的人啊。」
「不怪你,不怪你。」鄭永歎息著讓他坐到了椅子上。
「後來,我聽說你在奉天,就跟著難民的隊伍來了。」胡冰一邊說著,一邊向周圍看了看:「大少爺,您沒把大奶奶她們救出來嗎?」
鄭永瞬間就沉默在了那,過了好久,才艱難地說道:
「大奶奶,大奶奶,殉國了……」
胡冰一個人頓時傻在了那,他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猛然,嚎啕大哭聲從胡冰的嘴裡抑制不住的傳來出來。
「大少爺,這一路上別人都在說你是大英雄,可你為什麼不救大奶奶啊,為什麼啊!」
鄭永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他完全不知道應該怎麼面對這個對鄭家忠心耿耿的孩子……
「胡冰,別哭了,大奶奶去了……」鄭永拍著他的肩膀說道:「以後就留在我這,給我當個衛兵,咱們一起和東洋人干,一起為大奶奶和咱鄭家報仇!」
正在這時馬炳善急匆匆走了進來,一見鄭永和個陌生的年輕人在一起,稍稍怔了下便面帶喜色地說道:
「司令,你猜,你猜我把誰給你帶來了?」
鄭永心情正差,見馬炳善這樣子,也沒帶好口氣:
「誰?帶來,別弄得那麼神神秘秘的。」
馬炳善也不在意,從外面帶進了一個姑娘,那姑娘一見鄭永便哭道:
「鄭永哥。」
鄭永再次怔在了那,他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誰。
他原本以為這人已經死了,但是他卻活生生的又見到了她。鄭永難以置信地說道:
「春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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