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顏慌亂的心還未平靜下來時,御書房已經到,一進門她便注意到了地上那一灘血跡,那般怵目驚心,這三年在慕容府安逸的生活真的讓她改變太多太多了,能力還在,性子也還在,只是,心卻柔軟了,輕易就會感動,輕易就會受傷。
如今,即使面對著肅親王和鍾離皇上,即使她是她談交易的,卻仍舊沒辦法逼著自己平靜下來,方才漣瑾那蒼白的容顏仍舊在她腦海中揮之不去。
那個男子真的走了,和夕顏一樣,永遠消失了。
「大膽刁民,見了皇上和肅親王還不下跪?」見夕顏愣了那麼久,一旁的太監仍不住提醒了。
汐月這才回過神來,瞥了那太監一眼,又掃視四週一圈,微微深吸了一口氣,才淡淡地開了口:「我非鍾離之人,不跪鍾離之主!」
說罷便向前朝那小皇帝欠了欠身,道:「汐月參加寒王。」
轉身又朝一旁的那鬢蒼白的老者,依舊只是微微欠了欠身,道:「汐月參加肅親王。」
小寒王看了汐月一眼,乾淨的眸子裡掠過一絲欣賞,卻隨即有消失不見,依舊用那稚嫩的聲音道:「平身?」
「謝寒王!」夕顏平身來,不卑不亢。
小寒王看向了肅親王,見肅親王不說話,便又道:「你是何人?」
「汐月原是百納商人,今日來是同肅親王談一筆買賣。」汐月淡淡地說著,唇邊卻浮現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無奈。
商人?也許人人都可以是商人吧,這世上無時無刻都是在交換東西,不管是物還是情。而虧與盈亦是無時無刻都在生著的。
那小寒王聽了汐月的話,便又看向了肅親王,人家都指明了要同他談一筆買賣的,這老傢伙怎麼還不說話啊?
「女子為商,老夫倒是第一回聽說,不知姑娘來做的是何買賣。」一旁一直不動聲色的肅親王終於開了口,方才至今他的視線就一直落在汐月身上,心中納悶不已,這女子生得如花似玉,氣質不凡,竟是同大公主年輕時那般的像似,簡直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大公主已經去了好幾年了,如今宮中見過她的人並不多了。
這女子年紀不大,卻是一臉淡定老成,背上背著的似乎是一把琴。那琴是玉玲瓏嗎?
她會是大公主之女嗎?只是大公主當年並無子息,天底下竟會有如此像似之人!
這丫頭又是何人?隻身一人入宮竟還這般無所畏懼,她帶的東西是那駐軍圖嗎?她又如何會有這東西?
肅親王滿腹疑惑,也不急著要那駐軍圖了,倒是好奇起這女子的身份來。
汐月這才看向了肅親王,這老傢伙終於開口了,女子如何不能為商了,她那醉紅樓和清風閣做的可都是洛城最賺錢的買賣,只是這一回買賣不是為了錢罷了。
「虧本買賣,不知王爺可有興趣?」汐月這才轉身看向了肅親王。
「虧本買賣,呵呵,姑娘,你那東西本就是本王所有,你若虧本,本王豈不更虧了!?」肅親王笑了起來。
汐月亦笑卻不語,將藏於袖中那駐軍圖拿了出來,在肅親王面前緩緩地展開了,道:「王爺,看清楚了,這東西可是您所有?」
肅親王一眼就認出那圖來,心中大喜,立馬一個箭步上前,而汐月卻是退了幾步,又道:
「王爺,這東西只能說一半是鍾離所有,一半是百納所有,如何是您所有,您又何來虧本之說?」
汐月並不甚清楚這王爺究竟勾結韻妃所為何事,亦不清楚這駐軍圖到底是誰的,心中猜測這圖上一半百納的駐軍定是從韻妃哪裡得來的,難不成這王爺想動戰爭?
肅親王聽了汐月這話,卻是大笑了起來,好個一半鍾離一半百納,小寒王還高坐與上呢,他這王爺得確是虧不了本。
「哈哈,這東西確不是本王所有,那你一百納商人,又如何虧得了本呢?」肅親王看了小寒王一眼,視線又落到了汐月身上,卻不見了小寒王眸子裡那一閃而過的恨意。
「這東西落在誰手上,便是誰的了,這道理肅親王不會不知曉吧!」汐月一臉俏皮的笑,又將那駐軍圖緩緩地折了起來。
「臭丫頭,話說夠了就乖乖把東西交出來!」肅親王終於是沉下了臉來,他耐性亦是有限,如何會同汐月過多地耍嘴皮子了,退了幾步,朝邊上的侍衛使了個眼色,幾個侍衛便上前將汐月圍住了,不管她是誰,這駐軍圖最是重要。
「王爺莫心急,莫心急,汐月不過是開個玩笑罷了,汐月可是好不容易才拿到這駐軍圖,特意獻給王爺,還想為王爺大計盡綿薄之力呢!」汐月說罷,便是大膽地推開那幾個侍衛的長矛,上前去將那駐軍圖遞給了肅親王。
肅親王接了過來,打開看了看,便示意那幾個侍衛退了下去。這得得確確是那駐軍圖,如假包換。
「汐月姑娘,你究竟是何人?這圖是從何而來的?」肅親王的語氣不似方纔那邊生硬了,這女子既然來了,定是對他有用的,現在正是用人之際。
汐月瞥了地上那攤血跡一眼,眸子裡一掠而過一絲複雜,卻隨即被恨意取代了,「汐月不過曾是東宮的一名歌姬罷了,這圖是汐月從漣瑾太子哪裡盜來的,如今獻給王爺,只想同王爺做一筆虧本買賣。」
「呵呵,如何虧本?」肅親王挑了挑眉,越是欣賞眼前的女子了,同當年的大公主那麼像似,臨危不懼,好不氣魄,方才面對這個帶刀侍衛時她亦是神色不變。
「王爺這駐軍圖不過是百納東北疆界的,汐月願為王爺潛入百納宮中,盜得百納全境駐軍分佈圖,百納兵力向來不多,得了駐軍圖,王爺定能一戰而取百納!」汐月只得這王爺想動戰爭,卻不知他不過是想聯合百納而取月國。
肅親王卻是一臉詫異,「姑娘可知你這般作為,百納將有亡國之災?莫非姑娘同百納皇室有不共戴天之仇?」
百納向來就較少駐軍,即便有亦不過是維持邊疆商旅往來的秩序,若是得了全境的駐軍秘要,憑鍾離修養了八年的實力,要毀了百納便是輕而易舉之事了。
「這是汐月私事,不知王爺答應與否?」是不共戴天之仇嗎?她不知道,什麼都不去想,只知道她要把凌徹拉下皇位,就這麼簡單。朝中已無可以同他匹敵的勢力了,唯有借助外力,這便是她一路跟隨漣瑾到鍾離的目的,無奈漣瑾卻是無心這一切,就連他母妃也不曾想過要救,更沒打算在鍾離多待。
「姑娘,百納有月國的庇護,你舉得老夫會輕易出兵嗎?」肅親王不由得冷笑了起來,這女子也太過異想天開了吧,這哪裡是虧本生意,這是想借鍾離替她報仇呢!
汐月卻依舊是不慌不忙,百納之所以不養兵便是因為有月國的庇護,只是,前些年月國想吞併兩國一統天下的野心昭然若揭,先皇在世時便曾暗中考察過全境的駐軍,那向天將軍豈會白白遊玩了一趟邊境?
「王爺,汐月若是那月國皇帝定是樂於見鍾離對百納動兵的,這坐收漁翁之利的好事月國豈會早早出兵干涉,只是這出兵算早還是算遲,全看王爺佈置了。」
若是能一戰而取百納,縱使月國出兵有如何?那駐軍圖汐月詳細看過的,鍾離單單是在這三國交界處的駐軍便是百納的數倍,看來這八年來,月國未免太過放心鍾離了!
肅親王聽了汐月這一提醒,就佈滿了皺紋的眉頭驟然緊皺,取了百納便可月國兩面夾擊,之前想聯合百納看中的也並非百納的兵力,而是百納同月國交界的地勢,只是以這幾年暗中積累的兵力,若是取了百納,再戰月國便再很難估計到勝負了。
這份駐軍圖這女子看不明白,他心中卻是十分清明了,圖上的兵力便是鍾離全部的兵力了!為了替寒芸報仇,就算是傾盡鍾離兵力他也再所不惜,就那麼一個女兒,正是花樣年華時去了月國便從此再也回不來了!
「王爺,如何?」汐月微微有點急切了,其實她心中並沒有底,這主意亦不過是見了那布軍圖而想到的。
「姑娘先行到客房休息幾日,此事老夫需考慮周全了,再做打算!」肅親王捋了捋那白的長鬚,一臉凝重,百納新皇定是不會同意聯兵一事的,此事定是要從長計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