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起,捲來一陣沙塵,離開洛城的北大門已經很遠很遠了,昨日新皇一紙令下,數百人東宮和韻妃宮中關押的囚奴們便送立即送出宮了。
一群被流放的囚犯手腳皆被鐵鏈纏住,在押送官爺的鞭打下艱難地前行,這群囚犯正是新皇登位處置的第一批犯人,皆是東宮和韻妃宮中之人,正要送往皇陵為先皇殉葬。
哀怨聲又一次傳來,一旁的官爺不耐煩的一鞭子狠狠揮了過去,大聲道:「吵什麼吵?若不是太后娘娘替你們求情,你們這一宮的人早就凌遲處死了,連殉葬的資格都沒有!」
這狠狠一鞭子過去哪裡還有人敢說話,皆是地下了頭,拖著那沉重的鐵鏈一步一步艱難向前走去。
突然,後頭一個男子騎著俊馬追了上來,一身簡單而不似貴氣的宮袍,腰佩長劍,雖是一臉流裡痞氣,卻難掩眉宇間那憂慮。
那官爺頭子自然是對得這向天將軍的,連忙讓所有人都停了下來,彎著腰恭恭順順上前,一臉討好遞上水壺去,道:「將軍,先喝口水,一路辛苦了!」
向天瞥了那官爺頭子一眼,看向了這一大群殉葬的宮奴,不由得蹙起眉頭來了,皇兄怨恨韻妃,奈何會放了韻妃和漣瑾,卻要那麼多可憐的下人洩恨呢?
「萱太后特許漣瑾來尋一兩個家奴,都先歇著吧,待會讓漣瑾挑了再走。」十一皇兄已被貶為庶民,只能這樣稱呼了。漣瑾,這個皇兄待誰都甚好,只是那韻妃的臉上並不好看,宮中的皇子公主皆是離他遠遠的,就連皇族裡的世子郡主們都不願多同他接觸,每每要設詩詞宴,不是用太子的身份下帖,便是要凌徹替他邀人。
向天是最小的皇子漣瑾待他亦是自小就疼愛有加的,今日他是來送行的,亦是帶他來選幾個奴才的。
向天方纔那話一說出口,人群裡便是躁動起來了,若是能被選上了,那便是撿了一條命啊!
「救命啊,有人不行了!快拿水來啊!」前方突然傳來了呼救,似乎有人暈倒了。
向天看了那官爺頭子一眼,那官爺頭子立馬遞上水來,道:「不礙事不礙事,將軍下馬來歇歇,這水可是清涼著呢!」
似乎有官爺過去了,那呼救聲漸漸沒了,而就在這時隊伍後頭又是一陣塵飛揚,一輛四輪馬車正朝這邊趕來,車裡的人掀起簾子,半個身子都探出了簾外。
馬車終於緩緩地停了下來,漣瑾一下子便從車上跳了下來。
「主子!主子,我是您書房裡的……」
「主子,太子爺,您……」
「太子爺,您行行好……」
……
還不待向天過去,所有的囚犯們便朝漣瑾湧了過去,這是最後的保命機會了,皇陵已經不遠了!
「幹嘛呢幹嘛呢!?都給我回去好好站著!」
見囚奴們都湧了上來,一旁的幾位官爺連忙上前阻攔,「吵什麼吵,哪來的太子爺當今皇上可還未有子息呢!!又哪來的主子!?他不過是庶民一個!」
大聲的怒罵,又是好幾鞭子甩過去,一群人才都安分下來,卻皆是一臉期盼地看向漣瑾。
不是太子又如何,是庶民又如何,若是能保命,讓他們喊皇上,他們也願意!
漣瑾聽了那官爺的話,不過無奈一笑,也不動怒,只是看著這一群男女老少的可憐人,心中原本的歉疚感更是強烈了,他們何罪之有,卻要陪他和母妃一起受罪。
「哥,萱太后說了尋幾個家奴就離開洛城吧!」向天瞪方才說話的那官爺一樣,故意稱漣瑾為哥哥,稱他哥沒錯,畢竟是兄弟,他可沒凌皇兄那廝那麼無情,雖不是十足的討厭那韻妃,這皇兄卻怎麼也討厭不來,見這幫奴才這般落井下石,心中頓時不舒服。
那官爺們聽了向天這一聲「哥」一下子便換了嘴臉,恭敬地對漣瑾道:「主子,您要尋哪個個家奴,奴才替你尋。」
「夕顏,她叫夕顏,髻上帶著一跟顯眼的紫玉蝴蝶釵!」漣瑾立馬脫口而出,若是可以他定要了這一整群人的,奈何向天說了只能一兩個,夕顏,三日來就一直惦記著了。
向天一聽,微微一怔,夕顏?
原來尋的也是那慕容汐月啊!
這幾日皇兄脾氣很大,他都不敢去招惹,正是因為尋不到這女人。
東宮的所有下人都被一一審查過的,那美女姐姐如何會在這裡!?
「夕顏?」那官爺心中冷笑,這漣瑾不會就是來尋寵姬的吧,都這般落魄了,還惦記著寵姬,礙著向天將軍,也沒好說是什麼,便朝人群中大喊了三聲,「誰叫夕顏的,趕緊站出來!」
沒有人應答,眾人相顧一臉疑惑,皆低著頭,卻是小聲議論了起來。
幾個官爺走到了前方去,亦是大喊:「誰叫夕顏的,趕緊站出來!跟了你主子去,救了一條命!」
四下安靜,只有低低的議論生,依舊是沒有人應答。
漣瑾蹙起了眉頭來,難道夕顏不在這裡,她被押去哪裡了?或者她趁亂逃走了?
「哥,沒這個人啦,你尋個侍衛帶在身邊吧。」向天走了過來,心中感慨那美女姐姐真厲害,才失蹤幾日他倆哥哥就這般牽腸掛肚了,他離宮就是好幾個月,就只有父王和萱妃惦記著,幾個皇兄根本就不記得他了。
突然,之前那呼救聲在次從隊伍最前方傳來,「救命啊,救命,快出人命了!快拿水來啊!……」
隨著一記揚鞭的聲音,那叫聲又漸漸小了下去。
「怎麼回事!?」向天大叫一聲,便是縱身一躍而起,朝前方而去,漣瑾亦死緊跟其後快步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