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了,司樂宮卻依舊不時地傳出琴聲來,都是些斷斷續續的曲子,一聽便知是新來的歌姬們正努力練習著呢。汐月房裡傳出的聲音並不是什麼曲子,卻是一鉤一挑的單音律。
難得能靜下心來,認認真真地練習了一整日,那七個調式算是完全熟悉了,而那六律卻依舊把握不好,總是會錯位。
這宮裡比不過那陰涼的凌雲閣,七月天,悶熱無比,宮中那大冰窖的冰塊根本輪不上她們這些下人們用,這司樂宮裡也就鳳希那院子裡有放了冰塊。
汐月將房中所用窗戶都打開來,倚在窗邊,一臉認真地看著那律書,口中不知低聲念叨著什麼。
突然,一個黑影從窗外一掠而過,汐月自是看見了,只是瞥了一眼,便繼續盯著那本律書看了。
玫瑰終於遣人來了。
只是,不一會兒,身後便傳來了一個熟悉的笑聲,「小汐汐,這麼晚了還在用功啊?」汐月這才大驚,玫瑰不是說每日都會派人來嗎?怎麼是凌徹這傢伙親自來了?!他終於記得她來了嗎?
凌徹一襲蒙面黑衣,站在汐月身後細細地打量起她來,這女人易容起思詩來,還真是一模一樣,連著身姿都是相差無幾,軒王和軒王妃約了母后一齊到郊外的避暑山莊小住,他特意去陪伴了幾日,沒想到一回來,這女人就住到了司樂宮裡來了,她能耐還真不小,一日內就將漣瑾收服了!
「你是何人?」汐月遲疑了一會兒,才轉過身來,一句話便同凌徹劃清了界限。
他這一身黑衣蒙面,她正好可以當作不認識他,那夜在馬車上,見他同玫瑰親熱,她竟是會莫名地怒,那日在凌雲閣,他宣佈她是凌王妃之時,她竟是隱隱動了心,也許,她不該說要嫁給他的,不該心存僥倖,心存希冀的,一早就該跟這個男人這般界限分明了。
別人動過的女人,他不會要。
他說得清楚明白。
他終究會知道的吧,她何必還抱有那麼一絲絲的希望呢?
更何況,如今她久留不了,不管是汐月或是思詩不會久後都會永遠消失了。
而他,將她安排在玫瑰手下,也許就真的不承認她這個凌王妃了吧。
凌徹微微一怔,深邃的眸子看了汐月良久,才又笑了起來,道:「凌王遣我來問問,今日有何進展?」
汐月亦是一愣,隨即回過神來,低聲道:「漣瑾答應三日後,將我送入東宮,今日鳳希宮主收我為徒,就這兩件事,你可以回去了。」
「鳳希?」凌徹挑了挑眉,又問到:「他可有為難你?」
「沒有。」汐月轉身在案几旁坐了下來。
凌徹亦是坐了下來,瞥了一眼桌上那一大壺涼水,卻是拿到了窗口盡數潑了出去。
「喂!」汐月攔都攔不住,這一大壺井水可是李公公方才才送過來的,還冰涼著呢。
「凌王吩咐了,王妃身子弱,要少喝涼水。」凌徹說著便徑直沏起茶來。
王妃?
汐月那搖著蒲扇的手一僵,眸子裡掠過一絲自嘲,笑著道:「替思詩謝謝凌王。」
特意強調了「思詩」二字,瞥了凌徹一眼便站了起來,道:「凌王還有什麼吩咐嗎?」
王妃?他還承認嗎?
「鳳希讓你做什麼了?」凌徹親自替汐月倒了杯茶遞了過去,汐月卻是動也不動,白了他一眼,道:「看這律書罷了。」
凌徹瞥了那律書一眼,這才放下心來,見汐月緊蹙的眉頭,又笑著問到:「那你可有什麼話要我帶給凌王的?」
這女人是在同他鬧彆扭嗎?
她生什麼氣呢?是氣他那日對她說的話重了嗎?
別人碰過的女人,我不會要。
這話他似乎真的是說重了,這女人心中是有傷疤的。
那日因她的違逆而怒氣大生,若不是明白她心中對慕容府的歉疚,他定是不會答應了她親自進宮來。
這女人還在生氣吧,這麼多日了,他的氣都消了,一回來便直接往宮裡趕了,她怎麼還滿是敵意呢?
「我乏了,要休息了,你可以走了。」汐月一副送客的架勢。
凌徹無奈地笑了笑,卻依舊是那戲虐的語氣,道:「凌王還吩咐了屬下一件事。」說著便朝汐月逼近。
汐月慌忙後退,無奈被凌徹一把撈了過來,還不待她回過神來,他已是重重地印下了一吻,並不流連,隨即放開汐月來,笑著道:「凌王想王妃了。」
汐月大楞,而凌徹卻是身影一閃,很快便消失不見了。
昏暗的屋子裡又寂靜了下來,汐月緩緩回過神來,坐了下來,心中慌亂不已,卻不見窗為一個白色身影亦是轉身瞬間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