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州虎丘,吳中第一名勝,自吳越開國,時至今日已有千年,除了那江南秀麗婉約的景致,還浸透著千年來興衰更替的滄桑和神秘。
世人曾贊虎丘有九宜--宜月、宜雪、宜雨、宜煙、宜春曉、宜夏、宜秋爽、宜落木、宜夕陽。
此時的虎丘正值春曉時分,細雨連綿,曾經爛漫的滿園春花繽紛散落,化為春泥,輾轉留香。欣欣向榮的片片春樹發出誘人的新綠,雖然在陰雨之中,仍然給人以蓬勃燦爛的生機。
從虎丘千人石向北望去,有一個圓形的洞門,洞門之後,乃是虎丘最神秘的所在--劍池。
魚家山莊便建在劍池兩畔高聳的懸崖之上,飛魚摘星塘名為塘,實乃一個飛閣凌空而建的莊園,從莊園之上可以俯瞰南寬北窄形如寶劍的劍池。
虎丘千年的神秘和傾倒人間的靈秀都集於此地。難怪三百年前的魚家高手可以在此頓悟摘星劍法,以此一日之間折服幾十位當時劍道高手,稱雄武林。
傳說劍池下面乃是吳王闔閭的埋骨之所,而在他下葬的時候,曾經將「巨闕」「魚腸」等三千把名劍作為陪葬,劍池之名,由此而來。
而三百年前,魚家高手威震天下,聚集在劍池之側的劍道名家懾於其威,曾將隨身佩劍解於此地。所以,此時的劍池之中,更多了無數曾經痛飲豪傑鮮血的絕世名劍。
「飛魚摘星,名劍風流」,曾經傾倒過多少江湖兒女,而如今前輩們的風采安在,只得一抔黃土拱於南山坡上。
站在劍池碧波之畔的魚飛揚,只感到渾身的熱血被深寒徹骨的池水一激,不但沒有消退沉寂,反而更加沸騰了起來--何日能夠重現魚家當年的雄風?何日能夠在江湖上重領風騷?
魚飛揚靜靜地端坐在劍池畔設立的簡易涼棚之內,手不受控制地撫摸著腰畔佩戴的吞星劍,眼睛死死地盯著幾丈之外,端端正正擺在錦繡公主面前的十三塊妖眼般的神兵令。
不只是他,六大世家的首領和幾乎傾巢而出的精英高手,還有七大劍派、龍神幫、湘西排教、江南霹靂堂的所有最出名的高手和首腦,都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張目前江湖中最受矚目的魔物。就連聞名江湖,曾經和顧天涯決戰而生還的龍神幫主莊行霸,以及黃河分舵最顯赫的高手名家陸克忍都在其中。
嫻靜地品味完魚家莊丁獻上的雨前龍井,風姿卓絕的錦繡公主用一種輕柔宛如春雨的話語問道:「各位,請看一看手中的藏寶圖,然後可以對照就在此地的神兵令,真偽一眼可知。」
周圍響起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每個人都在翻弄著藏寶圖,然後對照著拼在一起的神兵令,不住比較。
所有人的臉上都露出一種貪婪和飢渴的熱望。跋山河和可戰不約而同地低下頭,他們不想讓人看見自己眼中的不屑和輕蔑。
「姑娘果然是信人。」宋萬豪謹慎地收起藏寶圖,拱手笑道。
「戰神天兵雖然詭異莫測,但是如果各位江湖英傑願意齊心合力,未嘗不能對付。阿錦這一次要靠各位鼎力相助,為我公孫氏歷代先人尋回遺骨,令他們的英靈含笑九泉之下。」言罷,錦繡公主站起身,恭恭敬敬向著周圍的中原武林英傑作了個萬福。
眾人一起站起,躬身還禮,紛紛拍著胸脯,做出了保證,可是每個人心中都各懷鬼胎,琢磨著自己的如意算盤。
「公孫姑娘,如果我們找到戰神天兵,你將如何自處?」一直沉吟著不說話的龍神幫主莊行霸抬起臉,凝重地問道。
他是一個筋骨虯結的雄壯老者,一張宛如大理石般滄桑的臉上從左眼角到右嘴橫著一條驚人的劍痕。這道傷疤讓他的鼻子和嘴都奇異地扭曲著,令他的整個面容透露出一絲詭異。
「戰神天兵乃是天下至凶之物,我公孫家為此付出了幾十代人的辛酸熱血,已經夠了。我公孫錦在此立誓,絕不會碰戰神天兵一個指頭。如違此誓,天打雷轟,不得好死。」錦繡公主用一種斷然決然的口氣說。
一聞此言,群雄不禁悚然動容。
宋萬豪微笑著說:「姑娘既然如此說,那是不會錯的。」
「你會對戰神天兵無動於衷嗎?」魚飛揚的口氣中仍然有一絲懷疑。
「事到如今,說了也無妨。我不但對戰神天兵毫無一絲企圖,還奉勸各位三思而行。因為戰神天兵除了對自己的真主俯首帖耳,對於其他想要將它據為己有的尋寶者絕不留情,必反噬其身,痛飲其鮮血而亡。所以,若是自問不是戰神天兵真主者,請謹慎行事。」錦繡公主誠懇地說。
群雄一陣喧嘩。
魚飛揚冷然道:「公孫姑娘此舉明智之極,孝心也令人敬佩。戰神天兵的歸屬此時不必深究,到時候自有分曉。只希望這份地圖沒有錯失,可令我們有機會瞻仰天下第一神兵的風采。」
孟寒樹朗聲笑道:「這個江湖很久沒有這麼熱鬧了,如果能夠見識到戰神天兵,便是立時死了,也是甘願。」
他這一句話甚是不祥,江湖人刀頭舔血,最重好意頭,他的這番話令不少人深鎖雙眉,很不痛快。
「這個地圖絕無虛假,若是沒有找到神兵,各位可以唯我是問。」錦繡公主品了一口龍井茶,慢條斯理、意適神舒地說:「我將和各位一同出發,由宋公子協助統合神兵盟的各位成員,同心協力共赴戰神天兵的藏身處--蓮花山。」
當錦繡公主離開虎丘莊的時候,可戰急道:「公主,剛才你怎麼勸他們不去蓮花山?如果他們真的膽小不去,那我們的計劃不就泡湯了?」
「可戰、可戰,」錦繡公主笑著搖了搖頭:「你永遠這麼莽撞,不肯好好動腦筋想一想。這些武林中人各個自負得很,我越是勸他們不去,他們越忍不住,這就是所謂請將不如激將。漢人奸猾,如果我力邀他們前往,他們恐怕很容易就會懷疑我們的用心,到時候就糟了。」
可戰一拍腦袋,道:「公主好計謀,我想破腦袋也想不到。」
跋山河歎道:「公主,以此陰謀手段襲擊這些非官非兵的漢人又有何益?不如我和可戰聯手殺幾個漢人的勇將,也許更加有用。」
錦繡公主微微一笑,道:「山河天生的英雄,一定不願意用陰謀詭計殺死這些漢人的豪傑,對嗎?」
跋山河臉色一紅,默然無語。
「我又何嘗願意用這些陰謀手段。但是,殺漢人武將將會暴露我們的大軍意圖和動向,而且不一定成功,反而有可能打草驚蛇。而這些江湖人物此時不仕官場,他們的生死官府也不會重視。」
「如果將大唐王朝比作猛獸,這些江湖豪傑便是這個猛獸的骨骼。別看他們此時重利忘義、熱衷聲名,彼此內鬥不休。如果大唐江山有難,他們將會是第一批反抗我突厥大軍的戰士,也會是反抗我軍南侵的骨幹。」
「沒有了他們,大唐王朝不過是沒有骨骼的一灘死肉,只要我們一擊而中敵軍首腦,剛剛興起的大唐江山將會在一夜之間於這個世上消亡。」錦繡公主堅定地說。
跋山河喃喃地說:「不錯,長安,嗯,長安。」
「他奶奶的,只要陷了長安、殺了李世民,我們突厥人在南方就再無對手。」可戰獰惡地說。
「為了東突厥的存亡,再陰狠的毒計我也不會吝嗇使用。」錦繡公主斷然道。
「誓死追隨公主。」可戰和跋山河熱血翻湧,一起下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