驅魔人Ⅱ 第三卷 第十五章 七天倒計時——第五天的結婚儀式
    “何必來找我,保護好自己的女人才是正經。”高媒婆忽然說,“我倒是喜歡那姑娘,和我家正正是一樣的人,倘然你護不了她,不如讓她嫁我我家正正,反正女大男小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

    包大同長眉一挑。

    正正?是外面那個面色蒼白陰郁的少年嗎?為什麼說花蕾和他是一樣的人?那個正正不人不鬼的,怎麼會和花蕾一樣。高媒婆是什麼意思?是故意擾亂他的思路還是有什麼陰謀?

    “我的妞由我來安排,就不勞您老費心了。”包大同瞄了一眼姻緣樹,“不過我就是個好奇的性子,就是想瞻仰一下您老積的那些功德,看不到都走不動路了,您說怪不怪?”說著忽然向姻緣樹橫跨一步,伸掌一吸。

    那看起來不過是個擺在牆角的盆栽,可是包大同運用了法術,一吸之力相當不小,那姻緣數卻居然沒動,似乎底部死死吸在了地面上,只有枝枒全張開了。游牧之神。

    包大同這才發現這棵所謂的姻緣樹只是看起來是樹,實際上是一把破破爛爛的傘,每一條傘布上都掛著照片,大概因為飛揚起來和光線的關系,照片上的人似乎活過來一樣,扭曲的笑著。

    這是什麼法術?把照片弄成這個樣子,她要積聚什麼力量?

    “嘶啦”的一聲,只在包大同一閃神的工夫,姻緣樹合攏了,不用回頭也知道是高媒婆出的手。只是因為包大同沒有放手,姻緣樹回收的動作又很大力,一條傘布撕裂了,掉下一張照片來。

    花蕾的照片!在照片的右下角還穿過一條紅線,只是那半邊還空著,似乎虛位以待,在等著一個死去的男人做她的老公。

    包大同又不冷靜了。他怎麼能容忍活生生的花蕾被人做這種事。好象是詛咒一樣。似乎她被放上了祭壇,只等日落的時候就給扔下地獄。

    他又上前一步,想把那個傘狀姻緣樹扯開。尋找那六個人的照片,看看他們中的誰在地下也不安分,硬要來騷擾活著的女人。奪走她們如花朵般的生命,滿足自己在黑暗中的願望,特別是,居然還有一個家伙看中了花蕾!

    感覺一股陰勁從肋下傳來,冰涼的,卻還伴著火燙。他頭也沒回,反手揮了過去。十八歲的法力又如何呢?他十八歲時已經比許多在業界很有名氣的道士、法師強很多了。

    “小子。有點道行!”看著被兩股力道轟擊得斷裂的舊沙發,還有沙發下狼藉一片的地板,高媒婆不怒反笑,“嗯,要是有這本事的話,說不定保得住你的妞。我早就知道你不是常人,一般人頭回來我這兒,沒有不怕的。”

    “既然知道。您笑什麼?”包大同是指剛才在對講機內聽到的吃吃聲。

    “我沒有笑。”高媒婆一本正經的道:“你這趟生意我可能做不成,有什麼好笑?也許是串線了。”她意有所指。

    可是她裝神弄鬼,包大同怎麼會怕,“幸好是一樓,不然會被投訴的。”他瞄了一眼地板。抬手一個電火花又向姻緣樹擊去。若擊中,這樹就毀了。

    高媒婆急忙竄過去阻擋,速度快得不像人類,只見黑影一閃就到了。可是包大同卻突然轉身,另一手也抬起。分別擊向客廳兩側的臥室大門。

    高媒婆尖叫一聲,可是來不及阻止了。兩扇門都騰的一下彈開,房間內的情況一覽無余。

    小臥室內有兩張床,或者說一張是普通的木床,另一邊卻是一口棺材,在兩者之間擺著祭奠死人用的香燭和供品,由於角度問題,看不到房間內還有其他的什麼。

    大臥室內的情景讓包大同吃了一驚,因為和這房子的整體風格完全不同,簡直奢華到了極點,艷麗到了極點,好象一門之隔,就到了另一個世界。

    華麗的歐洲復古式裝修,景致、華貴,說金碧輝煌都不為過,害包大同恍惚中還以為是穿越到了歐洲宮廷。只不過細看之下,就會發現房間內沒有人類居住的痕跡,窗戶上垂下厚厚的華麗窗簾、遮擋住了一切陽光,房間內的光明全是因為到處都開著的照明燈。

    而沙發上、床上、桌上、裝飾用壁爐上都擺滿了布娃娃。有男有女,一對對、一雙雙,擺成各種姿勢,神態各異、面目栩栩如生。同時,一絲絲不易察覺的陰氣和邪氣從房間內溢出來。

    “滾出去!”高媒婆的嗓子本來就尖,這回更是叫得要刺破人的耳鼓似的,也來不及罵包大同,連忙撲到大臥室那邊,把門死死關上,然後狠狠咬破自己的手指,一把扯掉門上掛的那幅已經爛掉的畫,重畫上血淋淋的符。

    “您這是干什麼?“包大同皺緊了眉頭,實在不明白這位陰媒是什麼路數。

    “無理的小子,快滾出我的家!”高媒婆狂怒,剛才的漠然和高深莫測一掃而光,房間內忽然卷起一股沒來由的風,她的臉全黑了,眼珠子血紅,像要流血一樣。

    靈力真強啊,大概只有阮瞻來才有把握治住她吧。可是他不能退,要救花蕾,就必須從高媒婆這裡找出線索,她一定知道!

    “老人家,您為什麼聚魂我不管,是不是從配陰婚的過程中得到的,我也不管。”包大同忍著身體上的疼痛,堅定平靜的說:“我只管我的妞,就算我死,也不會讓委托您的那個人帶走她。”

    “滾!”

    “今天我本來是誠心請教,但您執意要保護他的話,我也沒話要說。但別說什麼行規,殺人以求配陰婚,所有的陰德全損干淨了,還提什麼規矩。只請帶個話,惦記我的妞,讓他死了這個心思!而且,我還會揪他出來,為那些枉死的人討回公道。”

    “哼,枉死的人可多呢。”高媒婆冷哼一聲。

    包大同二話不說,抬步就走了。

    硬拼的話,他並不怕,可這裡是居民區,讓人發現就不好辦了。再說不管對方靈力多強,至少外形是個六十上下的老人,他一個身高體壯的年輕男人和老大家打起來,到哪兒也說不出理去。而就算他能打贏,恐怕也是問不出來什麼。游牧之神。

    看起來,高媒婆是鐵了心不告訴他任何有用的信息,甚至不惜無視這種損德的行為,以行規作為借口,似乎是要保護那個幕後人。但假如她真的是為了保護幕後人,又問什麼讓他明白花蕾的危險呢?真的如她所說,是因為喜歡花蕾嗎?

    高媒婆開始時並不怕他看姻緣樹,可當他發現照片中可能有熟面孔,要仔細看時,她去死命阻攔。大概她沒想到,他已經知道那六個人的面貌,但這不正證明,高媒婆為這六個人舉行過陰婚的儀式了嗎?

    那六個人的屍骨是被灌注在鋼筋水泥的橋柱之中的,搭屍骨時自然不能拆了橋,只好埋在橋下的綠化帶裡,因為埋得不深,才吸引了那只黑色的野狗吧。

    可是,那個為六名枉死者結陰親的幕後人,既然正規到還找了陰媒來舉行儀式,為什麼在掩埋屍體時這麼草率呢?

    還有,那幕後人究竟是誰?或者根本就是高媒婆自己,所以她才一臉高深莫測!

    她敢放他進屋,是沒把他放在眼裡,還是故作大方、撇清懷疑?是炫耀還是示威?那麼,那些布娃娃,房間內的棺材,又是怎麼回事?仔細回想起來,房間內的家具擺設雖然簡陋,卻似乎是聚魂的風水陣,為什麼要這樣呢?她有什麼秘密,和配陰婚有關嗎?

    忙活了兩天,沒有找到段德祥本人,而且似乎是找不到了;沒找到作為第三天線索的、為花蕾換備胎的神秘“男人”;那個幻化成石像的東西,雖然初步認定為那六名枉死者之一,卻還沒有確定是哪一個人;現在,又覺得高媒婆的神秘行為,似乎和這一切有關似的。

    和往常一樣,一團亂麻!

    打開房門,那少年還是呆呆的坐在那兒。對剛才房間內的聲響根本沒有反應,倒是有鄰居探頭探腦的打開房門往外看,直到看見包大同悠悠然的站在那兒。臉上露出討人喜歡的笑容才又安心的退回門內去。

    包大同本想離開,但靈機一動,又轉回來。試探性的往地下室方向走去。不出所料,那少年迅速做出反應,“忽”的一下站起來,伸手攔住。

    “這裡不能去嗎?”他目光疑惑,幸好對著的一個少年,如果是少女會立即迷上他的。

    “我家的。”少年簡練的回答。

    不知道為什麼,包大同忽然覺得這少年極為單純。不想蒙騙他,可是又不得不問。

    “你家那個奇怪的床……”

    “我的。”

    “那些布娃娃……”

    少年張開嘴,還沒說話,身後的門又咚的打開了,包大同沒有轉身就知道是高媒婆,因為不想再起沖突,立即走出了大樓。

    陽光下,他深吸了一口氣。有如釋重負的感覺。在101室裡只呆了一會兒,他就感到無比壓抑,普通人絕對受不了長時間生活在其中,真不知道高媒婆和那個少年是如何生存的。

    他在樓外轉悠了一會兒,看到好幾個人出入樓門。神色如常,身上也沒有沾染上不干淨的東西,似乎很習慣高媒婆的存在。這讓他有點意外,雖然現代社會的鄰居間很冷漠,有的人比鄰而居好幾年,也互相不認識,但有這樣一位靈媒存在。大家不可能注意不到的,也有人會感到厭惡。為什麼這個樓裡的人沒有呢?而且地下室明明是大家的,為什麼高媒婆家的少年似乎每天守在那裡,誰也不讓進?

    又等了會兒,一個人走出了樓門,包大同眼尖,一下就認出是102室中偷偷向外望的那位阿姨,連忙跟了上去,咧嘴一笑,露出那對虎牙。

    這是他的無敵必殺技,對十五到五十歲通殺,屢試不爽。

    那阿姨一下就認出他,心中立即生出好感,包大同嘴頭甜甜的寒暄了幾句,就把話題導到自己感興趣的地方去,“您們那兒的地下室倒怪,干嘛成天鎖著啊。”他們邊往菜場走邊說。

    “全樓的地下儲藏室都被高媒婆買走了。”阿姨道:“人家的房子,想怎麼鎖怎麼鎖唄。”

    這答案令包大同非常意外。

    只聽阿姨繼續道:“你別看高媒婆是個靈媒哦,可有商業頭腦了,當時她和我們商量買地下室的時候,大家都覺得樓上空間已經夠大了,小區車位又充足,哪有什麼雜物好放,再說拿地下室當儲物間,上樓下樓的多麻煩,於是就便宜賣給她了。結果後來,她把那小小的地下室租給外地來打工的人,窮學生啊什麼的,還做臨時出租,雖然一間才只有三、五平米,也沒窗戶,不過,放張床睡覺還是可以的。就是這些人總是早出晚歸,很少能看到。”

    包大同繼續意外,“阿姨知道高媒婆是做什麼的?”

    “一開始就知道啊。”阿姨道:“這棟樓是高媒婆第一個入住的,我們來的時候,她都幫我們排過家居風水呢。很靈的,我們這一樓很少有惡事發生,就連小偷也比別的樓少,我們全感激她呢。”

    哦,原來,她不是個故作神秘的靈媒,很會做人啊。

    “這個,您不怕嗎?就住在隔壁。”他問。

    “開始是有點怕的,但後來發現並沒有什麼,習慣了也就好了。再說平常誰家有個事,她都會幫算算。剛才我是好奇你哦,年紀輕輕的小伙子,找高媒婆干什麼?俗話說倒霉上卦攤,沒事不要算東算西,會折福的,何況還發出好大一聲響,嚇得我差點蹦起來。”

    “使用微波爐不當,沒什麼。”包大同輕描淡寫,“阿姨說的對,可是我妹妹一直生病,我來找高媒婆看看她是不是撞上什麼邪祟了,但是高媒婆她老人家的大名忘記打聽了。”

    “我們都是叫她高媒婆,也不知道她的大名,可也見她給人做過媒。不過你妹妹要真是撞了邪,高媒婆一定能給你擺平的,小伙子你放心。”

    “我也是聽人介紹,還真有點怕。阿姨怎麼知道會行呢?”

    “因為找她來的人,下回總會帶著禮物來看哪,想必有真本事的。可能因為有她吧,我們那樓雖然黑些,可是氣很正,小孩子和小貓小狗的從來不哭鬧的。就是地下那層有點兒瘆人,大伙都不去的。”阿姨說了半天,到現在才微皺了一下眉頭。

    包大同連忙問,“都住的什麼人哪,也不怕不安全嗎?我看大白天都鎖著門,只有個孩子坐在那裡看著門。真有歹徒的話,他哪管用?”

    “住的什麼人,我也不知道,反正都是早出晚歸的,白天就鎖著,正正天天坐在那兒守門。聽說那孩子身體不好,上不了學,也工作不了,是什麼不能曬太陽的皮膚病,不過那孩子可老實呢。”

    “正正?”不就是高媒婆說,要介紹給花蕾的人嗎?還說和花蕾是一類人。想想正正蒼白憂郁的面色,再想想花蕾紅撲撲的可愛臉龐,根本是兩個世界的人啊。

    “就是高媒婆的孫子啊。”阿姨解釋道:“聽說父母早就死了,一直和奶奶相依為命的,唉,真可憐。這麼小,又不能到外面去玩,真怕那孩子憋壞了。”

    她的孫子嗎?是親生的嗎?從剛才的對話來分析,正正是睡在棺材裡的,還每天寂寞的守著一個鎖緊的地下室大門,他是什麼身份地位,還是,是靈媒的怪僻。

    他以前聽說過,有些偏遠地區有個風俗,對生來疾病纏身、幾度掙扎在生死邊緣的孩子,老人們為了養活他,是會把孩子放在棺材狀的床上睡,以糊弄索命的鬼差,證明這個人已經死了。但睡在真正的棺材裡,還有香燭供品擺在一邊的,他今天是第一次見到。

    可是正正明明是個活人,那為什麼渾身死氣沉沉呢?他身上發生的奇怪現象,會不會和高媒婆所做的一切有關呢?還有,那個地下室中到底有什麼?他本來以為高媒婆養鬼,在地下室中養,但那位阿姨說租屋者早出晚歸。“很少”能看到。這也就是說偶爾能看到,因為就算少,也畢竟有人看到過。那樣,養鬼之說就不成立了。

    或者,她養的高明,讓凡人發現不了呢?可是她又為什麼養鬼呢?人做任何事都是有動機。哪怕只是為了惡意的玩樂,好歹也算一個理由。在這位阿姨的嘴裡,高媒婆是個不錯的人,至少沒有擾民,也沒有利用這些暗斂錢財,那麼她不應該是個因為壞心而養鬼的人哪。游牧之神。

    “樓裡早出晚歸的人們沒有遇到過不好的事嗎?”

    阿姨很干脆的搖頭,“你也知道。人有時候很奇怪,有時候走到個陰暗的地方,會莫名其妙的渾身發冷,汗毛全豎起來,可在我們樓裡真的沒有。有的孩子不聽話,在外面玩到半夜三更才回來,都說一進這樓就感到安全呢。”

    這倒好,他是想抓鬼樓的。結果出現一座聖樓。

    可是他就是不明白為什麼高媒婆說花蕾和正正一樣,為什麼鎖著地下室,還有那些可怕的娃娃。那天,那只野狗叼的娃娃是從高媒婆這裡弄來的嗎?可是這距離太遠了。彩虹橋在市內,高媒婆家在郊區。但包大同總覺得這些娃娃之間一定有共通之處。

    仔細想想,腦海中驀然一閃。這些娃娃全是穿著紅衣服,好象是結婚時的喜服。這,和配陰婚有關嗎?

    包大同有一搭無一搭的和阿姨聊著,讓人感覺就是要打聽高媒婆的法力來著。逛了整個菜場。又把大包小包的菜肉幫阿姨送回到樓門口,那阿姨已經非常喜歡他了,一直問他有沒有女朋友,要給他介紹一個,還感歎自己生的是個兒子,而侄女才只有十三歲,最後連能不能等上五年的話都問出來了,害包大同落荒而逃。

    高媒婆的鄰裡關系很好,樓裡的人差不多當她是保護神了,雖然包大同有疑慮,但可以肯定高媒婆是沒害過人的。那麼,她賺那麼多錢是為什麼?搞那麼多古怪又是為什麼?

    這樣賺錢是非常損陰德的,因為這利用了死者家屬的執念和傷心。但這些做陰媒的人有常說,這也是一種超度,以幾萬塊錢買個心安,認為自己所愛的人在另一個世界過得很幸福,也是一種痛苦的解脫。其實和看心理醫生作用差不多,還比看心理醫生好,因為心理治療時間長,零敲碎打的更難受。

    包大同不知道哪中說法正確,但是他打算在晚上再來一趟,倒要看看地下室中住了什麼人。

    花蕾坐在沙發中枯等。

    包大同不讓她出去,她卻確實怕被人抓去當鬼妻,因此很聽話的呆在雜志社中不出門。可是她不得不說,真的很悶,因為小夏不在,包大同不在,因為他們都不在,連她最討厭的凌小佳也不打電話來。

    天氣一冷,天就黑得早了。她無所事事的坐了半天,連電視和影碟也懶得開,一動也不想動。她一直沒有告訴包大同,這幾天她感覺渾身無力,感覺身體中有什麼似乎被抽空了一樣。

    鈴……

    電話鈴突然響了,因為房間內的寂靜,因為她的心不在焉,所以顯得特別突兀刺耳,嚇得她差點跳起來,隨即又有點開心。

    包大同終於打電話來!這個人總喜歡玩失蹤,有時會好幾天沒有消息,看來今天良心發現了,如果他能回來吃頓晚餐就更好了。她做飯的手藝也很不錯,受過正式的訓練,可惜包大同總是說凌小佳做的飯好吃,從沒吃過她做的就否決了。其實,好多次他說很好吃的早餐,都是她親手給他做的。

    “大同?”沒有來電顯示,但她開心之下,直接叫他的名字。

    那邊卻沒有回答,似乎愣了幾秒才說:“請問是花蕾小姐嗎?”

    花蕾有些愕然,答了一句。

    對方這才說是某某快遞,有一位先生給了她一件禮物,讓家裡留人,馬上就送過來。

    花蕾答應了,放下電話後先是疑惑,然後又很開心。據她自己判斷,一定是包大同送給她的禮物。因為投遞員說是一位先生送的東西,最近她身邊除了包大同沒什麼男人,連好朋友石界也沒有出現。再說,別人想送禮物,也不會送到雜志社來,更不會有雜志社的電話,綜合一下,結果就出來了。

    平時冷眼看去,包大同表面上大大咧咧的,實際上極為細心體貼,不過他對花蕾總是逗弄加嘲笑,沒有一分正經,似乎她是個小狗小貓,體貼的動禮物可是第一次呢。游牧之神。

    不知道他動的是什麼?八成是讓她在家解悶的東西,也可能是吃的,但如果是花就好了。

    她一邊想,一邊在門口踱來踱去,等門鈴一響,興沖沖的打開了門。

    門外站著一個中年女人,皮膚很黑,身上斜背著一個挎包,雖然不是剛才打電話的人,但看樣子就是投遞員,因為她手裡捧著一個大盒子。

    “花蕾小姐?”她問,眼神有點審視,直刺刺的,讓人很不舒服。

    花蕾點了點頭。

    “請在這兒簽收。”她拿出一支筆,指了指運輸聯單上面的一處空白。

    花蕾依言照做,因為投遞員離門較遠,她不得不走到門外去,又因為光線昏暗,也看不清聯單上寫的什麼,只是隨便寫上了自己的名字。

    做完,無意中一抬眼,嚇了一跳,不由自主的向後退了一步,腳跟磕在門坎上,疼得她一吸氣。只一瞬間罷了,她看到那女人笑了,眼睛像翻白一樣,似乎固定不住視線。

    是光線的原因嗎?或者這女人眼白是有些多,她笑的話也是因為完成了工作任務吧。

    那女人把聯單的上層小心的撕走,然後把盒子交到了花蕾的手上。花蕾無意中碰到了那女人的手,冷得很,帶得她的手臂似乎僵了一下,但她全心在禮物上,沒有在意。

    手中的感覺不太中,可又不像是吃的,會是什麼呢?不過還是拆開看吧,一個女人收到禮物。拆包裹時的心情真是爽啊。

    她興沖沖的拿著剪刀忙活,等那層層的膠帶被剪開,眼前驀然一片紅色。這禮物居然是衣服。非常精致的紅色真絲長裙,還有一塊同色絲巾,上面挑有金線。不得不說,非常漂亮。

    沒想到包大同還真有眼光呢!

    花蕾差不多是歡呼一聲,開開心心拿著衣服跑到臥室去換,根本沒注意盒底的那塊挑金線的絲巾下面還有一個東西,一個繩套,上吊用的繩套。

    她只沉浸在包大同送她禮物的興奮中,因為她的房間沒有全身鏡。於是換好衣服後立即跑到樓上客廳去,對著那裡的全身穿衣鏡轉了兩圈,發現這衣服自然貼身,非常適合她窈窕的身段。忽然又想起那塊絲巾,連忙拿過來看,也不知道是放在衣服哪個部位的,比劃了半天,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把絲巾慢慢蒙在了頭上。

    “好象個新娘。”她比著鏡子照。喃喃自語,一轉頭,驀然看到那個繩套,駭得大叫了一聲。

    這不是包大同送給她的禮物。是那個人,那個死鬼,要娶她的那個!她甚至都不知道他是誰,就被纏得死死的。她已經很聽話的不出門了,沒想到他居然敢找上門來。

    他怎麼知道她藏在這裡?剛才看那個投遞員那麼古怪。又是什麼來丫頭?是人嗎?天已經黑下來了,包大同說過,有的厲害的東西,不必等天色全黑,只要陽光不那麼充足時,就可以能隱藏在黑暗的角落。

    而因為邪祟進不了雜志社,他們就想辦法把東西弄進來嗎?想到這兒,花蕾渾身發冷,感覺那衣服像一層濕冷的皮膚一樣裹緊她,要把真正的她迫出體外。

    天氣本來就涼了,這件衣服還是夏天所穿的真絲質地,剛才興奮時沒有覺得,這會兒感覺寒意像空氣,一點點侵占了她的全身。

    必須要盡快換掉衣服!游牧之神。

    她想著,匆忙間把盒子碰到了地上,繩套“叭”的掉在她腳下,嚇得她用力甩了兩下。

    繩子就是繩子,沒有絲毫的變化。花蕾這才想起任何邪物都進不了雜志社,包大同前兩天還細心的把擺在這裡的陣法加持過,所以就算是那花癡鬼想辦法送東西進來,也不可能帶有絲毫的邪力。

    也就是,衣服沒事,不過是她的心理做用,伸手一摸,果然並沒有裹緊她。但盡管如此,還是感覺特別難受,一想那花癡鬼可能碰過這件衣服,她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惡寒全身。

    不過,有一件事引起了她的注意,使她沒有立即上樓換掉這紅衣。

    那個盒子因為掉在地上翻了過來,運輸聯單朝上,剛才模糊的字體變得清晰起來。蹲下身細看,發現那哪裡是什麼運輸聯單,明明是一紙婚書,畫符似的寫了一些看不懂的字,但在女方簽名下,大大的簽著她自己寫下的“花蕾”二字。

    這是干什麼,要舉行結婚的儀式了嗎?居然還挺正規的。可是她簽了字,收了他的喜服,就算是嫁給他了?休想!她寧願死。可是,如果她真死了,不就如他的願了嗎?包大同會不會來救她?真到了那一步,她和包大同陰陽相隔,那才是世界上最遠的距離。

    直到此刻她才明白,心裡早就喜歡了那個表面上吊兒郎當,但實際上又溫柔又善良的男人。也許從見第一面就開始了,對他的憤怒和憎恨,全是表達的方式罷了。

    可是,現在她要怎麼辦?

    先去換衣服,然後把這些都燒掉!她決定,但走過窗邊的時候又被另一件事再度吸引了注意力。

    一個男人站在對街的陰影裡,臉色蒼白,穿著黑西服和白襯衣,看到她後笑了一下,居然有些悲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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