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平面成不規則紡錘形的常州城水路的交通可謂四通八達是江南運河上的一個極重要的州府。除了西北偏西至東南偏東走向的江南運河作為主干漕運水道外還有由城西通往宜興匯入荊溪的西蠡河可入太湖。另外更有能行走兩三千斛大船的綱頭河讓淮南東路的客貨船只就近從大(長)江直入運河水道。
常州的正北門是青山門次北門為和政門東北則是東欽門。綱頭河就在北門青山橋東三四十丈與護城河相連南走過了北水門就進到城內金斗城東的後河折向往東沿護城河過政和門、東欽門轉個大彎到通吳門則後就可到達江南運河的常州東段。
不過此時的常州城雖然屬於運河中處重要的貨物、人客中轉地但運河沿岸不算在內的話只有城南外這一大片才是商業的繁茂區。而北城外則在幾個城門外的小片地方才有較多的人家住戶四外仍然是田地或荒野。特別是在出了青山門後僅四五十丈外就是寬廣達十余平方裡的芟草場屬狐鼠兔類的樂園聽說夜晚甚至還有狼在此地出沒。
六月初二寅初時天色剛剛蒙蒙亮的時分六艘竹篷上掩蓋著烏油布幔的三千斛客貨兩用漕船慢慢從駛入護城河。六艘船行到和政門東面的利和貨棧左近在船夫氣勢洶洶的大聲喝叱漫罵中強行擠開三四艘小小的烏篷船依序靠上了貨棧的私家碼頭。
這六艘大船卻也怪下碇泊好船後並沒有像人們想象中般忙著下客卸貨反而是那些不可一世的船夫鑽入艙中就再沒出來惹得幾艘小船上的水客小聲咒罵不已。
寅時末就在大雨傾盆而下附近的所有人都已經縮入屋瓦下避風躲雨無暇他顧的當口。封閉得嚴絲合縫地竹篷打開了一扇邊窗一個人探出頭窺探了一下立時又縮了回去。隨即四條船的艙門都打開了接連不斷的人影冒著大雨躍上碼頭在一個剛過來他家候之人的引領下急急忙忙跑進利和貨棧。整個過程中除了快的腳步踩水響外二百多人全都不出一聲很難被不相干的人現。
在如此大的瓢潑大雨中。每個雨滴被除數狂風吹著打到人的身上像是彈弓打中一般痛。而且厚重的雨幕也讓人離得稍遠些就無法看到詳情也確實很難讓不相干的普通人現。但冥冥中似乎有一雙無所不在地眼睛在注意著人世間的一切或許老天爺也會假手於人將世界上所有陰暗中產生地邪惡暴露在世人眼中。
大雨下了半個時辰便慢慢小了不過天上的雨並沒有完全停歇在大風中轉變成一陣緊一陣松。而後又化為毛毛細雨。直至近晚的酉時左右下了一整天的雨方正式不再降落。
午後有一伙四個客商進入貨棧直至雨停後不久方才離開。
進入一年中最熱、也是日子最長的六月天夜晚的到來顯得很遲酉時太陽下山戌時天色才會完全黑暗。不過今天有點不同因為剛剛下過大雨又是月初並且天上陰雲還厚重得很所以暗夜來得比平日裡稍早了些許。天色在戌時正就已經伸手不見五指了。
隱藏在利和貨棧裡地人數百條漢子在那四個客商走後也三三兩兩地帶了油傘或是穿著蓑衣、頭頂竹笠等雨具從貨棧內出去。到了戌時正末之間天色黑透了以後還沒離開貨棧的人一撥撥大批閃出貨棧。溶入茫茫夜色之中。而後大部分鬼魂般的黑影分別繞道從青山、政和、東欽諸門進入城內還有少量的人則回到他們乘坐的船上。
常州城處於江南運河的水路交通要道這段運河又有多道控水閘門更且又是與平江(蘇州)、嘉興並列的運河三大中轉樞紐城內外的瓦子勾欄、酒樓行院相當多。基本上說得上是個不夜城。除了開禧北伐(12o6年)時有過一段時間實行半宵禁外。各大城門及水門在這種天下承平的日子裡一般都要到亥時前才會關閉。所以。進出城的外地人只須每人交納很少一點稅錢門丁連問都不會過問就可以大搖大擺地通行無阻。
……………………
收拾好了當天買賣地賬冊、銀錢蔣夢琪吩咐留在店內值守的伙家好生看顧便趁著還能看清道路提上已經買好的半斤羊肉匆匆向家中走去。
自家的小院門口已經點起了燈籠十二歲的兒子和十歲地女兒坐在院門前的台階上遠遠看到蔣夢琪齊齊叫了一聲“爹爹”高興地沖過來一左一右拉住他的手舉起手中花花綠綠的物事嘰嘰喳喳地搶著說:“阿舅來了帶了一袋上白米和好大一塊豬肉爹爹你看又還給我們買了糖果、雞蛋餅呢。”
蔣夢琪知道自己的妻弟是個梁上君子已經有好幾個月的時間沒來探看姐姐了心下暗忖:這老婆弟不知又做了什麼“買賣”別招惹上那個刺頭才好。
嘴上卻說:“好好。既是阿舅給你們買地那就拿著吃了它吧。你們看爹爹也買了羊肉給你們吃。走我們回家去跟阿舅說話。”
看看一雙直到這段時間方像個人樣地兒女蔣夢琪不由深深歎息:人生如夢回回醒世事如棋局局新吶。這三年多以來蔣夢琪經歷了一起一落又再上位的難忘過程。特別是在去年五月他的一家四口眼看就要開始挨凍受餓的時候他們家連東主魏七寡婦同一天時來運轉得到臨安一位生意上相與的朋友相幫方有了今日之福。
回想起那天盧先生到常州來尋之時幸好自己天性豁達大方能從家裡僅剩的四文錢中拿出兩文來買米煮粥——當然間中也耍了點保住面子的小聰明——相待才能得到人家的幫助。
進入到堂屋小廳那位自己極不待見的老婆弟——玲瓏鼠朱三甲——正臉色煞白的坐在一角妻子蔣朱氏喃喃地指著他不知在數落著什麼。
見到當家人回來了。蔣朱氏低下頭略福了一福輕輕叫了聲:“官人你與三弟、孩兒們先安坐一時妾身這就去煮好飯菜一家人團團圓圓坐在一起開膳。”說著話狠狠地盯了朱三甲一眼匆匆到廚房去了。
蔣朱氏走後朱三甲抱起撲到他身上的外甥女拉著外甥怯怯地叫了聲:“姐夫我……”
蔣夢琪一見這精瘦的妻弟神情。心下了然他定是做了什麼大事。來求自己出主意。搖了搖手道:“且先坐下現刻兩個孩兒在面前不便稍時進食後再把這些時日的事講給我聽好了。”
戌時末蔣家小院門開處淡黃色的光線透出門縫蔣夢琪左手持一盞燈籠。右手扯著朱三甲匆匆忙忙向烏衣街快步走去。
顧大郎之所以第一個被派出去要他探查被蒙古韃子占為主要巢穴高家的虛實不僅是因為他身手靈活最為機警而且還是心腸最硬、殺人最多最狠的一個。此外顧大郎在雙木旗下所有來到常州城內參與緝捕喇嘛僧的戰斗人員中也是武功最高、輕功最好的一個。
顧大郎投入到雙木旗下以後連他自己也覺得內功與武技提高了一大截和過去在家裡時相比已經是不可同日而語了。這主要是看在他所認下的小兄弟沈南松的面子上天師道的幾位仙長。應俊豪、武誠等練氣、武功高士給予了一些指點。而沈南松這小家伙則因為是林強雲地名義上的妻弟、義弟與林強雲交好地人們當然要給這位局主又或東主面子因此對顧大郎的指點雖然不多但集腋成裘之下也足夠顧大郎受益匪淺了。所以說。顧大郎內功武技也是因為林強雲的原因才在短短的幾個月時間內有了不俗的提高。武功對顧大郎以後追殺國安用為父報仇來說十分重要關於這一點顧大郎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他除了對沈南松十分愛惜維護外。對林強雲這位局主也是極為感激地。
這回是他到了雙木旗下後第一次單獨辦事。顧大郎很清楚去高家查探的目的所以接近高宅及進入高宅後都十分小心。他依照祖承福從高家幾個婆子口中問來消息畫出的圖。從高宅北面的排水溝鑽入避開為數不多的幾處明樁暗哨先潛到位於高宅南邊相鄰的兩個伙房。悄悄撲殺了兩個監視廚下的兩個小賊藏好屍體找到還不知道死期將至而為賊人們煮最後一餐食物忙碌的幾個婆子、女人。問清喇嘛、韃子及幫凶賊子們大部分集中在前廳便囑咐她們安心等人來解救。一路潛蹤匿跡來到高家的前院大廳外顧大郎都沒有被韃子惡賊們現。
此刻地天時大約在亥時正末之間今天是六月初三前幾天的大雨過後天氣一直晴朗天上星星點點不覺得怎麼黑暗。高家前院沒有火把暗中察看了一會除來去匆匆的個別賊人外沒有現院裡有暗哨也不見有明布的警哨走動。大廳兩側是十來間黑乎乎的廂房只有大廳射出地火光將廳門前兩丈左右照亮。
如此輕易就突入到要害之處顧大郎摸摸囊袋裡的旗花號炮和腰間那把沉重的“獵鹿刀”心下暗自歡喜:“唔這些韃子惡賊們倒是托大得緊明暗警哨也不放一個正好方便我們行事。”
其實也不能怪這裡的韃子僅就不到百人既要占領數畝地的高家又要再分出三幾十人去永福寺駐守前些時日派了警哨底下的小卒累得要死卻一直都沒事。此刻馬上就要離開之時大家急著填飽五藏廟、收拾足夠路上裹腹用地食物還有高家地百多人必須立即處理人手根本就分派不來那還會有人想到派出警哨。即使是有個別地位較高的官長明知不派警哨危險他也無兵可用。
顧大郎壓低身形縱躍了幾下到房廊端頭地台階下伏下探出頭露半個眼睛朝四下裡窺探。眼前近處零亂得很過去十來丈的地方不知什麼東西堆了兩三尺高好像是新挖出的泥土。夾雜在鮮土味裡鼻中還嗅到一陣他非常熟悉的濃重刺鼻血腥。顧大郎心道:“剛才這裡肯定有人被殺不知是這些韃子們反目內哄還是高家的哪個可憐蟲遭了殃。”
依稀聽得角門外地遠處有人喝叱一陣隱約的腳步“踢踏”聲漸漸過來顧大郎為防躲得太近露了行藏用出從山都那兒學來的方法慢慢將囊袋裡的雙色披風取出蓋在身上然後小心而迅快避開枝葉的向外爬。
“天吶這些喇嘛番僧和蒙古韃子還是人嗎!”才移出丈多。借著廳裡照出來的火光顧大郎看得憤火中燒。前頭兩三丈高起來的確實是一個大坑新挖出的土。土堆上一片還在流血的屍體沒被推下坑裡。屍體基本上都是老婦和孩童大約有十七八個。大部分死人都是綁身扎嘴被割開喉嚨只有兩個似乎還要吃奶的嬰兒卻是被開膛破腹小小地內髒肚腸四下灑落。
顧大郎幾乎被怒火燒昏了頭沖動的就待躍起抽刀殺進大廳。
他的手動作大了些。將身邊的半干枯枝碰了一下也許是花刺或者什麼東西在其裸露的手臂扎了一下。輕微的疼痛讓顧大郎冷靜了下來恨恨地暗自誓:“老天爺作證你們這些禽獸既然不把我們漢人當人以後也休怪我們不把你們當人看待。”
在大廳裡的喝叫出聲時顧大郎已經離開坑邊到了更遠處。
身上有雙色披風將整個人蓋住別說出來查看的人站在大廳門口就算有人走近到三丈內也不可能在這樣高低不平的地上現有什麼不同之處。
高家大廳裡。二十多個各色人等俱是席地而坐只有上正中方是幾張矮幾並起來的一具矮榻。在榻上半倚半坐、全身裹滿了傷巾都還對坐在他身邊裸女上下其手的大喇嘛赫然是一而再從臨安護國寺逃到武康再從武康亡命逃到此地的大力法王。
大廳裡原有的其他幾案桌椅。全被或清出到別處去堆放或是作為大廳中央篝火的柴禾用於燒烤一頭小牛了。
大力法王左右各是一個穿紅色僧袍同樣蹂躪兩個裸女的胖大喇嘛。
很明顯這位受了傷也不忘玩弄女人的法王是上三人中地位最高的一個。
除了上的三個喇嘛僧外。大廳裡還有其他惡形惡煞地十多個人。這些人無一例外身邊、懷裡都有渾身布滿青紫淤傷的年輕裸女。
下分列左右兩排地席上坐著的。依次是五個壯年喇嘛七個戴皮帽光著上身、將皮袍一個袖子扎在腰間、看來墩實厚重、搞不清到底是蒙古人還是吐蕃人的虯須壯漢末位還有八個穿武士服的中年大漢。
大廳裡的所有男人似乎都有特別的嗜好他們像是比賽誰更能虐待女人一樣不時抓捏揉搓甚至啃咬、夾扭身邊、懷裡的可憐女人直到她們出痛苦的呻吟或微弱的慘叫方會住手。然後便在樂不可支的嘻嘻哈哈笑聲中得意地向同伙們掃上一眼抓起面前擺放地酒水菜肉等食物填入嘴中。幾個短靠箭衣地武士有的是結了辮的女真人有的卻是實實在在的漢人。女真人還情有可原可惱的是那幾個漢人對同是漢族的女子也下得去手行那虐待為樂並在進食時也沒忘用筷子代替爪指。就是喇嘛也還知道讓人准備布帛用來擦掉湯汁。吃相最為不堪的便是那些個皮袍漢了非但側傍的女人淤傷與油漬比別的女人多他們身上出的臭味也迫得武士、喇嘛漸漸移得越來越遠。
廳裡另外還有兩個抬著酒水、分菜肉的小嘍羅忙著為各人添酒加菜來回走動不息忙忙碌碌的一刻也不得空閒。
突然大力法王眼中厲光一閃抓在女人奶子上的手略頓見下面其他的人恍如未覺便也若無其事地閉上眼睛。
過了片刻坐在大力法王右邊排第六位一個穿青灰色武士服、外套亮紫色黃邊背子的刀條臉三角眼漢人中年武士原本只是仰面朝天看也不看廳內眾人不時抓起面前的大碗“咕嚕咕嚕”地喝上一大口。這時感觸眼中年武士用筷子夾了一塊肉卻將送入口中時猛地停在嘴前轉向廳外大喝:“什麼人好大的膽子。竟敢鬼鬼祟祟前來窺探給老子滾出來看看是哪方土地?!”
聲落那肉也隨後進入嘴裡。嚼動了幾下後沒聽到動靜三角眼武士大感丟臉冷哼一聲將懷裡的裸女推開站起來隨著手中筷子甩出身形一閃就到了廳門。
大力法王左邊的喇嘛“傑”地一聲怪笑用蹩腳的漢話叫道:“兀那蠻子你聽到動靜時那人已經走了還是坐下來再樂一樂地好。”
三角眼蠻子武士沒理會喇嘛的好意盯住朝廳外的黑暗。嘴裡厲喝下令:“阿裡侃你去看看值哨的守衛死到哪裡去了。為何有人潛入到廳前也沒警號。”
廳內一個女真人武士應聲而起拱手說了句:“遵命。”便匆匆出廳去了。
大力法王張開閉著的眼睛看廳裡的人已經吃喝得差不多了拍了拍短榻出“啪啪”聲讓下面的人注意:“麻百戶這棟屋裡剩下的百多人叫人去處置了嗎?還有你必須記得交代下去。我們離開之前一定要將所有的蹤跡消除掉以免給南人的朝庭上反對聯合攻金的人找到說話的口實。”
原來那個三角眼武士姓麻官職是個百戶。
宗百戶態度恭敬地拱手應道:“稟法王除這前面的大坑外後院也挖出了一個大坑一起埋下百十個人不成問題。另外即使處理不了有些剩下的後院那口井還容得下不少東西怎麼著十幾二十個人還是裝得下的到時候只須將人往下一推。再將圓石蓋子搬上去就成。”
再次潛到前廳外枝葉叢中的顧大郎聽了麻百戶的話心神大震手上地鋼弩不自覺的抖了一下立時就待作射出弩中的三支無羽箭。
猛然一個念頭閃現心間:“前後院都沒有派警哨而這些奸賊又敢在大廳裡當著這麼多女人公然說此殺人滅口的勾當。難不成另有其他什麼隱情?不對只怕這些賊子知道我潛到近前想要引我動手。好惡賊他們定然是知曉手弩只能一妄圖待老子的箭射出後再來動手。不過也不能排除他們不曾察覺到我進來的動靜……不管了。小心駛得萬年船。還謹慎些為妙。”
顧大郎再轉念一想這些奸賊既然要殺人滅口。必定會將人帶到坑前、井邊再下手應該還有救出部分高家丁口的機會已經扣上了懸刀的手指頓了一下沒勾下。
再把自己接近高家外牆後到從排水溝進入宅內的過程想了一遍一切都好像相為通暢每一次避開巡邏、每摸掉一處警哨都極為順利好像沒有出過什麼問題。也就是這種一帆風順的情況讓顧大郎覺得心裡有種強烈地不安可到底是什麼地方不妥他又沒法想得明白。
這時候廳裡的大力法王躬下身嗆咳似是不經意的抬了下頭朝廳外頗有意味的掃了一下邊咳邊道:“吭吭……麻百戶……你告訴本法王這兩天再沒有我們的人應召前來嗎怎麼直到今天……還是只有這麼少的幾個人啊……這不是將本法王……吭吭……置於……險境不顧了麼?”
麻百戶:“法王萬安我們增援的人因為要從谷城經襄陽坐船來所以沒有那麼快。”
“咳他們何時方可到達附近這一段江面?”大力法王大約是心急逃命這句話問出來不但沒有嗆咳聲音也大了不少:“派去接的人可曾約定到那裡會合麼?”
“傳令人已經乘快船去迎了我們接應的人現時應該進入綱頭河。法王大可放心。”
大力法王眼中厲光一閃揮手道:“時候不早你傳令下去立刻准備離開險地。”
麻百戶:“屬下遵命。”
悄悄潛回高家廚房原本在此的幾個婆子不知躲到何處去了顧大郎將火媒子引燃就在廚房門口點著用紙殼卷成寸大直徑旗花的引線。直到三枚竹腳插於泥地上地物事帶著一溜長長地火焰射向半空炸開三個大大的紅色花朵這才在賊人們驚異地叫喊聲中隱入黑暗之中。
吃完了晚飯幾位主事得到局主點頭確認可以按計劃開展行動便各自率領部開走了。不到兩刻時辰聚集了一百多近兩百人的偌大宅院就只剩下包括林強雲在內地不到三十人了。
在所有應該出動的人都離開後林強雲慢慢地試著扭動了一下腰半垂下肘抬臂成九十度稍微擴展了下胸部雙手十指用力抓了幾下左右各提了一把手銃朝廳外的黑暗中瞄了一下自言自語道:“唔恢復得還算不錯現在起碼能夠保護自己了。”
一面將手銃拆開用沾了牛油的布帛細心地擦拭。再將擦好的零件組裝起來一邊雜亂地想道:“可惜以前沒見過手槍。也不知道怎樣的結構不然做出可以連的槍該有多好。咳我這人怕是太過貪心了點罷雷火箭、火銃、大炮都做出來並打得天下無敵的蒙古韃子毫無還手之力的落荒而逃還有什麼不滿意的。還想做連手槍。去!貪心不足蛇吞象。”
想想來到南宋這三年多來只是在中學裡和日常生活中得到的一些普通的知識竟然弄出這樣大的一番事業連自己都覺得有如做夢一般。
銀錢不少了粗算一下光房屋、店鋪、田地和各種搬不動的財產就有數千萬貫各地金行裡存放、周轉的金銀一千六百余萬兩、銅錢近三千萬緡以及倉庫內的材料、商品諸般物資再加上山東根據地的石炭、金、銀坑冶和其他各色物事算起來只怕是可以達到數萬萬緡之多了吧。富可敵國啊!
看來。古人說的“書中自有黃金屋”當真是不假已經和自己有了夫妻之實並還懷上了孩子的黛絲娜及荷絲娜姐妹“書中自有顏如玉”也正確之極。
對於這次緝捕大力法王這些在大宋攪七攪八的蒙古韃子林強雲想想也覺得好笑:自己這樣一個從來沒有學過武功。只會打鐵的下九流匠仔雖然手骨、肋骨都被打斷受了相當不輕的傷不僅沒死在那惡喇嘛的手裡竟然還憑著幾把程有效射程只四五丈的手銃將大力法王打得落荒而逃。據宗什長和祖承福他們報告說那喇嘛法王傷得比自己輕不了多少。而且還似乎會有不治的可能。
不過。算來算去林強雲還是覺得自己的錢怎麼都不夠用。
關鍵問題是。他要為自己和親人將來的生死安危擔心。這可不是開玩笑說不定那一天蒙古鐵騎在征服了蘇聯、歐洲沒更好的東西搶了後立即就將屠刀揮向山東、南宋。
“賺錢賺錢賺錢老子還要大賺錢……呵呵!”情不自禁地唱了一句改了詞的歌林強雲笑得瞇起眼心下暗自盤算接下來是不是應該招集人來商量在所有能夠讓車馬到達的地方相度路程的長短依根據地的例建立起客、貨運輸以及客、貨棧。
這幾年的時間裡林強雲雖然只是在福建路、山東根據地十來個州來往打轉但對現時大宋朝地交通、郵傳情況還是有不少的了解有心在這兩方面進行投資。
交通這方面實際上大宋朝南渡前的都為東京開封位於北宋轄區北半部偏東是華北東部的水陸(主要是水路)交通中心。東京京畿主要依靠東南地區的糧食供應通向東南與真楚運河、浙西運河(江南運河)相接的汴河口是最主要地航運渠道。本朝開國建都開封即是以“大梁(開封)四方所湊天下之樞可以臨制四海故卜京邑而定都”。而汴河“承大(黃)河漕運江、湖利盡南海半天下之財賦並山澤之百貨悉由此路而進”。
本朝南渡後所有明面上地水陸交通都止於宋金邊境而盡浙西運河便成了行在臨安命脈之所系“國家駐蹕錢塘(杭州)綱運糧餉仰給諸道所系不輕。水運之程自大(長)江而下至鎮江則人閘經行運河如履平地川、廣巨艦直抵都城”。
另外本朝各州、縣之間都有官道相通通驛傳的官道也稱為驛路、驛道通常大多數官路即是驛路。
在各處地驛路、官道旁每隔五至十裡設有“堠子”(裡程碑)。驛路每隔一驛程(陸路一般四十裡左右或由於地理環境的關系也有一驛程為五、六十裡極少數達七十裡水路則視一日航程的遠近)設一所驛站(或驛館)。驛站(或驛館)建有館捨以供赴任、離任的官員住宿路、府、州守臣、官員在轄區內“行部”(視察)也在驛館內住宿。驛站(驛館)是只提供食宿的官辦旅捨只有官身及其親眷方能入住。對於商賈行人、細民百姓來說驛站(驛館)則是可望而不可及地高檔住所除非在沒有官員在的情況下。又肯花大錢與驛丞商量一般是不可能入住其間的。
大宋朝目前共有十七個路份。剔除廣西、夔州、潼川府這三路的部分州縣外水陸兩種道路約有八成左右的州縣甚至連部分村鎮可用舟車通達。
林強雲抬起頭看了下外面漆黑的夜晚扭動了一下有些酸的脖子剛想伸個懶腰猛然現自己的傷還沒好。不由得罵道:“娘的皮一不留心就差點又要遭罪好在我林某人機靈還省得起受過重傷。”
小心翼翼地折起這張不知道有多少准頭的地圖放入懷中心下盤算著從哪裡開始下手:“按每日車程一百二十至一百六十裡路設一間棧房計少說也要數萬間才敷應用客、貨棧裡配上飯店酒肆讓人客連進食帶住宿都一起解決。”
真是不得了啊這裡頭能賺到多少錢想想都讓人心跳加。
“對了。若是按根據地那樣再制造一些公共馬車來載客運貨將人客、貨物直接拉到客貨棧去只要收錢比別家稍便宜一點應該最少會有一半地生意上門。”林強雲很是得意地思量:“既然可以有接時開的班車。那……為何不在水路上也弄他一些定期地班船呢也許先在兩浙路試試如果可以的話那就趁這大宋朝還沒有和蒙古人開戰的機會先將錢賺夠再說。”
這時候親衛盤山兔手裡拿了一封信走入廳中。林強雲接過拆開一看。原來是成都府夔福記的信。再看看底下的落款卻是商行大管事劉昌宇寫於三月初六。
“三月初六寫的信。到現時六月初頭才寄到臨安這也太慢了點吧。”林強雲忽然“咦”了一聲自語道:“開客貨棧開騾馬拉地班車還有班船那麼我何不利用這種現成的交通便利並利用這些行棧再開通代客傳信送物的郵傳通道呢?!”
大宋現時的郵傳與交通相比則是另一種情況。
本朝郵傳有“遞鋪”沿襲五代舊制設置以遞送官方文書為主。五代時將遞鋪作為細民百姓的一種差役宋太祖立國的次年(建隆二年961年)五月下詔:“諸道(以後的路)州、府以軍卒代百姓為遞夫。”改以兵士(以後稱廂軍)代替民戶承擔力役。當時最長的郵遞線路是“自京(開封)至廣州”長達四千七百裡而且是為郵傳廣州市舶司進口的“香藥”(泛指進口的貴重物品)而設實際上是極為專業的“香藥綱”。
南渡前遞鋪分為“三等曰急腳曰馬遞曰步遞並十八裡或二十裡一鋪”。
急腳遞通常稱急遞鋪是由年輕的“急腳軍士晨夜馳走”傳遞一般只設於主干線用於傳遞楊要文書“事干外界或軍機若朝庭支撥借兌急切備邊錢物或非常盜竊”(叛亂之類)包括最重要的“御前金字牌”“並人急腳遞日行四百裡”。因此有宋一朝急腳遞是最快的遞鋪。
馬遞也稱馬鋪設於驛路干線備有鋪馬(遞馬、驛馬)。
不過所有鋪馬都是“不堪披帶”、“稍堪乘騎者支馬鋪”。馬遞鋪雖有五百裡、三百裡的規定實際卻遠不能達到。官員憑樞密院地“走馬頭子乘騎鋪馬但這僅只是用於代步而且就是在傳遞文書時這種鋪馬也不堪奔馳度比急腳夫遞慢了很多。
步遞鋪普遍設於各州縣是大宋朝唯一允許傳遞私人信件的遞鋪但這也只是傳遞官員及相關人員的信件。這件有利於官員、並開創了中國郵政史上裡程碑的事情是於景佑三年(1o36年)五月開始的當時的仁宗皇帝趙禎“詔中外臣僚許以家書附遞”。也還別說仁宗皇帝這一紙詔書確實是做了件功德無量地好事。此前官員們一旦遠宦他鄉除處於高位地“達官貴人”可以派“專人馳書”普通官員遂與家人音訊隔絕。
與北宋時基本適應和平時期需要的遞鋪不同南渡初朝庭新增設“斥堠鋪”專門傳遞軍事情報以適應戰時形勢。當時金軍南侵軍情隨時變化原先承襲於前朝地遞鋪已經不能適應戰時的形勢。在高宗只身出逃渡江的次年二月知杭州康允之上言:因去年“維揚(揚州)無斥堠故金人奄至而不知”。於是命“康允之措置本路(兩浙路)沖要控厄去處擺鋪斥堠每十裡置一鋪專一傳遞日逐探報斥堠文字每鋪五人新、舊弓手內選有心力、無疾病、能行步少壯人充”。
稍後的紹興三十年(116o年)金帝完顏亮准備侵宋朝庭又設“擺鋪”“立九裡或十裡一鋪止許承傳軍期緊切文字”。
“不錯只要利用責成的油墨和印刷機弄出郵票不但可以搞郵政還能夠與已經開成了的金行配合進行匯款。”林強雲輕拍大腿很是佩服自己:“我真是太聰明了能賺大錢的主意多得沒法說。哈哈在共產黨的領導下只要有了人什麼人間奇跡也可以造出來……”唱了一句語錄歌林強雲猛然閉口收聲左右看了看現親衛們離得還遠也沒人注意自己在說、唱些什麼這才按了按胸脯放下心來。
在聽到屋瓦上有人大叫的時候林強雲沉醉在興奮的心神醒了過來張目向頭頂上看去。
盤國柱被林強雲派出去另有他事留在這裡負責率領親衛的一個應家弟子應傳賜迅沖到廳門朝外問話其他親衛則分別舉起火銃和鋼弩戒備。
“傳賜兄弟出了什麼事?”林強雲向回到廳內的應傳賜問。
“局主有不明身份的人潛入……”應傳賜的話沒說完就被不遠處的慘呼聲打斷。
“有大批強敵入侵通知下面的人保護局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