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寶:「沒要緊,讓他們逃回去也好,或許能給其他的韃子造成些恐懼和麻煩。好了,傳令:值守的人員留在城上警戒,其餘人先回去歇息,有警時再聽令行動。」
沒當值的手下兵將們紛紛退下,王寶自己可不敢掉以輕心,帶著幾個人在城周巡視,他們不厭其煩地把西城的小勝告訴四城的人們,也順便交代各人提高警惕。
東城牆上多裝有兩架千斤的「大雷神」炮,炮口遙指五里外的大橋方向口據操炮的炮手說,這種最新鑄造出來的「大雷神」炮,可將四斤重的子窠射出四里多五里遠,炸開後能將三丈方圓內的人畜擊斃殺傷。
王寶用千里眼遙望大橋,一個月來經過日夜趕工,靠這邊的橋頭已經築起一個堡寨,聽說那堡寨裡不但有數十架子母炮,「大雷神」,連拋石的大袍也有四五架呢。按這樣看來,高密和橋頭堡兩處的炮火將控制這片五里多的地面,沒有敵人可在這一片地盤上站住腳。
下面距城頭二十丈遠有個戒備森嚴的大院子,王寶知道裡面有二十架外表漆成烏黑,還帶黃紅色虎形紋、箱子般的古怪鐵甲馬車,靜靜地排成四排。只要一出院門,就能從城東門直出,沿鋪了黃土碎石壓平壓實的大馬路,向橋頭堡寨進發。據鐵甲車隊的護衛隊員們說,這種加固了的鐵甲車,和年初時王寶所見的鐵甲車不一樣了。連三弓強弩地大箭也不能擊穿它的正面鐵甲,左右兩邊和背後的鐵甲也能擋住勁箭的射擊。裝於車頂部的子母炮,子窠能打到兩里遠;就是霰彈鐵珠,也能對二十餘丈外的敵人進行致命地打擊。
按林強雲的交代,向炮隊的哨長、什長們再吩咐了一遍,敵人一到「大雷神」的射程內。經過什麼的就不必理會。若是想要安營紮寨或是想破壞大馬路,就發炮向他們射擊,絕不能讓韃子和賊兵隔斷高密和橋頭堡寨間的通路。
午時前後回到西城牆上,城外兩里已經有不少賊兵開始安營紮寨。大路上,望不到尾,源源而來地大隊賊兵。向城下初具門面的營寨進入,而後又從側邊向兩旁流出。營寨也成弧形向兩邊擴展,似是漸漸會在城外形成一個包圍圈。
城外,大量賊兵和民夫在奔忙。
遠處,漫天塵土飛揚,可見蒙古韃子派出一隊隊由百十人馬組成的騎兵小隊,向各處來往奔馳。想必是到附近的四鄉八里去搶劫糧草、擄掠壯丁。
近城,那些已經空無一人的村子。依稀有大批人馬進進出出。各處比較高大些的樹木不時倒下,在原本迷漫著塵土的天地間又再多加些煙塵。似乎還隱約能聽到大樹倒地地聲音和感覺到大村倒地時的輕微震動。也能感覺到一一或者說是猜測到,被擄到賊兵中地奴隸工匠們正將這些砍倒的大村析去枝丫,分解成適合地木材,以用於製造雲梯、袍架、壕橋、賁車、距埋、緒棚、撞車之類器械,一旦有成,將會用這些急就章造成的物事進行攻城。
城內,數量不多的護衛隊員和城裡的數萬男女老少也在忙碌。
城牆上下,民壯有組織地在坊長的帶領下,有條不紊地往城上搬運垂鍾板、蓖籬笆、皮竹笆、石塊、石灰包、金汁(稀薄的屎尿)、大鐵鍋等物事;並有專人安排守候在埋於地下的大瓦甕旁監聽,以防敵人開挖地道。
距城牆遠些的廂坊。每個房屋都擠滿了老少男女,他們有些是本城內的居民,騰出近城牆的房屋讓與守城地官兵暫宿;也有些是城外被動員進城避兵的鄉民,在城內無親無故由官府安置在城中暫時安身。這些一時幫不上忙的人全由百餘位年長而且識字的老者或夫子管帶,借此時間集中在一起教他們認字、學算術。青壯婦人女子,有少量纏了小腳的由傷科郎中用這開戰前的最後一點時間,教她們如何對受傷的人進行緊急清理、包紮;大部分沒裹小腳的,則去捆紮編織應急用的擔架,練習如何在紛亂的人群中平穩地將傷者抬回,讓郎中們進行救治。
一切都按部就班地進行得緊張而又有條不紊,可以看出安排這一切的主事人十分精明幹練,把所有事務佈置得井井有條。
蒙古韃子和李壇的大軍從漲州出動不過半個時辰,林強雲就接到飛鴿傳報,敵軍的行動不出所料,主力果然是從祚山寨大橋通過,目的地是高密、膠西兩縣。
司馬景班在三位一同去過濰水探查老者的幫助下,按林強幹說的樣子做出一個大沙盤。經過數十位附近請來的鄉民不斷努力下,把膠水、誰水間這一狹長地帶,用泥沙全部微縮在六尺寬、丈五長的木盤上。司馬景班那兩個細心的徒弟根據人們提出的意見,弄了些小枝細葉和雜草等,把這個沙盤做得惟妙惟肖,令得張國明、沈念宗「嘖噴」連聲地讚歎不已。
沙盤此刻放在膠西縣衙的大堂正中,原來在此辦公的吏員們全被遷到左右廂房去,將這裡讓出來,作為戰場臨時總指揮部。林強雲在寂靜的大堂裡盯著沙盤沉思,不時有親衛在接過後院跑來信鴿兵手中的紙條後,再悄悄的往沙盤上插入幾支小黑旗,或將黑旗在原位上留下一支,把其他的黑旗移動一個位置。也有的親衛看完紙條後,將已經插上的紅旗稍做移動,但紅旗的移動次數很少,移動的位置也只是極小的距離。
這次打仗,林強雲幾乎要把所有自己知道的一一從電影、連環畫、書本上看來的——游擊戰、地雷戰、地道戰、麻雀戰等等,全都想用上一用,也在前些時候做了好些準備工作。
可惜的是,要打地道戰是打不成的,一來對付的不是掃蕩的日本鬼子,而是數萬人的大軍,況且既沒時間挖地道,挖了恐怕也起不了什麼大作用。倒是給他想出挖些小而短的地道,可用於作為細作隱蔽藏身的所在。這些時間能得到大量敵方消息,就是這些在各處藏於地道中的探子們用信鴿傳送回來的。
地雷戰也不成,主要的問題是沒有合用的地雷,原先他也想過用子彈火帽中的發令火藥做地雷引爆裝置的,可試了幾次之後,也無奈地放棄了。原因是這種沒加入雷汞的發令火藥,引發它所需要的擊打力道太大。雖說裝在火銃上的擊錘,採用了扁平螺旋彈簧,確是可以達到那麼大的力量,基本上十有八發子彈可以一擊即發,即使遇到一次擊不發火的子彈,還可以再壓下擊錘打第二次,甚至第三次、第四次。但裝在地雷上就沒戲唱了,親手做了十個地雷,試驗時竟然沒一個能在拉線後爆炸。林強雲只好放棄地雷戰的想法。
游擊戰、麻雀戰例是在開戰初期可以用,以雷火箭和擲彈筒打擊騷擾,可以起到消滅敵人一些有生力量、搶奪燒燬敵人的糧食、戰爭物資,疲憊敵人體力和給來敵造成恐慌情緒的作用。
林強雲最終的目的,是要以自己佔有絕對優勢的武器,打一場以少勝多的殲滅戰。他要趁此機會一舉將入侵的五千蒙古兵和李蜂頭的數萬部隊全部消滅,將隨蒙古軍而來的漢、女真、契丹和蒙古族驅口全部解救出來,使這些人成為根據地新的人力資源。
林強雲也想看看能不能趁此時機,像上次王寶那樣將根據地再度向外擴張,將還沒收到手裡的大半個密州,以至誰州、莒州都奪佔到手中。不過,在戰事還沒進行到最後,戰局還不明朗的現在,他沒敢將這個想法說給張國明和沈念宗聽,怕會嚇著他們。
這是九月初二下午,在大堂裡呆了幾個時辰的林強雲發出第一道命令:「橋頭堡寨內的兩哨護衛騎兵隊於入夜後行動,按已經定下的計劃出擊。命令他們在保證自己安全的前提下,爭取最大限度地打擊敵人。尾隨賊兵運糧隊及沿途的細作,也按計劃從今夜起開始對敵的運輸線進行騷擾破壞。」
林強雲接過沈念宗寫好的紙條,看了後點頭贊同。數個坐在桌邊會寫字的親衛,馬上按紙條上的內容抄寫了十來張,每抄好一張就有守候在一旁的親衛接過,迅速向後院鴿捨或向前院的傳信騎兵處跑去。
這次戰場傳信聯絡的方法,依張國明和沈念宗的提議,採用雙管齊下的方式。重要的命令、緊急報告、戰況等,除了信鴿之外,還另用騎兵接力的方法進行。在幾條主要的線路上,每隔五里設一個臨時驛馬站,每個馬站配五匹快馬,傳送信件的人每到一站就立即換馬。經過試驗,速度倒也極快,從橋頭堡到膠西縣衙五十七里路,共用了不到一個半時辰就能將信送到。不過,就是負責送信的人累得夠嗆,這樣一趟騎馬跑下來,最少也得休息半天時間。
夜來了,對許多人來說,這是一個不眠之夜,而對李璣來說這卻是一個要命的夜晚。
昨天在那個三家村住下以後,發現這裡雖然門窗還有、水井也沒被寫上「有毒」、也沒填埋。但不知怎麼回事,一夜都有物事咬他,癢得他一夜沒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