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末商賈 卷六 第二十三章(二)
    甲時末,李璣終於在離淤水河岸三十里處,找到了一個傍小一峽而建的小村,他立時下令就地紮營歇息,明天一早再行趕路。

    雒州昌邑縣的縣城建在距游水里餘的西岸,九月初一清早太陽還沒出山,縣城東門大開,吐出大隊人馬向濰水最下游的大橋而行。本來誰水這一帶的河水在冬春之際的枯水期間,最深也不過七八尺,可現在卻因為入夏後的幾個月下了幾場大小不一的雨,河水已經差不多漲滿了整個河床,深倒是不怎麼深,最深的河中間也就一丈多不到兩丈,但水面卻是寬達三十餘丈了。

    雒水上總共七座橋,全是能通車馬的大橋,有四座是半臨時性的浮橋。這一段時間裡被大水沖毀的兩座還沒修復,沒被沖掉的兩座也讓林強雲下令拆了。還能通行的就只有三座石墩橋,一座位於安丘到高密、膠西的路上;一座在祚山寨,是半島三州通往濟南府的要道;還有一座就是這裡了。

    這座丈五寬的石墩橋建得有點奇怪,只在河中間水深處相隔兩丈用大石砌了九個橋墩,用四根兩尺徑原木為梁,鋪以兩寸厚的橋板。橋的兩端各有七八丈是以圓木為柱,再搭上厚板做橋面。

    上次林強雲來到這裡看了這座橋以後,也與幾位隨行的老者研究了好一會,得出的結論是:所以會建造這樣的橋,佶計是此地採挖石頭一一特別是適用於建橋地大石不易。建橋者覺得河中這一段用石砌橋墩牢固,不會被洪水沖垮,不必費神重建。近岸的兩頭受洪水沖毀的危險小些,即使被水沖掉了也比較容易修復,這也是這座橋時通時斷的主要原因。

    從西岸這邊看過河去,對岸正對著橋建有一座不大的村堡。一面大書「宋」字的牙旗在村堡中迎風飄揚。緊挨橋頭數丈地岸邊,好像匆忙間堆起有一道僅兩三尺高的土坎,遠遠看去似是在這道坎後置有數具弩床,二三十個人影在這幾具疑是強弩的物事旁忙碌。

    作為先鋒的一名部將騎著馬領先前行,早半個多時辰派出去的斥摒沒有回報,對岸的敵軍可能人數不會過多。斥挨才沒做理會,大可以放心大膽地過河將這些人消滅後向萊州急進。到達橋頭後,部將策馬閃到路邊,回頭高聲喝令:「分批過橋,相隔十丈一隊快速前行。」

    部將在第一隊五十人上橋後一面不住向橋那一頭打量,一面心中暗自嘀咕:「只有不到五十人,憑著這條邁腿就過的泥坎。想攔阻我數萬大軍過橋?他們是活得不耐煩了,要早點死。還是這個泥坎後另埋伏有大批敵軍?不可能呀,這十餘丈長的泥坎後。就是擠滿了人,最多也只能藏得下數百個……」

    第二隊人將到橋中段,第三隊正準備動身,只見對岸疑是強弩處閃了一下火光,噴出一股煙塵,片刻後傳來一聲如同爆竹般的輕微聲響。再看將到對岸的第一隊軍兵,不知何故還能亂成一團立在橋面上的只剩了一半,數條人影從橋上張扎手腳往橋下掉,還有十數人倒在橋面上,隱約可看到幾個人向後爬動。

    「傳令。衝過橋去,臨陣退縮者斬!」部將不假思索的吼叫聲傳出好遠,一個傳令兵搶在第三隊人之前向橋上急衝,一面高聲傳達將軍地命令。

    護衛隊守橋的將領叫陳金貴,原是護衛隊四哨一小隊隊長,去年就是他帶了一小隊人跟隨徐天嗜兄弟到江南西路去地,到山東後已經升為護衛炮隊部將。這次他帶領兩小隊共八架子母炮,五哨護衛隊堅守橋頭。在看過並探查了附近的河面及深淺後,向林強雲立下了軍令狀,拍胸保證,僅憑這些人就可以不讓一個敵人從此地踏上河岸一步。

    陳金貴並不是空口說白話,早在今年初王寶奪得高密縣後,張國明和沆念宗就把原本準備於膠水沿岸修築地村堡轉移到誰水邊來了。這座橋的上下游,每隔三里就建有一個能容五十戶人生活,可放烽火、鳴鑼傳警及堅守的屯田堡寨。每個堡寨五十名受過短期刮練的民兵及他們的妻兒老小,武器有四十張弓,三千支箭;十副鋼弩,五百支無羽箭及刀槍等冷兵器,還有一些石灰、石頭等。

    堡寨間有新墊高還沒夯實,但勉強可行走大車的馬路連通,路東是剛收完稻穀,放干了水正準備種麥的一片片農田,間有大片未曾重新開墾的拋荒地。

    更令陳金貴放心的是,三哨騎兵分成三處,隨時準備支援有警的堡寨。不過,陳金貴得到地最新消息令他大感安定,原本有點擔敵軍利用木筏強渡誰水,自己的人數太少會照顧不過來,在接到敵軍沒有隨軍工匠後也打消了。

    而陳金貴所不知道的是,林強雲在走完整個游水中下游這一片地區時,心中已經把消滅蒙古韃子的主戰場,選在了這座橋東以南的一塊二十里寬,三十餘里長的地區。陳金貴身後不到三里的一個小村裡,就埋伏著十輛鐵甲車。另幾個村裡,集中有兩軍的步兵和五哨騎兵,只等在他對面的二萬賊兵在這裡碰過釘子後,硬逼他們繞道祚山寨大橋過游水,讓他們與賊人右軍的主力合在一起後,就要痛下殺手。

    一個時辰前衝過橋後縱馬飛馳的五名探子,沒一個能逃回去報信,沒想到局主要自己相距十丈,分為兩道挖出三尺深的壕溝還真管用,探子們不到近前看不清躲在壕溝裡的人,等他們看到溝裡有人時,早進入數十具鋼弩的射程內。想調轉馬頭逃回去的成了刺蝟,沒來得及回頭的只有乘乘下馬受縛的份,招出這一路軍兵的虛實。

    陳金貴此時篤定得很,吩咐炮手們把敵人放到最後一塊沒護攔的橋板上再打。呵!一斤二兩總有千餘兩千粒吧,徑粗分多兩分大的鐵珠雨點般的打過去,李蜂頭的賊兵們身上不變成篩子才怪呢。

    第一炮就轟掉二十二個,這是所有人都看清算過了的。陳金貴還看到河面上濺起一片小水花,大小約有四五丈方圓的面積吶。估計在十五六丈的距離內,一炮打出去可將打擊面的範圍擴大到七八丈的寬度。

    橋上發呆的賊兵還沒回過神,他們後面又有一隊賊兵嗷嗷吼叫,推搡著前面的人衝過來。

    陳金貴舉起右手朝前揮動,高叫:「前排兩側的炮準備,左中炮點火。後排的四架炮向對岸人群密集處發射單個子窠。注意了,絕不可將橋打壞,我們還要用這座橋過河去……

    數聲發射的轟響把他的話淹沒,沒人聽清部將後面叫的是去搶什麼,但不管怎麼說,後排四架子母炮的年輕炮手們有了可以盡情射炮的機會,自然是小心又小心。原本以為排到前面能打個痛快的那些炮手,這時只能怨自己的運氣不好,不住咒罵李蜂頭的賊兵沒用。

    前排炮位的一個旗頭,見後排炮的炮手們興高采烈的忙碌,並向自己擠眉弄眼,心裡著實是急得狠了。他也不管敵人能不能聽到,衝上土坎向對岸放聲大罵:「你們帶兵的是豬還是驢啊,集齊了人猛衝過來就是,這樣一小股一小股走三步退兩步的能濟得甚事,害我們打了一炮後要等好半天才能再打一炮。」

    旗頭的罵聲引來了一陣哄笑,笑聲中一支箭「嗖」的一聲從他身側飛過,嚇得他慌忙跳下來。這位旗頭自己也覺得既好笑也慶幸,悻悻地退到一邊拍胸後怕:「好險,好險。該死的賊兵射得不准,沒傷著。直娘賊,我就用鐵珠子給你們一個回報,叫你們逃得喘不過氣來。」

    旗頭的話聲方落,河對岸爆開的幾個子窠炸翻了數十個賊人,橋上的賊兵一驚之下,像是被他罵退般的齊聲發喊,掉頭就跑。這回頭跑的速度比前衝的速度可是快多了,在這端沒護攔的兩塊橋板上,不時有一兩個人被推擠出橋面落下水去。

    陳金貴對還在發愣的前一排炮手們吼道:「快動手啊,把裝有鐵珠的子炮換下來,瞄準對岸的賊人轟擊,再不打就被他們逃光了。」

    可惜得很,前面的四架子炮換上單發子窠後只射出了一炮,賊人就全都逃入昌邑縣城中去了,直到夜晚也沒見有一個賊人再出城一步。

    九月初二卯時末,蒙古騎兵急馳的塵土在六七里外一露頭,就被高密西城樓頂上望台內的護衛隊員發現了,響遍全城的急促鑼聲、奔跑高喊的報警聲,驚動城內早有心理準備的軍民,也驚起還在睡懶覺的男男女女。

    軍人們在各自旗頭、什長、小隊長、哨長的呼喝聲中,腳步匆匆做他們這些天演練過無數遍的各項準備。

    百姓的青壯男人,則急急安置好家中的雜事,出門聚集於指定地點,聽候各坊長指派,或先回家去將能盛水的容器裝滿,以便有火警時有足夠的水將火澆滅;或到城下的隱蔽處候命,隨時向城上送運城頭消耗的防守材料,還要在危急時操傢伙幫忙殺敵。

    心驚膽戰的女人們也沒閒著,在家的煮好飯食準備送上城頭給自己。  
本站首頁 | 玄幻小說 | 武俠小說 | 都市小說 | 言情小說 | 收藏本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