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強雲總覺得如果按冉琥的提議去做的話心裡有些不安,同時也感到十分好笑,這樣的做法有點像使出軟刀子強搶,既把別人家的東西據為己有了,還要讓被搶掠的人心甘情願,對自己這個強盜感恩戴德。心裡暗道:「這可不像亞非拉人民革命鬥爭般的無私啊,如果此後都按這種樣子去做的話,那就不是『我們的朋友遍天下』,而是『我們的藩屬遍天下』了。這樣的做法應該與什麼『聖人之道』扯不上什麼關係罷?反正不管怎麼說,聖人之道也好,邪魔歪道也罷,只要讓人聽著舒服又能合用的東西,都應該為我所用,都應該稱之為聖人之道或者稱之為王道。嘿嘿,這冉琥卻也精得很,一下子就想出了這麼厲害的計策來,若是不去仔仔細細地推敲,一時半會的還真沒法想出這裡頭有什麼不對。此人想必也是深諳『手裡有糧,心裡不慌』的道理,提出的幾點都相當不錯,是個人材。特別是說到餓肚皮的不是我們中國人,讓人心裡舒服了很多,也就大可不必心裡不安了。」
張本忠因為由李順誠指定三個親信,帶水戰隊的兩艘戰船並後來趕到的十二艘「海鶻」去他的老巢,收取贖金的銀錢和和折抵的貨物。所以今天這件事就由沈念宗、陳君華、冉琥三人與李順誠商談一切。
沈念宗和陳君華原先以為怎麼也要費一番口舌才能說動的,卻不料這位李家家主一聽說不但鋼弩增加到一千副,雷火箭也增加到一萬支,而且除了一哨炮隊外,還可以多派出五哨,也就是六百餘人來支援,另外又派出百多人的軍官,幫助自己訓練、管理軍隊,以提高自己部下的戰鬥力。這真是李順誠做夢也想不到的好事,再加上冉琥告訴他,可以不用全部支付金銀銅錢,以糧食、銅鐵、人工和其他雙木商行用得上的貨物折抵一部分,以減輕高麗國人,特別是李家的負擔時,李順誠感激涕零得幾乎立刻就要去找林強雲磕頭道謝。
陳君華說,這完全是雙木商行本著聖人之道、王者之道的精義,也是出於對藩屬國的關愛,才會以如此大的力量來李家,希望李順誠一定要實實在在的按雙方商量好訂立的字據辦,今後無論有什麼變故都不得毀約。
李順誠當時就賭咒發誓,表示雙木商行的恩德他們楊家和高麗國絕不敢或忘,一定永生永世奉雙木商行所在的朝庭為宗主,非但年年進貢歲歲來朝,還保證將每年上交全國一成的賦稅給雙木商行。此時的李順誠滿腦子都是再過幾個月就可以帶兵打回開京去,有了雙木商行這種厲害之極的兵器,又還有精銳的六七百帶著「小雷神」的護衛隊助戰,不久就可以統一整個高麗國了。他哪裡還會去想這個約定之中的各種條款有何不妥,對於雙木商行所提出來的一切條件,無不滿口子的答應不迭,只想快快把此事敲定,免得雙木商行的人忽然覺得什麼地方吃虧,或者再出什麼意外,把這件好端端的事情給攪黃了。
當下沈念宗等三人與李順誠商量了一個上午,把具體的細節定下來後,由冉琥將字據抄寫了兩份,雙方畫押即算完成了。
大宋紹定三年三月十九日,宜出行、開市、納彩。
今天是個好日子,已經歇業了一年多,位於北瓦前街的梁記絹帛鋪,自年初被人買去,經過一番改頭換面之後又要開張了,只是東主已經換過,店舖經營的項目也由布帛改成了酒樓和妓院。這三開間門面的店舖,原本是『三凶』之一梁成大開的。此人投入史彌遠一黨後,成為史黨中最忠實得力的鷹犬,博擊政敵不遺餘力,世人無不對其咬牙切齒。
前年底開始,梁成大的這數間絹帛鋪子就沒了生意,倒不是鋪子裡的布帛花色不好,也不是質量差價錢過高所致。而是因為進店買布帛的人,出了店門以後都會無緣無故的被人痛打一頓,連買到手裡的布帛等物也會被人撕剪弄破。身體遭罪不說,連花了銀錢購得的布料也成了破布沒法用,所以就此沒人敢再上這家的店門了。再稍後,店內的伙家、先生又受了災殃,連日連夜的不得安生。比如說,人總是要吃飯喝茶吧,而做飯煮茶必須用水呀。那好,挑水上門的人受到威脅,不敢再送水來了。想要用吃喝的水麼,對不起,伙家、先生們自個去挑好了,也不是很遠,能讓他們自由取水的地方只有百十丈,從店裡去快得很,不要半刻時辰就能走到。不過去挑水的人可得千萬小心了,路上的頑童們好打鬧,說不定這一擔水快挑到店裡時,會突然從不知何處飛來兩三團臭烘烘的爛泥掉到桶裡,讓你哭笑不得,還要再去走一趟。一天中,也許要來來回回地走上四五次,才能挑到一擔能吃的水回來。再比如說夜裡睡覺,一到半夜困了時,總會隔了半個、一個時辰,有人向店內投些石塊啊瓦片什麼的,讓你睡不安生。起來看看吧,只不過是個別人的惡作劇;若是不起來看的話,說不定就會有不開眼的小賊溜入店中,將綢緞絹帛什麼的席捲而走。甚至有好幾次,作對的人還將各種希奇古怪的物事投到瓦面上,沿著屋面一路稀里嘩啦的直滾而下,落到天井內摔成兩半時,裡面會爬出數條小蛇、怪蟲之類的嚇人東西。又或是半夜不知什麼人那麼不小心,把便桶打爛在店門前,那股臭氣熏得人們遠遠避開。諸如此類的惡作劇層出不窮,讓店裡的人吃沒好吃,睡沒好睡。店內的人陪著小心向附近的游手一打聽,立即就有人直截了當地告訴他們說,這都是因為梁成大,還好心的勸告他們早早離開,到別的店裡去另謀出路。先生、伙家們一走,令得這間店舖無法再開下去,因此只好以低價出頂,出賣的招貼張掛了近年都沒人去買。
恰逢林強雲今年到臨安伸展拳腳,以低於市價近四成的銀錢買下。
今天從一大早開始,在這三個開間門面前,有數十個穿了藍底鑲大條紅邊上衣,白襴白裳(宋時稱上衣為衫,下衣為裳。裳,只是一塊類似於裙的圍布。古人褲子只有兩個褲管,稱為褲,除了乞丐以外,沒有只穿褲而不穿裳的人)的伙家在幾位先生的指揮下忙碌開了。這三間門面每間都大得緊,三間連在一起足有近二十丈,是別人家門面的六七間大。原本裡面就已經有三進,林強雲買到手後,又向背後的一戶人家情商,以高於市值三成的價錢買下那戶人家的連院房子,這就使得這三間門面裡頭又多出了四座三層的小樓,還有四十間平房及兩個院子的一大片地方。
按冉琥的規劃,這一帶地面上不但有大理寺、仁和縣署,附近還有國子監、太學、武學在不遠,並有一個軍營,雖然沒有中瓦、南瓦那般佔有絕好的地利,卻也還算得上是比較繁華之地。只要有手藝高的廚師做出好酒菜、妓院內再有足夠吸引人的粉頭幫襯著招徠生意,一定會很快出名,賺錢自是不必說的。
這三間門面的前兩進,全都用於開酒樓。靠街一面鋪面全都打通成一個八十餘方丈的大堂,除收錢的櫃檯外還可以放置五十張方桌,可容納二百餘人同時進食。第二層則用一部分改成二十來間兩方丈左右的單間,其餘部分則寬鬆的放著二十四張桌子。即使是按每個單間、每張桌子都只坐一位計算,也可以同時招待四十多位有身份地位的富家貴人點菜喝酒。
第三進和剛買下修整好的那兩個院子、四十間平房及四座小樓,則是用於開成妓院。妓院中,由原來那戶人家的前、後門分別為出入門戶,前門是供進妓院狎娼玩樂的男人出入;從後門走則是男伎館,另外辟成專供女客進出的通道。男伎館由一座的十多間屋的小樓、一個原來房主的後院,外加十來間平房組成,妓院和伎館間多砌了一道高牆隔開,只有一道僅幾個人明白進出路線的隱密小門相通。為了保險起見,伎館還開了好幾個通向各處的小門,以方便人們出入。
冉琥不無遺憾的告訴林強雲,若非朝庭明令不許博彩,他還準備將第三進和院內的一些平房開成賭館,把吃喝嫖賭放在同一個地方,能把臨安城內有錢大爺的錢袋子全倒空。此時,只有吃喝和嫖妓這兩樣,卻也聊勝於無了。
冉琥確實是個很有心的人,對什麼事情都會先打探清楚了以後才動手做。光只這酒樓和妓院,他就日夜不停地奔走了兩三個月時間,先是藉著林強雲手裡有大把的銀錢可用,在臨安所有的大酒樓都去吃了一遍,讓相陪的黃春玉每天吃得大呼痛快過癮,不但肚子大起很多,連酒量也成兩三倍的增長。在大吃大喝的同時,冉琥稍稍的向幾個大酒樓的內廚房下手,以高出三成的工錢挖來了三位當時的名廚。至於其他的伙家、管賬先生等,更是東一個西一個的找齊。用他自己的話說,奸商奸商,那就做得奸些兒也無可厚非。只要在開張時能先把名聲打出去,以後再來慢慢做個良商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