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末商賈 卷三 第三章
    鳳兒不等別人發問,就停下搖動的木風機,指手劃腳地開口說道:「是大哥教我的,把老騷雞或老雞嬤褪了毛以後,掛起來滴乾它們身上的水再開膛,把沒沾水的雞膏用小瓷瓶裝好,加塞封上蠟,一個月後就可以用了。大哥說這種雞膏可以消腫止痛,最適合用於水火燙傷,我上次被熱水在腳上燙了十來個泡,就是大哥用這種雞膏治好的。這藥可好用了,一塗上去馬上便止了痛,水泡只一會兒就慢慢地消掉。還有,那天山都的手腳蕩鞦韆碰腫的淤血,一抹上這雞膏,立時便消。」

    林強雲笑道:「並不是一定要老騷雞和老雞嬤,只要是大肥雞的油膏就可以用。不過麼,取雞膏是有時間限制的,一定要在九月過完後的四個月內制取雞膏,其他時間裡,即使是有雞宰殺,得到的雞膏也不能用。」

    沈念宗問道:「這裡面又有什麼說法嗎?」

    「當然有說法,」林強雲盡自己所理解,把道理講出來:「九月過後的四個月,天氣是一年中最冷,也是最乾燥的。這個時段內所取得的雞膏,含水量也最低,質量也最好。含水量低了,雞膏也就不容易變質發臭,能保持住它裡面藥用的有效成份。」

    陳歸永向林強雲問道:「這雞膏做的藥能不能治外傷?若是對外傷也有效的話,我們倒是要多做些,以備不時之需。」

    林強雲向鳳兒揮了揮手,示意她再把風機搖起來,才回答道:「可以治外傷,剛受傷時在傷口及時塗上雞膏油,然後再包紮就不容易發炎化膿,好得也非常快。特別是雞膏的油干了以後,對大的傷口更有止血消炎的功效,我一直把它當成必備的良藥呢。這雞膏有一個特點,它是越陳的效果越好,時間越久它的作用越大。」

    沈念宗高興地說:「若是這樣,我們從現在開始就要做這種雞膏了,此藥是做得越多越好,無論是在家,或是個出行走都要帶在身上。」

    林強雲說完話後一直在低頭沉思,這時抬起頭來說:「這事請兩位叔去辦就好,既是這樣的話,應該讓護衛隊的每個人都帶上一管雞膏,就是平常受了些碰撞刮割的小傷也能起個作用。」

    林強雲忽然又想到,既然現在還沒人知道這個單方的作用,自己怎麼不可以好好地利用一下呢?問題是如何把它利用起來,讓自己從中得到最大的利益。唔,這事還真得花些腦筋,要認真地想一想。

    連忙再補充說道:「這雞膏能療傷的事,我看還是要悄悄地做,先別讓其他人知道。我要好好的想想,能不能用這種藥為我們賺錢。」

    陳歸永道:「強雲說得是,先暗中做,萬一能用它來多賺些錢也是好的。再說,也可以作為我們的秘藥來用,自己人遇到受傷,即使是大的傷口也可以先用這種藥進行急救,最起碼能把命保住。」

    「大哥,火候到了。」鳳兒叫道:「快點哪,不然你又要生氣罵人羅。」

    林強雲焊完這一陣,才又說道:「如果要大批量做雞膏的話,現在正當其時。這樣一來,就必須殺很多雞,最好先讓村裡的人將這取雞膏的方法知道。城裡,我們也要多買些雞養著,隨時宰殺,既能取得很多雞膏,又讓我們的人經常有雞肉吃。哈哈,我們大家接下去有口福羅。啊,還要吩咐他們不可把我們殺雞取膏的事情外傳,讓任何人都摸不清頭腦。只會認為我們全都是敗家子,賺的錢一多就大吃大喝。你們看,這樣如何?」

    沈念宗道:「這是個好主意呀,就讓我們全都做一回敗家子吧。呵呵!」

    陳歸永也表示贊成林強雲說的用這個方法迷惑人,讓別人不明其意。

    他們看了林強雲把一根鐵管子全部焊成,並修整成型後,方才離開這間工房。

    林強雲正準備打制第二條鐵管時,吳炎大喊大叫的衝進工房:「師傅,做成了,我把你要的薄銅管子做出來了。」

    林強雲丟下手中的鐵鉗,驚喜地迎上去,急切地伸出手掌:「快給我看看,你做的銅管有沒有達到要求。」

    把吳炎口中說的銅管子湊到眼前仔細察看了一會,又去鉗工桌前拿起卡鉗,對照著自己原來的子彈殼量了好一會,林強雲邊量,邊自言自語地說:「唔,總長是長了有大約五十絲左右,稍微銼掉一點還是可以用的。上下的直徑,好,管口比底部小了一毫米,基本符合要求,問題還不是很大。對比樣品呢,從光隙看相差小了六七絲,有可能稍微鬆了些。好,外徑也相同。底部的火帽?咦,這傢伙真有些聰明的頭腦,他沒看過的東西,只給他講了一遍竟然也能想出八九不離十來。啊哈……」

    聽到師傅「啊哈」一聲大叫,吳炎打了個寒戰,急忙問道:「師傅,怎麼了?」

    林強雲笑著在吳炎的肩上用力一拍,打得他瘦小的身體一趔趄,「哎喲」叫了一聲。

    林強雲慌忙扶住他搖晃不定的身體,連聲說:「對不起,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吳炎倒不在乎師傅的手掌輕重,還是盯著道:「師傅快說啊,剛才你叫那聲『啊哈』是什麼意思,是不是我做的銅管子不好啊?」

    林強雲一高興,伸手又要拍他的肩膀,吳炎這回有了防備,馬上先閃過一邊,滿臉焦急地問:「師傅快點告訴弟子好不好?這樣一直不說出來,會悶殺人的耶。」

    「和前幾個銅管相比,這次你做得很好,基本上達到了我的要求。」林強雲笑著說:「不過……」

    吳炎跳前一步到林強雲的面前,幾乎要臉對臉地湊前問道:「不過什麼?」

    「不過,」林強雲有意吊他的胃口,故意放慢速度緩緩地說:「你加工的先後次序不對,如果把沖制銅管的次序調動一下,那麼衝出來的銅管只要稍加修整一下就是成品,不會像這個一樣還要花許多時間來對付它。」

    吳炎一下跪到地上,伏下身體以頭觸地,恭恭敬敬的說:「求師傅指點迷津!」

    林強雲一把拉起地上的吳炎,不悅地說:「以後如果再這樣下跪,我就不給你講了。來,坐到凳上聽我說。我先把你沖制這個銅管的次序講出來,看是不是我說的這樣。你沖這個銅管時,定然是先沖剪出一塊圓片,其次將銅片沖成這底部的凹孔、乳頭和小洞,最後再衝成銅管,掉頭收縮管口對不對?」

    吳炎點頭道:「正是如此。師傅是怎麼看出來的?」

    林強云:「喏,你看,我們這凹孔裡還要壓入一個小銅帽的,凹孔現在這個樣子,小銅帽就壓不進去。這樣沖制的銅管,這凹孔邊上的毛刺被你沖成銅管時,受底下的墊模一頂,便朝裡翻了。最後再收縮管身的錐度時,被錘頭在底部一擊,凹孔邊上的毛刺就完全沖壓到向裡翻,很難將凹孔裡的毛刺修掉,此點一看就明,不用多說了吧。」

    吳炎急急追問:「那麼,又要如何調動沖制的順序才能沖得好呢?」

    三兒說:「我說師弟呀,你是急糊塗了吧。這有什麼好問的,先將銅管衝出來後,再衝底下的凹孔不就成了麼。」

    林強云:「三兒說得對,沖切下銅片後,你先把銅管沖制好,收縮管身錐度的同時,在縮管的鋼范內加一根頂模,用來沖制底部的凹孔、乳頭和小洞,讓這些毛刺顯露在我們好修銼的外面,不就沒事了嗎。」

    吳炎跳起身衝出工房,嘴裡叫道:「弟子知道了,我這就做事去。」

    誰知吳炎出去了不到一個時辰,又一蹦一跳的衝入工房,一言不發的把一個小銅管塞到林強雲的手中,得意洋洋地雙手環抱於胸前,靜靜地看著師傅。

    林強雲再次用卡鉗對比舊彈殼量了一下,翻過底部看了一眼說:「好,這次做得好極了,只要修銼一下這些毛刺和長度就算做成功了。」

    吳炎故作謙虛地說:「多謝師傅誇獎,這也算不得什麼。師傅,有個問題弟子一直想問你,為什麼這銅管子要做成底大口小,我們做成通身一般大,不是更好做嗎?」

    林強雲沉思了一會才回答吳炎的這個問題:「這個呀,自然有它的用處。你想想看,我們要把這銅管放入一個鋼范內沖制底部的凹孔,為了要保證管子不變形,就要在外面加個鋼范來保持管子的形狀,當我們取出銅管時,是有推拔度的容易呢,還是直通通的容易?這不用我再說了吧。哦,吳炎,我們做小銅管的銅料還有多少,可以沖製出多少銅管來?」

    林強雲不想對吳炎多說這些於火銃有關的事情,找了個製作上的理由應付過去。其他的隨他去怎麼想,以後被他知道是用銅管製成殺人利器也沒什麼關係。當然,能不讓他知道最好。

    吳炎心裡默算了一下說:「現在的銅料大約有五十餘斤,光做這種管子的話,大約能做出七百餘個吧。師傅需要多少,何時要用?」

    林強雲嚴肅地向吳炎吩咐道:「你盡快帶人把這些料全沖製成這樣的管子,並按我給你的樣品為準修銼好。有一點必須注意,此事要嚴格保密,如有洩露的,不論是什麼人,一律逐出師門。」

    吳炎拍著胸脯保證:「請師傅放心,弟子一定多加小心,絕對不會洩露這裡的任何秘密。再說了,我們做小銅管用的夾板錘,除了我之外,就只有在架子上搖手柄的兩個人。連兩個徒弟都管不好,我還夠資格做師傅的弟子嗎!師傅、師兄、師姐你們忙,我去做事了,十天之內就能把這些銅管全部做好。」

    林強雲自己僅用了三天,把十根鐵管焊完打好。再用兩天時間做了幾把鉸刀和圓銼,不到十天就將十把手銃都做成,差的是沒在手銃的木柄上刷漆,黃白色楮木做成的槍把顯得難看了些。

    十一月二十七日這天,今年的第一次寒流終於姍姍來遲地到達。人們對由乾爽宜人的秋天,一下子轉變為初冬的氣候,顯得十分不適應,許多措手不及的人很快就出現生病的跡象。開始是噴嚏連聲,然後則頭痛、發熱齊至躺倒在床。甚至還有十分窮困,身體又瘦弱的人因此而一病不起,不到幾天便被閻王爺派牛頭馬面給拘了往地府而去。

    幸好林強雲銀錢充足,沈念宗又準備得早,不但橫坑村和城裡的自己人沒有幾個生病的,就是生了病的也不很嚴重,請來郎中開上幾副藥煎好吃下,捂在被窩裡發發汗,相信過不了幾天就能好掉。

    讓林強雲上心的卻是還行走在路上,由黑風峒來此的數百老幼婦孺,以及從泉州往回趕的巫光等人。雖然陳歸永一回到長汀就由沈念宗派人送去了寒衣,林強雲還是有點放心不下,畢竟他們都是受了許多苦難的老弱吶。

    說起來,最讓林強雲揪心的,還是帶了一什護衛隊跟羅運天去蓮城的四兒了。

    由於晏頭陀造反後,於九月輕取寧化,分兵四處攻掠,遊兵進逼至蓮城文川河畔,十月中旬攻佔清流。四兒和護衛隊被困在蓮城堡內動彈不得,至今已有二個多月了。

    好在晏頭陀在義弟張承祖的勸說下,又想到自己受過林強雲的恩惠,頒下嚴令,不得動飛川大俠家鄉的一草一木,蓮城堡才得以暫時平安無事。

    二十九這天一大早,天空顯得灰濛濛的。

    陰冷的寒風把缺衣少食的窮人困在屋內不敢出門,只有那些有錢的大爺才會打著「燒柴食米天」的幌子,放下手裡的正事——其實他們也並沒有什麼正事,無非就是想些陰損主意,如何去盤剝那些苦哈哈的泥腿子罷了——不顧,四出呼朋喚友到酒樓、妓院尋歡作樂。

    興高采烈的三兒、鳳兒扛著兩塊用五分厚木板草草釘就的箭靶,和蹦蹦跳跳的山都走在前,林強雲、沈念宗、陳歸永、張本忠四人稍後十來步隨後,向城西北的一處無人山坡走去。

    他們要趁著這樣無人外出的機會,一試林強雲剛做好的十把手銃。

    這些天,林強雲把製作子彈的事完全交給山都,而山都也確是不負恩人所托,做出來的子彈可與林強雲親手製作的相媲美,連林強雲都無法挑出毛病來。

    今天的新槍、新子彈試射,就是最後一道考驗。林強雲說過了,如果試槍成功的話,今後所有的子彈製作,就可以全部交給山都來做。

    兩塊靶子立好,先由林強雲自己試射手銃的射程,雖然對親手製作的槍管極有信心,為了保險起見,還是用一塊帶來的大木板作為防護擋在面前。按原來那把二十公分長的槍管估算,這種短了五公分的手銃大約也就能打到七丈上下。用腳步計算了一下距離,林強雲向二十餘米處的靶子打出第一槍。

    感覺不錯,手銃後坐力還挺大的。林強雲滿意地吹了下槍口的白煙,大步向槍靶去。

    在黑墨畫成三寸大圓心的一寸外,子彈頭三分余長的尖錐全部沒入杉木板中,露出三分多長的斜扭尾翼在板外。

    三兒用帶來的木炭條在子彈頭外畫了個圈,圍在一起的人們再返回原地進行第二把手銃的試射。

    結果讓林強雲相當滿意,十把手銃打出的子彈,威力都差不多,而且山都所製作的子彈也沒有出現質量問題。

    實話說,林強雲認為山都無論是耐心和細緻兩方面都是別人沒法比的。上次在村裡做子彈時,林強雲就發現,只要把道理給山都講清楚後,他就能夠按照要求,一絲不苟地做完交給他做的任何事情。

    山都的認真到了幾乎固執的地步,比如研硝末的事兒吧,上次林強雲給他講過:所有制硝——不論是作為底火的紅硝還是黑硝——的材料,都必須用硬木分開研成,過篩後才能稱重配製。

    他在制硝時就一定會按要求,每種材料各用一根硬木棒和一塊硬木墊板來研細,絕對不會貪圖方便,用同一根木棒、同一塊木板去研末。對於這樣能減少危險的做法,林強雲大為讚賞,很放心地把事情全交給山都。

    只是子彈殼因為沒有退彈的溝槽,小鋼片對緊夾在槍管裡的彈殼毫無辦法,讓他們很傷了一會腦筋。

    陳歸永不解地問道:「強雲,怎麼會這樣,我看你用的那把手銃,打完後不是拿這塊小鐵片一撥,小銅管就出來了嗎。現在小鐵片怎麼不靈了?」

    林強雲頭痛地說:「我原來所用的子彈,它後面有槽呀,所以鐵片一挖彈殼就出來。這些子彈我們沒法車制溝槽,小鐵片沒地方用力,怎麼能取出空彈殼呢。」

    林強雲這樣一說,讓所有人都急得團團轉。他們倒不是為如何解決取出空彈殼著急,而是林強雲打完後馬上輪到他們來打槍了,如果取不出空彈殼的話,他們打槍的希望不就落空了嗎。這個時候,誰也不願意失去這樣的大好機會。

    直到林強雲用樹枝削成的小木棍,把擊發後的空彈殼捅出來,大家才鬆了口氣。

    霰彈的效果就差了些,雖然也能把霰彈鐵珠大部分都擊在標靶上,形成三尺大的攻擊範圍。但在這麼遠的距離,打在板上的鐵珠只是淺淺地嵌在木頭裡,用手一挖就能取出來,擊入木板的深度最多只有半分左右。不過,林強雲認為這樣的效果也還差強人意。

    一百顆子彈很快被大家打光,連山都也被林強雲硬逼著放了八槍。還別說,山都在這方面確有天分,他不但對給他的小鋼弩用起來得心應手,連這從來沒摸過的手銃,除了第一、第二槍打偏了些外,其餘六槍都打在三寸大的圓心上。連張本忠這樣自負的人,也不禁對他刮目相看。

    林強雲當時就把手銃分發給了每人一把,餘下的三把他要留著給四兒和金來、金見他們。如果連張有田、張山、張河、王歸鄉等人也算上,林強雲還得再製出好幾把才夠分配。

    看著所有人都在不顧銃管熱燙,低頭把玩剛到手的短銃,林強雲忍不住打趣道:「這下可好羅,這裡的每一個人全都成了會使『誅心雷』、修真有成的道家高手了。只要帶足了子彈,我們每個人都不虞會有功力枯竭的時候,還有什麼妖魔鬼怪敢來招惹我們這一群神仙吶?呵呵!」

    射擊準頭最差的鳳兒說:「只有一個頭的子彈沒有全裝鐵珠的子彈好,手動一下就不知道打到哪兒去,連蹤影也見不著。還是裝鐵珠的子彈有用,不管怎麼打,總有些鐵珠打到標的上,很少有落空的。」

    陳歸永立即反對道:「這卻不然,霰彈雖然攻擊範圍大,可點多則力分,對敵人的傷害威力不足,只能起到威懾作用。倒是一發一子的這種彈頭,打在要害上將可一擊致命。總的說起來,在遠不遠、近不近的距離內,這手銃確是防身保命的第一利器。」

    沈念宗把手銃小心翼翼地藏入懷中,大聲對眾人說:「好了,今天到此為止吧。大家都要記得強雲所交代的話,一定要小心保管好自己的短銃和回去以後分給大家的子彈,絕不要輕易示於人前,非到萬不得己性命危險時不可使用。強雲,我們回去吧。」

    林強雲回到城南大宅不久,巫光也帶著人回到城裡,和他一起回來的還有兩個多月沒有消息的四兒和十名護衛隊員。

    「還好,沒見瘦了一斤內。」林強雲上下左右仔細地看了四兒好一會,發現他除了衣服稍有些破舊外,其他的看起來沒什麼變化。這才高興地在他胸膛上輕輕打了一拳說:「怎麼樣,躲在蓮城堡的這二個多月,你們沒有光是吃喝睡覺吧?」

    四兒靦腆地紅著臉回答:「哪怎麼敢呢,我可是每天都帶著他們在城裡跑圈子,身上除了刀劍鋼弩外,還背著借來的袋子裝上三十斤米呢。不過,有一次一個布袋破了,把李公子店裡借來的糯米撒了一地,害得公子在他店裡的紅利被謝姑娘扣掉了三十斤糯米錢。」

    「哦,謝三菊到李相店裡了,你給我說說情況。」林強雲聽了四兒的話,也為那姑娘高興,忍不住向四兒打聽。

    四兒道:「去到蓮城堡後倒也沒有什麼費事,我把公子請她去李公子店裡幫忙記賬的事一說,三菊姑娘二話沒講就答應了。她講了,莫說公子有五十貫一年的工錢給她,就是一年只給二十貫的工錢,她也會為公子做事的。這兩個多月來,我們全是住在她家裡。」

    四兒接著把這段時間的情況詳細地說了一遍:

    原來,晏頭陀雖然下了不許動蓮城堡一草一木的嚴令,卻也不肯讓堡內的人隨便出入。為的是要防止有人到各州縣報信,以免洩露他的畬族軍活動的消息。這次四兒所以能夠離開蓮城堡,還是虧得張承祖聽手下人說起,看到四兒帶去的鏢旗上有「雙木鏢局」字樣,特意派人到蓮城堡下問清四兒是飛川大俠的手下,這才下令讓四兒他們離開。

    一直等到四兒的事情說完,巫光才開始向林強雲等人報告他們此行到泉州的經過。

    此次巫光運送三千雙鞋到泉州,一路都無驚無險的十分順利。金來、金見帶著十多對種鴿,會合留守在泉州的十名護衛隊後,立即按沈念宗的交代,請了工人在那塊新買的地上先圈砌圍牆、加蓋房屋。並另外請人開渠,把北面里許外的一條河水引至從這塊地上穿過,以備在那裡安裝水碓。

    巫光幫忙了兩天,看他們已經有了些頭緒,正準備回程時,卻有個自稱是尉遲金的人來找。

    巫光講到這裡,向四周看了一眼後就停住不再說了。

    林強雲見大廳裡除了自己這些人外,不少護衛隊員也都擠在廳門內外,聽故事似的聽得津津有味。覺得確是不宜此時在這裡商談重要的事情。便對巫光說:「先講到這裡吧,其他的事,等你吃完飯後,再到我房裡來說。」

    午後,巫光應約到林強雲的睡房,沈念宗、陳歸永和張本忠也在屋內相候。

    巫光一坐下,立即就向林強雲等人講述了後來發生的事故:

    尉遲金是淮南東路楚州忠義軍李福的部下將領,受主帥的委派,特地到福建路來訂製布底靴履。據說,李巽一次潛至揚州遊玩時,見到林強雲這裡所制的布鞋,認為對他們有大用,願向雙木商行定做五萬雙。開始巫光還不知道李巽就是李蜂頭的堂兄弟,只覺得有大生意可做,一口便答應了下來。可後來一聽到這人是李蜂頭的部下,頓時驚出了一身冷汗。不敢收他的定金,只是告訴尉遲金,借口這筆生意的數量太大,怕是不一定能按時做出來,自己也不能在這麼大的生意上做主,要先問過商行主人才能決定,這才勉強應付過去。

    巫光在與尉遲金交談中得到的一些消息,他便決定立即趕回汀州。尉遲金則說好留在泉州,等候巫光的回信。

    巫光有些擔心地說:「據那尉遲金所透露的一星半點話語中,可以聽得出李蜂頭大約已經派出大批探子南下,意圖在大宋境內攪風攪雨,他好趁機南下。依我看李蜂頭很可能在今年內就會進入淮南東路一帶,準備過長江直取臨安。這人是個殺人如麻的惡魔,以他現在的所作所為來看,此人大有爭奪天下的野心。」

    沈念宗看了林強雲一眼,臉色沉重地說:「巫兄弟猜測得不錯,李蜂頭的探子已經深入到江南西路和我們汀州這一帶了。這次強雲到黑風峒,就斬殺、俘獲了十多個探子。」

    陳歸永也向林強雲說:「強雲,看來那個探子所招供的情況不會錯,晏頭陀的造反軍內有李蜂頭的探子潛藏,福建路的百姓們又將有一場大災難了,我們也應該早做準備才好。」

    林強云:「歸永叔,現在我們的護衛隊已經招到多少人了,訓練的情況如何?」

    陳歸永:「我們去黑風峒時就已經招了六十餘人,回來後我查了一下,二百五十人的數量已經足夠。我們不在時由留守的小隊長負責訓練,這時則是張兄弟負責的。」

    張本忠:「公子,護衛隊的訓練還是和以前一樣,沒有什麼變化。現在我們總共分為四哨八個小隊二十四什,原來的小隊長升為哨長帶兩個小隊,小隊長則由原來護衛隊中選出八人充任。這事已經全部辦好了,公子不須為此煩心。」

    林強雲手上有了這二百多人,心中有了些膽氣,再想到還有二百多黑風峒的後備力量時,擔憂的心情放鬆了不少。向巫光道:「巫兄,你將尉遲金要向我們定做布鞋的其他情況講講。」

    巫光說:「尉遲金開出來的價錢還是不錯,他願意按每雙靴四貫,履三貫半,向我們定做一萬雙靴、四萬雙履,交貨時間為一年。並按我們的規矩先付一半貨款的定金,隨我們要紙鈔、銅錢或是金銀都可以。」

    沈念宗聽了巫光所說的價錢,取出隨身的小算盤「辟辟啪啪」一算,立即說道:「比蒲開宗開給我們的價錢每雙多了一貫,還沒做好布鞋就能先賺上五萬貫了。啊,四萬貫加十四萬貫共是十八萬貫錢,折銀五萬一千四百二十八兩五錢七分,折成黃金是四千五百兩。呵呵,好大的一筆生意呀,利錢也比與蒲開宗這蕃人做生意多了近一倍。強雲,你對此是如何看的?」

    強雲二話不說就做了決定:「有錢不賺是傻瓜,算來這筆生意怎麼也能賺他十來萬貫錢,還要加上我們的保鏢佣金,十二三萬出頭的利錢是一定有的。」

    陳歸永擔心地說:「我們賺了錢是不錯,就怕這些鞋到了李蜂頭的軍隊裡,會助長他們的戰力,給我大宋百姓帶來更多災難吶。」

    林強雲胸有成竹地說:「歸永叔放心,布鞋生意是一定要做,錢我們也一定要從李蜂頭的手裡賺來。這樣也有一個好處,我們能從他要鞋的時間上,大致推測得出李蜂頭南下犯境的時間。我們也可以在與他們做生意的時候,探出一些有利於我大宋的消息,及時通報給朝庭。再說,到時候我還可以助宋軍一臂之力,把李蜂頭消滅掉。」

    陳歸永問:「你有辦法幫助宋軍勝過李蜂頭的死士軍隊?哪可都是一批不畏生死、不怕血腥,連死都要找人墊背的亡命之徒啊。」

    林強雲極有信心地安慰陳歸永:「歸永叔,你放心吧,我肯定能幫助宋軍打敗李蜂頭的亡命死士軍隊。有機會的話,不但能從中賺錢,而且還不需要我們的人出多大的力氣。」

    陳歸永長長地歎了口氣,無可奈何地說:「但願真能如你所說,既能幫助我宋軍打敗李蜂頭將他斬殺於戰場之上,又能趁此機會賺錢。強雲啊,你可要好認真想好,不要因為賺錢而忘了自己的出身吶!」

    陳歸永把「趁此機會賺錢」幾個字說得很重,最後的一句話更是語氣低啞,讓人聽得沉重無比。

    林強雲心裡被他的話說得沉甸甸的,連忙拉住站起身要走出門去的陳歸永,悄悄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

    陳歸永喜色上臉,脫口驚呼:「真的!你不騙我?」

    林強雲莊重地點點頭說:「我林強雲也是中國……大宋人吶,堂堂七尺男子漢,難道說會眼看著自己的同胞受災受難而甩手不管嗎。我所說的話絕對是真的,過些時候會先做出來給你們看看。」

    陳歸永斷然說道:「好,既然是這樣,你先做來讓我看過。假若真如你所說般的有用,叔也不再攔你,一定為你出死力。張兄弟,我們去訓練護衛隊,其他的事情讓強雲自己去辦吧。」

    林強雲急叫道:「歸永叔,先等等。」

    陳歸永和張本忠停下腳步,把眼望向林強雲,等待他說話。

    林強云:「我想請張大哥和巫兄一起,先帶一些人運送做蚊香的草藥粉到泉州,將李蜂頭要布鞋的生意定下來。另外,預先做好水碓、手壓機等必須的工具,以便我們明年大展拳腳。」

    陳歸永聽到說起正事,只好又回到原位坐下。

    幾個人仔細商量了許久,把事情定下來後才紛紛離開。

    吳炎很是不解,為什麼這次師傅要自己製作的箭鏃,不僅是相比原來箭鏃顯得又大又笨、外徑寸六的空心圓錐,還規定自己一定要用脆硬的生鐵鑄造。箭鏃壁厚須均勻的二分,這沒有問題,按師傅所教的方法在泥芯外裹上一層蜂蠟就成。外面要鑄成小格的方形、稜形條塊也還罷了,只需讓木匠將木模按圖樣做出來,制泥范時再多費些人工修整好就是。難就難在這種箭鏃的空心上,雖說箭鏃裝箭桿的尾部有個四分大的孔,可空心的最大部分卻有一寸二,裡面的泥芯如何才能很快挖出來呢?另外一個孔麼,更是別指望了,半分余不到一分大的孔,要把空心裡的泥全從這麼小的洞裡掏出來,還不得費上一兩天的時間?

    想來想去也沒想出什麼好辦法,只好老老實實地叫人用鋼鉤子一點點地從四分大的洞口往外挖。

    林強雲拿到五個有點像陀螺的箭鏃時,對吳炎說:「好,這種箭鏃先做這幾個,其他的等我試過了,若是沒有發現別的問題可以用之後,才再繼續做吧。」

    五支用空心箭鏃做成,取名為『雷火』的箭做好之後,林強雲立刻叫陳歸永帶上他的鋼弩,和沈念宗、四兒、三兒、鳳兒連同山都一起,帶著一什護衛隊來到上次試射短銃的山坡上。

    林強雲把一支箭放到用木板圍成五尺正方,頂上也蓋著板的木棚內,笑著對陳歸永說:「先讓叔看看這種箭的威力,然後再用弩來射,你就會知道我說的絕對沒錯。四兒,你注意了,我點火以後約十息後即會爆炸,我一出木棚你就要把木板將這裡攔上,然後跑來和我們一起躲避。好了,大家跑到藏身處,我要點火了。」

    林強雲點完火出來,看著四兒把板靠好,這才一起向遠處跑。他們剛伏下身體,就聽得木棚裡「轟」地一聲悶響,眼見四兒靠在木棚上的木板朝外飛出三尺掉到地上。

    林強雲一蹦而起,邊跑邊叫道:「快去看看這種箭的威力如何。」

    上百塊二三分大的碎鐵塊,緊嵌在四面和頂部的木板上,深達四五分,要用刀子才能將它們挖出。

    所有的人都驚得深吸了一口氣,陳歸永臉色發白,心有餘悸地說:「這種鬼箭若是射在密集的隊伍裡,哪還了得!一下子就能殺傷一大片,只要一隊百十人用這種箭攻擊,不等敵人衝到面前,就可以消滅二三千人的軍隊。」

    沈念宗看了這種情況後,一直喃喃念叨:「有傷天和,有傷天和呀!這箭也太過歹毒了,太過歹毒啦!」

    眾人的震驚過後,陳歸永問起為什麼這種箭的箭桿比現在的長了許多,而且還有箭羽時。林強雲告訴他,不將箭桿加長,就不能用鋼弩發射;若是還像以前的箭矢一樣不用箭羽,則射出的箭不準確。

    沈念宗問道:「強雲,若是用鋼弩射出這種箭,會不會傷到自己人啊?」

    面對五六雙探詢的眼光,林強雲想了想後才回答:「按說這箭內火藥爆炸的威力也就在三五丈的範圍內,但為了保險起見,我們還是離遠些以策安全,我看我們退到二十丈外就好。歸永叔,你估算一下,這麼重的箭矢射入木棚裡,在多遠的距離才有把握?」

    陳歸永拿起一支顯得古里古怪的箭,掂了掂重量說:「百步左右沒有沒問題,你們先後退,我準備射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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