薦歌曲:Desireeuvringe-
聲明:本文純屬虛構,請勿對號入座,如有雷同,百分百巧合
雖然皮特一切表現正常,可正是他的正常,越發顯得不正常起來。江逸寒還是不放心,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先留下來陪陪皮特,最起碼,陪他喝點酒。如果一會沒有事的話,再讓李然過來接自己就行了。
江逸寒轉過身,點了點頭,在皮特的身邊坐了下來。
兩個人悶頭喝著酒,都沒有說話。皮特身上那種興奮、活潑的氣息隨著夜的變深,而逐漸消弱了下去。陽台的門沒有關,風肆意地灌滿了整個大廳,原本都冰冷的夜晚,更加凜冽起來。
「C,你說我該慶幸,還是該傷心呢?」許久,皮特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在這寒冷的空間裡迴盪。
江逸寒把衣服又拉了拉緊,風一直灌進來,身體已經有些僵硬了,還好現在坐在溫暖的沙發上,感覺舒服一些。江逸寒聽到皮特的聲音,轉過頭去看著皮特,此刻的皮特,所有的精力似乎都在下午花光了。那燦爛的笑容,美好的心情,鎮定的處理,把他所有的能量都帶走了。僅僅是不長的幾個小時,皮特就彷彿老了許多,下巴已經隱約出現一些青色的鬍渣。江逸寒歎了一口氣,他終於知道皮特心裡在想什麼了,一個下午他的「正常」才是不正常的。他內心的煎熬,也許是自己和莉沙之前預想的幾倍還多。
「按道理來說,我應該慶幸的,不是嗎?」皮特扯出一絲笑容,彷彿喝下一杯濃郁的黑咖啡,苦澀得讓人不禁皺起眉頭,「從我懂事開始,我就一直在想擺脫他的控制。他進監獄,我和我媽不知道多開心;他出來,再次找上我,我巴不得躲在哪個看不到的角落,不要讓他找到。他帶給我的,除了童年那幾年的快樂之外,他帶給我的,似乎就沒有值得紀念的事了。」
江逸寒長長地吐出一口氣,皮特和父親,也許上輩子是就糾纏在一起了吧。
這輩子,皮特就是來還他父親的債。
「被他抵押去還賭債;去當小偷;吸毒;一個星期不讓我吃飯;被他扔到水裡,差點淹死……」皮特的話是如此簡單,可是裡面包含的絕望,足以讓人窒息,「好不容易,我和媽逃出了他的控制,他也進監獄了。我和媽可以過上簡單幸福的生活,我也實現了自己的夢想,一切都顯得那麼美好,不是嗎?可是,為什麼,為什麼他又要來破壞我的生活。又是借錢,又是黑社會,他就不能為了我,為了我媽回頭一次嗎?為什麼,為什麼他要一直這樣讓我恨他,卻又無法擺脫他。」
皮特地聲音。沒有任何地波動。即使在悲傷。即使在發怒。他地聲音依舊平靜而毫無生氣。他不是不想激動。而是沒有力氣激動。沒有力氣去生氣了。這樣無感情地控訴。反而讓江逸寒感覺到心中一陣悲涼。
這還是父親嗎?這還是血濃於水地親情嗎?如果有需要。皮特地父親也許會沒有任何猶豫地放棄皮特。虎毒尚且不食子。而在他地眼裡。皮特甚至比不上一個陌生地過路人。而是一件工具。一件他索取錢財、揮之則來揮之則去地工具。
「原本以為。他死了。我就可以徹底擺脫他了。可是。我才發現。我一輩子也沒有辦法擺脫他了。」皮特說到這裡。手裡地啤酒。無力地滑落下去。砸在地板上。發出一陣清脆地響聲。迴盪在空曠地大廳。讓人一陣陣地揪心。「我應該慶幸地。我應該慶幸地。我應該開心。我應該歡呼。我應該慶祝。我應該燦爛地笑。因為他離開了。終於離開了。終於……」
皮特轉過頭來看著江逸寒。眼神空洞得可怕。那一眼望不到邊地黑暗。沒有任何地波動。讓人看得心裡一陣恐懼。
「可是。我卻沒有辦法笑出來。卻沒有辦法開心起來。」皮特低聲說到。「我永遠都沒有辦法擺脫他了。是不是?因為他是我父親。他是我父親……」那一聲聲「父親」。帶著又愛又恨地複雜情感。這一句「父親」已經不是那麼簡單地父親了。裡面包含地一切。讓人胸口彷彿被一團棉花堵著一樣。喘不過氣來。
「他倒好。一死。一了百了。什麼都不用牽掛。什麼都不用留下。什麼都不用內疚。可是。我卻一輩子都要背負『父親』這個詞。一輩子都戴上這個枷鎖。」皮特說到這裡。聲音裡終於有些生氣了。可是那微弱地力量。反而更加讓人感覺出他地無力。「就只是因為他是我父親。就只是因為我身體流著他地血。就只是因為他給予了我生命……DNA這東西。還真是霸道無理
無話可說。」
江逸寒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卻發現什麼也說不出來。他連自己都沒有辦法說服,他連自己和江昊天之間的關係都理不清,他連自己應該怎麼做,都不知道,他又能對皮特說什麼呢。
「C,你知道嗎?幾天前,我手機裡有幾個未接電話,等我再掛回去的時候,就都沒有人接了。」皮特突然提起幾天前的那幾個電話,完全不相關的事,此刻卻讓皮特的心沉重無比。因為,下午他問過之後,確定了,那幾個電話所在的地方,就是皮特父親遺體找到的附近。也許,也許,那幾個電話,就是他父親掛來的,「有可能,萬分之一的可能,電話是他掛過來的。他掛過來,也許是想和我道歉,也許是想和我求救,也許是想和我懺悔……」那個沒有接到的電話,也許有一萬個可能,當隨著皮特父親的離開,所有的可能在皮特的心裡都變成美好的願望,「那一次錯過,也就讓我和他永遠地錯過了。」
「他從監獄假釋出來之後,我就一直在做一個夢。」皮特靜靜地說到,「夢裡,我回到了小時候,回到了他剛找到我和媽的那段時間,他很安分,天天都陪著我,帶我一起去玩。那個時候,父親就是我的天,我的神,我的偶像。夢裡,我的笑聲是那麼明朗,他的表情是那麼慈祥,媽的嘮叨是那麼幸福。那個夢,很長很長,長到讓我忘了現實是什麼樣的。」說著說著,皮特的眼淚就這樣滑落下來,從臉龐上快速地掉下來,落到江逸寒的手上,滾燙滾燙,「醒來以後,我就在想,如果他變好了,如果他改邪歸正了,如果他重新回來了,那會是多麼美好的一件事……」
皮特的話語,在描述著自己對父親所有的美好幻想,正如江逸寒一樣,即使對父親再失望,即使對父親再陌生,心裡依舊會有一個屬於父親的位置,因為那是一個特殊的存在,那是一個意義的存在。江逸寒的心裡,也許沒有江昊天的位置,在父親的位置上,李叔佔據了那個位置。
可是,江昊天即使是一個陌生人,但他對於江逸寒來說,永遠不會是陌生人,體內的血液,無時無刻都在提醒江逸寒,他不僅僅是陌生人。
莉沙躲在房間的門後,捂著自己的嘴巴,不讓自己的聲音被外面聽到,眼淚和鼻涕都混到了一起,十分狼狽。她擔心的事,終究還是發生了。
「也許對他來說,父親這個詞,意味著麻煩,意味著負擔,意味著工具,也許什麼意義也沒有。但是對我來說,父親這個詞,意味著太多太多。」皮特的眼淚就這樣不停地掉,可是他的表情依舊平靜,沒有任何神色,他的心太累太累了,累到即使哭泣,他都沒有辦法做出反應,「也許是仇恨,也許是厭惡,也許是排斥,也許是恐懼,也許是怨恨,也許是期望,也許是感激,也許是崇拜,也許是愛憐,也許是依靠。對他來說,無所謂的一句『父親』,對我來說,太過沉重,沉重到,即使我想拋棄,也沒有辦法做到。C,我累了,我真的累了……」
聽著皮特聲音裡的絕望,江逸寒知道,也許皮特父親是一個十惡不赦的大壞蛋,也許他對皮特幾乎沒有做過一件好事,一件配得上「父親」這個名詞的好事,但是對於皮特來說,對他依舊是又愛又恨,這個最特別的存在。即使再恨他,恨之入骨,卻依舊沒有辦法把他從心低挖掉。
而皮特,現在就想把這個「父親」從心裡挖掉,花費全部的力氣,花費全部的精力,他想擺脫父親的束縛,他想擺脫父親的枷鎖,可是即使用勁全身力氣,卻發現,一切依舊枉然。
「P,你知道嗎?」江逸寒輕聲說到,「你不用試圖擺脫他,你也不用試圖忘記他,你更不用試圖抹掉他的痕跡,因為他一直都在,以前在,現在在,未來也在,因為他是你的父親。十惡不赦也好,狼心狗肺也好,狠毒也好,他都是你父親,你永遠沒有辦法擺脫的。」江逸寒的話,讓皮特緩緩抬起了頭,「你不用刻意勉強自己。他是你父親,就是你父親,也僅僅是你父親。他現在已經離開了,已經無法再對你產生任何影響了,所以,你需要做的,只是把他當作你父親,僅僅是父親罷了。然後抬起頭,把心裡的陰靈抹掉,看著前面的陽光,大步向前走。」
「他是我父親,僅僅是我父親?」皮特看著江逸寒,眼淚依舊殘留在臉上,一臉狼狽。
夜晚風又大了一些,似乎一場暴風雪就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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