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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林終於趕在上課鈴聲之前踏進了教室。他環顧了一下偌大的階梯教室,馬上便看見最後一排高壯那張寫滿了「算你小子識相」表情的臉。
在高壯身側坐下之後,他馬上就趴在書桌上,準備呼呼大睡。高壯哪能如他所願,馬上就提著衣領將他抓了起來,低聲吼道:「今天你丫的不交代清楚,就別想安心睡覺!!」
司馬林懶洋洋的瞥了他一眼,道:「老高,那是我女朋友,我幹嗎要跟你交代!?」來學校之前,他就想好了對付高壯的招數,高壯這個人雖然不笨,卻異常執拗的堅持自己的原則,有一次甚至就因為老師無意中說錯一句話,就跟老師紅鼻子瞪眼睛的扛上了半天,最後逼得老師當眾道歉才肯罷休。
而不隨便過問他人的隱私恰恰是高壯堅持的原則其中之一。所以儘管司馬林自己住著兩室一廳的大屋子,儘管兩人好得跟親兄弟沒兩樣,他也很少私自去拜訪,除非有司馬林的邀約。
「哼,沒義氣的傢伙!!」高壯悻悻的鬆了手,任司馬林自己滑到桌子上,馬上看著黑板,一臉專心聽講的表情。
「叫什麼名字!?」上了大半節課,高壯終於忍不住,猛地一拍睡覺的司馬林。
司馬林睡眼惺忪的抬起頭來,打了個哈欠,嘴裡含含糊糊的道:「名字!?什麼名字!?」
「別裝蒜了!!你小子老婆的名字!?別的不能說,這個總可以告訴我吧!!」高壯嘿嘿笑了起來,得知一向懶得跟女生搭訕的朋友找到了女朋友,他的好奇心竟上升到與一向堅持的原則相抗衡的地步了。
名字!?對哦,應該給她起個名字!!該叫什麼好呢!?
被高壯這麼一提醒,司馬林馬上想起了這件事情,當下絞盡腦汁想了起來,自然也忘了回答高壯的問題。
瞧著一臉癡呆相的司馬林,高壯滿心失望,感慨道:「丫的典型的見色忘義呀!!」
半晌,他又扯著司馬林,低聲道:「那個……那個真是你女朋友嗎!?這世上居然有女人能忍受你那個狗窩!?我真是有點懷疑了!嗯……是不是你實在憋得慌了,花錢找的!?我告訴你,你丫的別真的去找那種女人啊,不然的話我就跟你絕交!!……」
一想到那種可能性,高壯馬上一臉的憂心忡忡,於是絮絮叨叨的說了起來。
「拜託,想像力不用這麼豐富吧!!真是麻煩!!」司馬林瞪了他一眼,又趴到了桌子上,不再理會高壯。
一整個上午,司馬林都在想著該給自己臥室裡那個人起個什麼名字,卻始終拿不定主意。或許是因為他潛意識裡已經將她當成自己親近的人,所以才會如此慎重。
下午司馬林沒課,所以一下課他就習慣性的向那個樹林行去。去到半路,他卻搖了搖頭,拐上了另外一條道路,從附近的校門出了B大。儘管需要繞一大圈才能回到自己的房子,他卻下定主意,以後絕不再走那個樹林了。
繞著B大圍牆走了幾百米,穿過人行道,右拐,直行一百米,又是十字路口。路口幾乎沒人,公路上穿梭的小車倒是不少,紅綠燈也正閃爍著亮紅色,司馬林停了下來。
一個留著清爽利落的碎劉海直髮的女生慢悠悠的走了過來,口中喃喃有語。司馬林瞥了她一眼,第一印象是~~~很漂亮!!他也不以為意,又轉過頭去,盯著對面的紅綠燈,準備好穿過人行道。
「失戀了!我要死了!失戀了!要死了!……」那個女生的聲音傳進了司馬林耳中,清脆中夾了三分鬆軟,很熨帖的感覺,不過內容就有點不怎麼滴了。他有些訝異,又看了她一眼。
那女生的臉有點像蛋形,膚色很白,鼻尖上綴著幾粒黑色小雀斑,顯得很是俏皮。她此時兩眼茫然無神,司馬林就站在眼前,她卻熟視無睹,仍是念著「失戀了」三個字向前走去,彷彿往前走就能找回她的戀人一樣。
不過失戀而已,用得著這麼誇張嗎!?司馬林抓了抓頭髮,瞧著那女生前行的嬌俏背影,只覺得很是可笑。
他馬上就不覺得可笑了!!
紅綠燈仍在閃爍著亮紅色,讀秒計顯示在二十三秒上,正緩慢的減少示數。此時人行道有了片刻的空閒,沒有車輛穿過,但不遠之處,一輛黑色奔馳正氣勢洶洶的衝過來,再遠一點,是一輛橘紅色的越野本田。
兩輛車一前一後,距離人行道只有不到二十米的距離,速度卻不見有絲毫減緩之意。瞧那勢頭,雖無風馳電掣的兇猛,卻也寫滿了「我就是要撞你」的猖狂。
那個女生正搖搖晃晃走在人行道上,對週遭的一切渾無所覺,也不曉得自己將要面臨什麼危機。或許正如她所言:失戀了,所以就要死!!
前面的奔馳此時距離人行道有十米,越野本田有十二米。奔馳的速度並未減慢,司機似乎對那貿然衝出來的嬌小身影熟視無睹。越野本田卻開始煞車,已經可以聽到刺耳的輪胎摩擦聲。
那女生仍是碎步向前,一步步邁向了鬼門關!!
該死!!我為什麼要走這條道呢!?司馬林心裡面開始詛咒,但不管他詛咒的是何方神聖,他的身子卻不受控制的向前竄去,像閃電一樣。
他從來不認為自己是好人,他甚至厭惡這個浮躁喧囂的世界,有過衝動要將全世界的人都殺掉,然後自己一個人安安靜靜的過日子。
但他不能。所以他衝了出去。
他從來不曉得自己爆發起來的速度竟會如此驚人。那奔馳離那女生十米的時候,他距離女生五米;當他的手碰到女生柔軟的身體之時,奔馳距離兩人居然還有一米。
但一米的距離對於那種車速而言,不過是眨眼瞬間的事!!
奔馳車呼嘯的衝過了人行道。司馬林抱著那女生向前撲去,其間眼角餘光中,他看到了那鐙亮的車頭掛上了兩人揚起的腿腳,他甚至可以想像出自己雙腿折斷時的聲音,還有自己淒厲的慘叫聲。
但當他落得地來,又向前滾了幾圈,避開因為慣性緊隨而來的越野本田,想像中的情形卻仍然沒有發生。他方纔所見,不過殘影而已。
那輛黑色奔馳自始至終毫無停頓,呼嘯遠去,車尾噴出的尾氣囂張的瀰漫著,似乎在說:「撞不死你算你運氣!!下次再來過!!」越野本田上的司機倒還算正常,停下車伸出頭來瞄了一眼,這才罵罵咧咧的重新開動車。